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吃人
那老太婆身体异常的好，受了修士一剑，倒在地上后甚至能苟延残喘地睁着眼。
被刺穿的胸膛像个破旧的风箱，哧呼哧呼地费劲喘息。
“大人，求求你，坏事都是我做的，求你饶了我的小孙儿吧，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奇怪，能算计修士的恻隐之心，将他们捕捉猎杀的恶兽，也会有人的慈悲之心吗？
这是彻彻底底的陨魔者，哪怕她有着人的外表，人一样的亲缘关系，但内心已经沉湎于恶，腐朽不堪。
即便不是在幻境中遇到，是在现实中狭路相逢，解决方法都只有一个，杀。
明笑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剑。
溅出的血染红了剑身，又很快凝成血珠落了下去，湮没于尘埃中。
那口锅水烧的正沸，水面上翻滚着锅上原本沾染的浮油。
看那老太婆拎起坛子就熟练的往里倒的动作，那些油脂是哪里来的，可想而知。
明笑前世被拘于一方天地，重生后也只是在剑峰修行。
她没有动手杀过人，可是杀那老太婆时，心底无悲无欢。
看到这口锅时，胃里却翻江倒海地直泛恶心。
捏了个决，砸了锅，捡起那本“神书”，拎着被咒术束缚得动弹不得的阿志朝内室走。
面具上猫脸的三瓣唇似笑非笑，透着一股残忍的天真。
但面具下明笑的表情可不那么好看。
创造这个秘境的人是不是疯了？
陨魔的凡人捕猎修士、吞吃修士的血肉。
这残酷又血腥的一面，会借着每个看到这幕的入阵修士的见闻，透过水镜，传达到外头观看的人眼里。
这份幻境卷轴在启用前不可能没人审查。
可是血淋淋的景象还是这样赤裸裸地面向天下人放送。
这显然是那些做决定的宗门巨头的意志，警醒天下人莫忘仙魔之仇。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倘若是有这样的决心撕开魔物残忍的一面，前世又怎么会躲在她这个弱小修士的血肉之躯筑起的城墙后面，掩着耳朵起舞奏乐，仿佛不知大厦将倾呢？
这是注定想不明白的，因为前世能见识到的那片天地实在太小了。
从得知需要一个阵眼，到被推下封魔阵，她几乎没能见到任何的大人物一面。
只是像个烫手山芋一般，从青虹峰推到道君面前听了番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就被送去自我牺牲奉献苍生了。
那个时候，这些大人物在哪里呢？
她随手将拎着的阿志丢到一边，开始搜寻起老太婆先前翻找神书的暗格。
心里烦躁，甚至不吝惜动用灵力，很快就找到了一块颜色有异的木板。
木板漆色很新，没什么风吹雨打的痕迹，但是上面却有许多划痕。
橱柜孤零零地摆在一侧，与打理得整齐有序的屋子格格不入。
看起来像是老太婆找到书急着回来救孙子，没来得及把橱柜推回原位。
掀开木板，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显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有架梯子顺着洞口边一直延伸着往下。
正要进去，却发现洞口两壁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洞中暗淡，若不是有意打量，差点就错过了。
花招还挺多，明笑从袖子里掏出那本“神书”。
“神都”中没有大肆传播魔气的运用法诀，但老太婆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诅咒刻在坛子上来暗算修士，显然是这本书的功劳。
魔纹晦涩别扭，就算明笑勉强算个喜欢钻研的人，也不能轻易读通。
她索性收起书，提起剑，用最原始的方法破解。
一通暴力拆迁后，暗室上的魔纹尽数脱落。
明笑点了根蜡烛，托着烛台下了几步，烛火随动作闪烁，但并没有熄灭。
借着火光的微弱光辉，能略微看清落点，明笑松手，像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
底下的空间是出乎意料的大，借着烛火点燃两侧的火把，发现这间暗室里杂乱堆放着许多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熟悉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沧澜界城镇中常见的小玩意。
陈列着那么多的法宝或者残余灵气的造物，就像是在直截了当地说明，这里曾经有许多修士不慎中的陨魔凡人的陷阱。
他们遇害后，法宝武器，还被作为战利品陈列在暗室中。
陌生则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形制上了年头，像是匣子里的那个萤石灯的模样，放在沧澜界都能算得上老古董了。
显然，进入幻境的修士不可能在身上揣一堆没用的古董。
那么这些东西就是幻境中原本的造物。
曾经有不知多少年前的、属于沧澜界的修士进入到这里，抱着善意试图拯救这个城池，然后被陨魔的凡人吞吃殆尽。
难道这是过去曾经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明笑几乎一瞬间想起来徐听寒曾经恐吓她的那个，灵霄宫三侠困于陨魔城池，被凡人所伤，重伤昏迷的事情。
但是很快又否决了，在知道那件事后，明笑留心查阅了昔日的典籍。
那时封魔阵已经建立，只是因为有魔物逃逸，暗中蛊惑了一座城池，进入的修士不慎才中了魔物的诡计。
二者的阵仗不能相提并论。
可封魔阵建立以来，魔物引起的骚乱就已经屈指可数。
更别提像这样整座城的凡人陨魔，甚至明目张胆地猎杀修士的骇人听闻的事情。
难道，这座幻境的时间线发生在封魔阵建立之前？
明笑透过陈列了各种法宝的博物架，看向了那被隐藏得很好的暗门，心跳如擂鼓。
老太婆在和神使抢猎物，这些修士遗物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宁愿把这些证据摆在明面上都要藏着的，会是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