第38章 丧子
秦明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换句话说,没有任何部门受理秦明的控告。秦明于是知道,这是从上面刮来的飓风,是上面授权给下面的人这样搞的,告是没用的了。秦明继续扎进田间地头,潜心研究他的作物。秦明想,反正农场的工业与工厂也不是自己主管的,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只要农场的土地存在就行,土地才是我们的命根子。
酒厂开始改制,全民所有制改成了股份制,改来改去,最终也没能挽救它的衰败的命运,它终于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像一座大厦一样,倒塌下来。小车队解散,招待所解散,销售公司解散,凡是跟酒厂相关的部门与企业通通分崩离析。吴琴有钱了,秦桥农场待不下她了,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去哪里了,秦明不得而知。秦明也懒得知道,吴琴的不辞而别对于秦明来说,构不成任何心灵上或者感情上的打击,秦明甚至一度把吴琴给忘了,要不是儿子有时候会提起妈妈,秦明都想不起还有吴琴这个人。秦明从秦树保的家里脱离出来另住了,秦明在秦桥农场的主干道向分场拐的岔道口盖了三层小楼,当然,他的小楼一多半的建筑材料都来自许二麻。许二麻把工地上剩下的料子拉过去,轻松地就给秦明竖起了三层小楼。秦明的房子在秦桥农场并不算排场和阔绰,这些年由于酒厂红火,盖楼房的职工很多,秦明三层小楼所在地——农场西侧的小河沟上,排列着百余户别墅式的洋楼。吴琴走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自家的三层小楼,在吴琴眼里,农场就是个农村,再怎么繁荣也是脱离不了一个农字。何况农场繁荣的历史已经过去,接下来只能是大萧条的开始。吴琴贪的钱足够她去省城买几套房子的。据说吴琴去了省城,确实买了几套房。后来还和人合伙投资了房地产,身价更高了。
秦明的两个儿子常常抱怨他们的母亲心狠无情,世界上有甩下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却鲜有撇下自己的孩子的女人。能为了私情而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女人,绝对不是好女人。秦明的大儿子早辍学在家了,他喜欢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去河沟里摸鱼摸虾,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卖,有时候也会牵上猎狗骑摩托车去地里逮兔子,他已经把这个当成自己的职业,其敬业精神令人动容,常常是满身泥巴地出现在农贸市场,他的脚边的塑料盆里,尽是活蹦乱跳地大虾或者是缓缓蠕动的黄鳝。不多时,他就用自己卖鱼虾黄鳝和野兔的钱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这一下他逮起鱼虾来如虎添翼,他还收了两个不肯上学的小子作为徒弟,传授他们捉鱼逮兔的经验和本领。三个小伙子整日里驾驶着三轮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驰骋在秦桥农场的沟沟坎坎,他们的活动范围已经不局限于秦桥农场了,周边乡镇只要有河沟的地方都被他们摸了个遍。
一日早晨,东方升起红太阳,霞光万道,三个小伙子从外乡满载而归,车厢里不但有鱼虾黄鳝,还有一只大鳖。大鳖头缩在鳖盖里,像一个锅盖似的趴在那里。几个小子好不开心,他们知道鳖越大越值钱,他们要把大鳖卖到县城里的大酒店,那价钱还不得随自己要?三轮摩托车沐着朝霞经过秦桥农场通往县城的拐弯处的一座小桥,驾驶员正是秦明的长子,这孩子艺高人胆大,拐弯时丝毫不减速,三轮摩托车受离心力的作用,侧翻于桥下的深沟。这条深沟曾经也留下过他们摸虾的身影,但这一次他们不是来水里摸虾的。坐在车厢里的两个小子见势不妙提前跳车,秦明的长子则被车把挂住,连人带车栽进水里,摩托车压住他的身体,把他按入水底的烂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