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入白家
柳州不愧是地处江南的鱼米之乡，正值春夏之交，入眼皆是白墙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小桥流水，柳枝悠扬，绿意荡漾。
白府门前，两只石狮子有三个成年人这般大小，怒目圆睁，威风凛凛。朱漆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两扇同色侧门，一主二侧全部饰以金色铜钉显得贵气庄严。
胡卿卿端坐在马车里，半夏上前叫门。门开了，一位穿着黛色短衫的仆役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才从里面走出来。“不知哪家贵人上门？”
半夏板着脸答“你是什么东西？主子的事是你该问的吗？快去禀告你家主人，就说京城有贵客到，让他赶紧出来迎接，若是慢了一刻，哼！”
狂妄至极，欠揍至极，可效果也是极佳。
那门童收起脸上的媚笑，忙不迭往门内跑去，大门半开，竟是慌得忘了合上。
半夏得意的冲马车里挑挑眉，胡卿卿和涟秋看的清楚，不由相视一笑，这刁蛮跋扈的样子倒是十足十的像样。
很快那门童又气喘吁吁的跑来，后头跟着个圆滚滚的男子。看年纪应该五十上下，头上那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勉强系成一个大拇指大小的发髻，虽然胖，但动作却很灵活，小短腿迈步的频率让人叹为观止。
“给……给大人请安，小人……小人白国安，乃……白府管家，我家老爷……今日出门访客，尚未……尚未回来，请大人们入府歇息，小人……小人马上着人去请。”
一句话说的气喘吁吁。
马车里半晌没有动静，白管家弓着身子等在那里很快就有些支持不住。他本就痴胖，一弯腰，那肚子上的赘肉相互抵着，别提有多难受了。不过一会，冷汗热汗一通乱下，他的脸上亮光闪闪。
胡卿卿这才懒洋洋从马车里下来。
只见她一身松垮的男装，下巴微微抬起，连个眼神都不施舍一个，就这么从白管家面前直直走进府去。涟秋脸色冷冽，半夏更是差点用鼻孔看人，几人进到白府比进自家府里更随意自然。
白管家屏声静气等人迈过门槛，才殷切的抬起小短腿跟上。早有貌美女婢将人领进会客厅，奉了好茶，才又开口：“贵客稍等，老爷已经在来的路上。”
不过盏茶功夫，一个小厮急匆匆进来，脸上的鄙夷藏都藏不住。他对着白管家肥腻的耳朵就是一阵低语。
白管家听了几句，脸上愈发严肃，汗也不流了，腰也不坨着了，声音更是响亮了几分，“敢问贵客出自京城哪家？所为何事？我家老爷许还要一会才到，不如贵客先透个底，老奴斗胆托个大，这府里的事，老奴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若是有人故弄玄虚，耽误老爷的生意，可别怪白某人不客气！”
胡卿卿一下子明白了关键，白家怕是将她们在柳州的一举一动查了个底朝天，知道几人从哪个城门进来，又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什么人，怕是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坑蒙拐骗之人。
胡卿卿不为所动，手上的茶盏往桌面上重重一搁，发出一声脆响。
白管家也是见惯大场面，竟丝毫不让，一双眯缝眼精光四射，大有不得到回答不罢休之态。
“白家不愧是皇商，连个下人也有如此咄咄逼人之态，如此厉害，却不知白家在四五城的那处铺子拿下不曾？若是没有，想必是白管家没有出手。但凡像白管家这般，将变脸的本事用的如火纯青，别说是一处铺子，便是东西二厂督公的位置，也该换人坐了。”
半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白管家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精彩，等这一席话落下，他已经两腿发软跪在地上。
所谓皇商，前朝时是指给皇家采购的商人，原本只找了八家，也就是民间说的八大商。
皇家用品要精细华贵，什么东西好，可以采购，什么东西赖，不能进到贡品里头，都是他们说了算。
权利大了，把胆子也越养越肥。到后期谁送的礼多，谁的东西就可以出现在名单之上。五两的东西上报五十两之类的更是常事，简直愈发不像话。
皇室之人又岂是好糊弄的，等到有人注意到这边的蹊跷，也就到了八个家族树倒猢狲散的时候。
大都建国以后，又重启了皇商这一称号，与前朝不同的是，只有自家生产的东西得了看重，才会被授予皇商的称号。也就是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的意思。不仅如此，哪位皇商的东西出了差错，也可直接追究到本家，谁都不敢糊弄。
白家是皇商不错，可世间皇商没有几千也有几百。皇商，皇商，在大都也就是东西做的别致点，能卖到宫墙里面罢了。但里面担着的风险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更何况宫墙里的贵人不轻易出宫，常人又不得进宫，布匹成衣再好看，知道的人却不多。
生意人自不会嫌钱烫手，所以早在两年以前白家家主便想在四五城内寻一处好铺子，将白家生意做到京城。如此一来，白家的生意才能真正辐射到大都上下。
可是无论是噱头还是脸面，事成之前，白家是不会放出一点口风的。
天子脚下，拐个弯碰到的哪个遛弯老人或许都是五品往上的大人物，东边更是达官显贵的聚集之地，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若只是银钱问题，白家也不至于两年还没拿下，说到底，还是因为东市的铺子几乎被权贵们包圆了。各个王爷，各个大人，谁没有点私产？哪轮得到外地的商人分一杯羹？
这是告诉他，你在这柳州是地头蛇，我在那四五城亦不是好惹的。你不配怀疑我，我亦不是你等轻慢的起的。
“实在不好意思，老夫来晚了，老白啊，傻跪着干嘛？还不让下人备些酒菜，你这些年是光长年纪不长脑了是不是？”
正主来了。
一来就将有些失态的白管家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