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决裂
一夜之间死了五府人，死的还都是朝廷大员。四五城彻底乱了套。
当官的人人自危，害怕第二夜死的就是自己一府。平民百姓更是惶恐不安。有权有势的都难逃一死，那么他们这些一无府丁二无巡侍的，要是撞上了，还不是和大刀砍菜一般，任人采割？
太子震怒，令三司合作，定要将贼人揪出处置，一时间倒也顾不上带胡卿卿回去，只拨了十几好手，保护其安全。
无奈三司中的刑部尚书昨夜亦被灭门，所谓三司，竟也凑不齐全了。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蔡和是原尚书的左膀右臂，由他一手提拔。上司一夕之间被杀，他临危受命，并不觉得这升官发财的机会有多难得，谁都知道，这个位置如今是个咯屁股的，不找出凶手，没有人能保证，今夜会不会有人死去，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原尚书府中兵丁巡卫那么多，还是被人全灭，蔡和只觉得像有两只无形的手紧紧压在他的肩头，让他连直起身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此刻，他正在前任府上，前尚书五十左右的年纪，却还声如洪钟，身姿挺拔，昨儿还在发号施令的人，今儿却伏尸门槛。
蔡和让人将他翻过身来的时候，他那双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睁着，平日里最为重视打理得一丝不乱的花白美髯被血糊成一片。
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整齐摆放在庭院，蔡和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人，大部分他都见过，再不济，遇上也会打个招呼，见个礼。如今都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血迹斑斑。
尚书门子，并无二致。
“大人，这人还有呼吸！”
蔡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果真看见一少年趴在地上，背脊处一片暗红，他的手一只在胸口，另一只横在头顶上方，身下留下一道两米左右的血痕。看样子，他中剑之后，还往前爬行了一段距离。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是另一个少年。
蔡和认得这两人。他们正是前尚书的两个儿子，尚还有一口气的是弟弟，至于哥哥，心窝处中了一剑，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快，找个大夫过来！一定要将人救活！”
好歹为大人留下一丝血脉。只是，中剑的地方看着不好，即使救回来，将来恐怕也会不良于行，与仕途无缘了。
“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是！”
仔仔细细搜寻了两遍，除了尚有一口气的小公子，再无活人。
蔡和胸腔内的一口气越发憋闷，他只觉得两肩上的重量更重了几分。
仵作还在相验，蔡和却不能再停留了，其余四府是何情况，有无幸存，还无人报告，他需得亲自去一趟。
“蔡大人。”
蔡和还未出门，撞上了大理寺卿陈家和。
天气微凉，陈家和却一脑门子汗水，“蔡大人，留步，有几句体己话要和蔡大人一叙，还请蔡大人行个方便！”
“陈大人，太子殿下令我们三司协查，至今仍未有任何线索，我实在耽搁不起，请了。”说完，绕过陈家和，大步上马，扬起的灰尘刚好扑了陈家和满头脸。
陈家和将口中夹杂了粉尘的唾沫狠狠啐在地上，眼中满是阴霾。“这贼小子，和里面那个死透了的倒真是一个德行！”
“大人，如果真有活口，那我们……”
“只是叫了大夫，不要捕风捉影，万一有活口，人是你杀的？还是我杀的？”陈家和往门里头深深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也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
整整一天，胡卿卿滴水未进，呆愣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傍晚时分，胡卿卿才站起身来。
她慢慢走到李长林门外，一扇门，此时似有千山万水的距离。
“长姐，请进。”胡卿卿的手刚刚举起，门已经打开了。
长林笑嘻嘻的让开身。
“昨夜去了哪里？”
长林笑意不减，“长姐不是派人跟着我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你真的杀人了？”
“没有。”
“一夜之间五位大人全家老小齐齐丧命，太子已着三司联办，涟秋亲眼看到你和那帮人有联系，你可有什么话要对长姐说？”
李长林收起笑，波澜不惊的看着胡卿卿，“我原以为长姐今早就会来责问我，不想等到了现在。如果我说，我真的杀人了，长姐是想将我交给太子还是直接斩杀了？”
胡卿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襄王乃乱臣贼子，注定不得善终，长林，你不要一错再错。若昨夜之事和你有关，你随我去见太子，我们将功补过，将襄王的图谋据实相告，我有办法保你不死，你可信我？”
“哥哥，重活一世，你为何还是如此幼稚？活着？卑微低贱的活着，有什么意思？要活，就要站在权利巅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才算真正活着。否则，倒不如死了算了。”
“这才是你追随襄王的原因吧？”
“一开始，我只想为哥哥报仇，可今上宠幸胡清河，我受其迫害，连逃出四五城都颇费周折，何谈报仇？和哥哥一般去击鼓鸣冤吗？官官相护，不过枉送我一条性命。直到我听说襄王有谋反之心，我知道机会来了。我从王府小厮做起，一步步走到现在，你要我因你一句话，放弃我用血汗换来的一切，做回那个任人欺凌的李长林？我做不到！”
“若是襄王失败，你又当如何？”
“不过一死。”
“啪！”一声脆响，李长林的脸很快红肿一片，他拿舌尖勾去嘴角的血迹，反倒笑了。
“这一巴掌就当是偿还哥哥早年的照料，你我兄弟至此决断，如此，哥哥也不必困扰将我如何处置了。”
说完深深一鞠躬，大步离开了宋家别院。
“李管事，这胡家小姐知道的太多了，要不要……”
黑衣人早在院外等候，看到李长林出来，上前问道。
“唔。”一柄长剑向他的肩头刺来，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一触到李长林那像要吃人的眼神，想到他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他生生受了这一剑。
“最后警告你一次，管好你的人，动谁都不要动她。否则，你就自己先去死一死吧。明白了吗？”
剑尖在伤口上搅了几下，痛的黑衣人恨不得马上昏厥过去，“明白，明白，属下失言，李管事恕罪。”
的罪谁不好，怎么就的罪了这个小阎王？长剑抽出，黑衣人捂着伤口先行一步。李长林最后看一眼别院，也调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