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必要的牺牲？
周语沉默了一会，抱以侥幸抬头问道：“也就是说，你们都认为自己作为妖族的食物是理所应当？”
少年只犹豫了一下，便茫然的抬起头：“我不知道。”
“我换个问法。如果我让你去杀死一头妖族，你会么？”
“为什么要杀妖族，什么是如果？”
“我问你会不会。”
“可是为什么”
周语逐渐失去耐心，心中无名火起，神色变冷一字一顿：“没有为什么。”
少年茫然失语。
“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周语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名火，愠怒道，“你原先的妖族主子已经被我杀了！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奴隶，现在听懂了吗？！”
少年神色从原先的茫然肉眼可见变得一惊，旋即像是触发了开关，倏然跪地，颤颤巍巍的大喊，“主主人恕罪！”
周语脸上的怒意僵住了，少年的动作像是在不经意间推倒了一块骨牌，近四百名奴隶神色瞬间变得惶恐，呼啦啦跪倒一片，机械般的求饶颤喊：“主人主人恕罪！主人恕罪”
蛮夷，畏武而不畏德。
来自故乡的古老名言忽然闪过脑海，周语默默叹了口气，心中的某一根红线在此刻忽然断掉。他一狠心，切换到人族语大喊：“来人！”
炯平与仁良参对视一眼，立刻走了过来。
“他他，还有他！”周语随便朝跪倒的人群指了几人，侧过身，冲一众人群恨然喝道，“根据这位仁心未泯的同胞的交代，这几人是不折不扣的妖族走狗！残害、欺压我们的同胞，甚至泯灭这些同胞的语言，逼迫他们学习妖族语！”
说着，周语突然扭过头用妖族语怒然喊了声：“都给我站起来喊‘人族万岁’！”人族万岁四个字周语是用人族语喊出来的。
奴隶们茫然无措，但顺从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慌张起身，磕磕绊绊学着周语的音色大喊，“认、认、认租完碎！”
部落民们困惑的看着四百多名奴隶呜哇乱叫，面面相觑。周语见此又是猛一扭头，指着身后奴隶，神色悲悯地高声大喊：“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仁’的力量，即便他们已忘却人语多年，却仍记得‘人族万岁’四个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仁’的力量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护佑我们啊！”
一瞬间，部落民们沸腾了，人群变得激昂，所有部落民都突然听清了这些人畜不！这些可怜的同胞们在喊些什么，看向周语的眼神变得更加敬仰。
“再看看他们！”周语心中已经麻木，眼神变得平静无波。指着刚才所指的方向，也不知自己在说谁，周语就这么内心毫无波动的愤然大喊，“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怕是为了活命，都不愿意喊一句‘人族万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妖族是死心塌地，已经被‘仁’所抛弃！”
“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杀？！”
六百名部落民在仇火中已化为仁神最忠诚的信徒，死死盯着周语手指方向，恨声附喊：“该杀！该杀！”
炯平与仁良参两人此刻却是面面相觑，他们离周语很近，能很清楚的看到所有奴隶都在慌张神色中大喊着那声所谓的“人族万岁”，根本没有一个人有像周语所说的一样“执迷不悟”。
“你们两个还在愣着干什么！”
周语察觉出了仁良参个炯平的神情有些不对，立刻眯了眯眼，尤其向仁良参使了个眼色，厉声喊道：“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一秒都是对‘仁’的侮辱，收起你们的怜悯吧！对叛徒与敌人怜悯，就是在间接杀死自己的同胞！”
仁良参只凭周语一个眼色，便瞬间明白了周语的意思，心头一沉，肘了下炯平肩膀，马上提刀向一众奴隶走去。
炯平没有仁良参那般机敏的心思，但他对周语的命令一向是无条件执行，也只是心怀困惑，便也提刀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部落民们已经是完全沸腾，陷入了一种重复性狂欢，更有一些人已经冲了过来，抱着茫然无措的奴隶同胞痛哭，说着些什么“感谢仁神”的话。这些人是毫无疑问的狂信徒，在群体性狂欢的加持下，他们本就不多的理智被仇恨彻彻底底的淹没，成为了“仁神”最忠诚的拥护者。
听着身后的狂喊、痛哭与歌颂，仁良参与炯平两人隐隐感觉脊背发寒，他们两人顺着周语手指方向在众多奴隶中穿梭，然而却根本找不到周语所指出的那几名奴隶。
“良参，现在怎么办？”炯平神色凝重，“距离太远，我根本没看清族长指的是谁。”
“我也没看清。”仁良参在沉思中用很随意的语气回答炯平，“但这不重要。”
“不重要？”
“炯平，你没明白族长的意思。”仁良参抬起头，眯着眼扫视着周围的奴隶。“你还没发现么，这些奴隶脸上的神色几乎都一模一样，是一种说不出的无知与茫然。”
“这么多人神色都一样炯平，这只能说明要么这些人都是妖族死心塌地的走狗，要么这些人都不是。”
炯平沉默地听着，若有所思，接过话头，不确定地分析：“但是那些想要找出一部分人杀死泄愤，族长为了让他们发泄怒火，所以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仁良参赞叹：“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族长这样做不是滥杀无辜么？”炯平虽然称不上狂信徒，但也是周语最忠实的学生，每逢周语讲解诸多词义，都是听得最认真的一个。相比那些因愚昧而狂信的部落民，炯平更像是借助“仁”的概念建立了自己的道德观。
“如果不找出几人杀死以平怒火，这些同胞都要死。”仁良参轻叹口气，“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一次族长在演讲时眼里很平静么？这说明族长也并不想这样做，只是迫不得已。”
炯平这一次没有接茬，恢复了平日沉默寡言的模样。
仁良参斜了炯平一眼，回过头平静地道：“既然你不愿意做，那就由我去随便找几个人，也不用你动手去杀，那些部落民自然会把他们大卸八块。”
说完仁良参也不再去看炯平，迈开步子随便走到一个人面前，猛得将其拽住，又侧开腿踢倒旁边一名奴隶，又有奴隶收到惊吓，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仁良参眼睛微亮，回头冲炯平大喊：“过来帮忙！正好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