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火

    刘霞炸雷似的一嗓子，把大军爹吓得脚一歪，险险摔倒在地上，他提鼻子一闻，真有一股类似于塑料之类的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大军爹昌兵淫心顿散，歹意立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但见堂屋房门大开，屋里的亮度明显超出油灯的光亮无数倍，烟雾飘飘袅袅从屋里游弋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表明有芦苇竿在燃烧，而屋里用芦苇竿制作的物什有三:床铺，隔断，屋顶。芦苇竿中空易燃，沾火就着，火力强劲，极易蔓延，扑灭难度大。大军爹昌兵看到灭火战斗已经展开，他媳妇刘霞衣裳不整，半边奶子露在外面，一手掩衣，一手提水，往堂屋冲。男女知青也都提着桶奔跑于堂屋火场和院子里水缸之间。水缸储水量毕竟有限，禁得住这样猛用吗？不多时就缸底朝上了。刘霞把空桶砸向傻立在院子里的大军爹说，你快想办法呀，火都窜上屋顶了，再过一会咱家就烧没了。大军爹说我现在去塘里挑水。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感觉到是自欺欺人之谈，塘子离家将近一里路，等他把水挑来黄瓜菜都凉了。正在这时，左邻右舍纷纷到来，他们手里提着桶，端着盆，握着瓢，还有的扛着长柄子粪舀，把一桶桶，一盆盆，一瓢瓢的水泼向火焰。

    火被扑灭了。

    人们挤在大军爹昌兵家的院子里议论纷纷，分析，推理，猜测，勘察，出现了很多顶级神探，涌现出大批破案高手，结果最后无法给出合理的推断，就是说火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既然没有让人信服的真相，谣言便趁势而起，还没离开大军爹家院子，已经有几个版本的谣言新鲜出炉。有人说是雷公使然，因为今天晚上天空曾划过一道闪电，滚过一声闷雷。有人说昌兵家以早从没失火过，偏偏知青住进来的时候失火了……

    大军爹哭丧着脸，抬着头看着屋顶。屋顶有一个黑洞，桌面大小。黑洞与外面的黑暗相连，一直通到遥远的宇宙深处。黑洞显得很恐怖，像一个能吞噬光明的怪兽，把屋里的灯光都吸进了它的腹中——屋里的油灯还是那个油灯，只不过被重新点燃了，可是看上去屋里却没有之前的亮。大军关心的是他的书包，大军在地上捡起被谁在慌乱之中弄掉的已经面目全非的书包，掏出书本一看，就哭了。书本全湿了，黏在一起，揭开便破了。

    大伙儿散去，大军爹看着狼狈不堪的刘霞，又看看垂手而立不知所措的知青说，这火着得蹊跷，不过你们不要多想，这与你们无关，明天我们想办法修房子。大军爹这话是针对有人质疑知青来了就失火的谣言说的。知青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虽然知道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既然有人提出这样的说法，他们心里总归还是有点不自在。

    冷静下来的大军爹问刘霞，刚刚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火从哪里着的。你回想一下，火从哪里着起的。

    刘霞说，我在屋里给二军洗澡，也没在意，等我发现有糊味的时候，蚊帐已经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