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命

    见明笑要开口，戚容枫指间在嘴唇轻点，比了个“嘘”的动作。

    “你可得想好，拜入灵霄宫后，即为我戚容枫的亲传弟子，不论是谢丰宁还是云极宗主，哪怕是天意难违，我必保你此生无忧。”

    她似笑非笑，可是神色却十分郑重，“信里装着的是兰清瑜不愿意你背负的未来，交接完这封信，走出殿门，此后便与我灵霄宫再无瓜葛。”

    如果换做是她，既然不想让这孩子背负那些东西，就不会再给第二个选择。

    兰清瑜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心。

    就算再迟钝，明笑也能察觉出如今发现的只言片语只是冰山一角，再往下，发掘出来的会是神秘危险的庞然大物。

    可她是谢明笑呀，被抛弃，被遗忘，彻彻底底在死亡间走过一遭，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前进呢？

    她想要知道娘亲为什么会死，就像想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得死一样。

    “多谢戚宫主好意，但明笑心意已决，除了一观娘亲手书，再无别的愿望了。”

    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和她一样倔，一样天真。

    可是这是她对兰清瑜的承诺。

    戚容枫没再劝阻，手腕翻转，拿出密信。

    这次的信和上次一般，设置着牢固的禁制，密信的内容直接灌注入脑海，哪怕是一派之主的戚容枫也难以探听分毫。

    依旧是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只是娘亲的模样比之在宗门里判若两人。

    干练的武服包裹着匀称适中的身躯，腰间系着一把长剑，身上花里胡哨地搭了很多小饰品，但是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来，那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护身法器。

    这是与记忆中不同的鲜活而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同“兰长老”或者“谢夫人”平日展现出来的温柔、端方、宽容乃至善良不同，这是隐藏在神秘背后的真实。

    “笑笑吾女，哈哈哈哈，”她爆发出一连串的俏皮轻笑。

    明笑沉默地看着，说不清是因为陌生带来的疏离还是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带来的近乡情怯。

    显然这只是个影像，不会因为她的表现而有所反应，兰清瑜的笑意平复，继续开口。

    “这样叫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时候你甚至还没出生呢。”她把脸凑近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才重新坐正身体 ，“可惜不是实时对话，要不然我就能看看你的模样了。”

    “看到这封信，那我应该是没能斗过命运，被天命宣判死亡了。”

    她的表情罕见地流露出了不甘、恨意与更多的东西。

    “说不清是沮丧还是痛苦，我从有意识的第一天起就在试图逃离轨道，可是被——这个狗屎玩意控制着走到了——的轨道上去。”

    这段话并不流畅，关键的几个词像是被什么抹除般没了声音，连画面也诡异地缺失了一瞬。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孩子，虽然我们还没有什么感情，哦不对，应该是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什么感情，但我还是自私的想过，你有那样的决心接替我反抗“祂”。

    兰清瑜缓缓吐出一口气，“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女孩，有一天她看了个话本。话本很长，讲的是——的故事，女孩一开始没在意，随手翻了几页。结果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话本中的人物。”

    “在话本中，女孩会因为命运的需要而死去，而她的女儿也是话本中的人物，最终也难逃一难。女孩不想束手就擒，她拼命挣扎，但最后还是无可抗拒的走上了话本规定好的道路。”

    这段话显然没敢明说，在隐喻着什么，甚至中间还有小段缺失，但明笑还是听懂了。

    冷意窜上脊梁骨，像是有只手在紧紧地攥着心脏，这怎么可能呢？明笑想，这实在太荒谬了。

    “笑笑。”兰清瑜的眼睛深邃而灵动，她说，“我在开始计划前录下了这段影像，如果你看到了，说明此时我已经失败身死。”

    明笑眼角微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却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

    “我出于私心告诉了你这一切，但还是要问，你有和我一样去反抗祂，违逆祂的坚定决心吗？”

    兰清瑜闭上眼，幻影越来越淡，“这条路太过坎坷，假如你畏惧、害怕，就让戚二花为你消除记忆吧。她会用秘法替换谢明笑的命格，从此你会作为灵霄宫的普通弟子，自由的生活下去。”

    “倘若你也不愿受命运摆布，那”她莞尔一笑，顾盼生辉，”那就大声的告诉她，我的女儿做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幻象彻底碎成万千光点，明笑的心意坚定如初。

    “唔其实本座还蛮喜欢你的，只可惜你和那个女人一样蠢。”

    话不中听，但这是别扭的关心和劝阻，能让娘亲真心托付这种秘密的人，怎么可能只是萍水之交？

    “既然你坚持，那便如你所愿。本座会将她的绝学尽数传授给你。”

    戚容枫看着她，又像透过她在看故人，“至于学到多少，自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