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戚二花
久违地看见娘亲的名字，明笑情不自禁地拿起了那本生平录。
娘亲兰清瑜是云极宗青虹峰的客卿长老。
客卿长老，顾名思义，便是不属于云极宗但却同样在云极传道授业的修士。
许多客卿长老只是挂个名，像云游四方，偶尔疲倦回巢栖息的归鸟。
但是娘亲从来没有离开云极宗，也没有收徒，就像是没有任何牵挂的人。
云极宗许多人曾经暗地里为她的天赋惋惜，认为她是嫁给了谢丰宁后沉湎于儿女情长，忘了修炼。
譬如曾经引荐明笑拜入剑道的杜失长老，就一直视她为忘年交，为其英年早逝感到意难平。
可是明笑总觉得不是那样的，娘亲有时会在私下无人的时候会露出怅然的一面，也会抱着年幼的女儿念叨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在发现娘亲留下的信时到达了顶峰。
这些不寻常的东西驱使着她去探究娘亲的过去，明笑翻开书页时，甚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映入眼帘的却只有薄薄一页纸。
兰清瑜，鸿里人士，清泉派弟子，后奉为青虹峰客卿长老。
这就没啦？
明明别的长老还有事迹、绝学的相关标注，而娘亲这一栏甚至连年龄都没有。
剩下的空白处歪歪斜斜的写了几行字，像是负责记录的弟子的批注。
‘我问师父，为什么不记录兰长老的年龄，师父说，不能问女人的年龄。’
‘他骗人，明明别的女长老都写的很详细。’
‘按理来说应该登记兰长老的修为和绝学吧，但是师父说，那不重要。’
‘真奇怪，一直没联络上清泉派，没能核对兰长老的身份信息，要上报吗？’
‘我问师父，师父说，管好你自己。’
‘哼，我就知道他仰慕兰长老。’
这已经是四十年前的记录，负责这册生平录的弟子如今已经调离刑堂了。
明笑试图从别人的记忆中拼凑娘亲的碎片，结果发现勾勒出来的模样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她以灵力抹除了批注的痕迹，将书册放回原处。
看来还是得尽早去见见拜帖上的那位灵霄宫前辈。
不知不觉，已是将近五更天，夜色寒凉。
借着月光，最后离开刑堂的葛束拢上殿门，明笑就在身侧。
“灵霄宫的戚二花长老？”葛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灵霄宫派遣的长老、弟子中并没有这一号人。”
他蹙起眉头，”灵霄宫我倒是不太了解，但这个名字确实闻所未闻。”
看着面露遗憾的少女，葛束也有点过意不去。
本来整理文书也不是她的工作，看着夜深了，他就遣散了所有弟子，没想到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帮忙。
“不若这样，我替你给灵霄宫的戚宫主递个帖子，既然是灵霄宫的长老，她肯定能有个答案。”
戚容枫啊，明笑想起那凌厉的美貌、通身的气派与一口一个的姑奶奶。
那天之后，明笑还没能正式地感谢她解围之恩呢。
想到徐听寒意味深长地提起的关于“灵霄三侠”的故事，明笑心中有些顾虑。
“她的脾气？”
听到明笑的顾虑，葛束长老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又不是男人，容貌并非不堪入目，担心这些做什么？”
等明笑站在灵霄宫驿馆前时，不得不感叹葛长老的效率和能力。
凌晨答应的，下午就有机会登门拜访，还得是刑堂靠谱。
开门的是个稳重端庄的女弟子，明笑认得她，是戚容枫身边的管事弟子，唤作衡兰。
“明笑仙子来啦，宫主等着你呢。”
靠近的时候，衡兰小声说了声，“昨日多谢仙子相助。”
说的是昨天看热闹看进刑堂，顺便做了个证的事。
见她看过来，衡兰还眨了眨眼，稳重威严的大师姐一下就变得俏皮生动起来。
戚容枫高居主座，美艳得不可方物，极具攻击性的面容带来种冷冰冰的疏离感。
“云极宗剑峰弟子，拜见戚宫主。”
斜靠在座上的人却没有表露出初见那般的热情，而是平淡地打量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在不怒之威的气场压制中，明笑维持着那个敬礼的姿势，听见上面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坐，和姑奶奶客气什么。”
姑奶奶并不是一声自称，但明笑实在想不出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明笑斗胆一问，家母与宫主可有什么联系？”
戚容枫没回答这个问题，挑了挑眉，斜着脉脉含情的美目看过来，“你找我就为这事？”
她不接话，明笑只能先就着上次解围的事情道谢，才慢慢把来意摊开来。
“哦？你要找人？谁？”
“是一位名为戚二花的长老。”
戚容枫的脸色变得很是精彩，过了几息才问，“兰清瑜让你找的？”
且不说戚容枫的神色波动，就说若是寻常人，哪里会第一时间联系到离世的娘亲上呢？
很显然，她和娘亲有联系，听她自称姑奶奶，难道这位二花长老是戚宫主的子侄？
撑着头，斜靠着的戚容枫不大高兴地轻哼一声，“她让你带了什么？信？”
明笑如实照说。
“只有拜帖？”戚容枫横眉立目，声音都拔高起来，“拿来叫我看看？”
明笑观察着她翻看着拜帖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心补了一句，“她说二花长老是值得信赖的至交”
把拜帖丢回来的戚容枫小声嘀咕了一句，明笑没听清。
“戚宫主，那二花长老？”
戚容枫脸色很臭，语气凶恶，“我就是戚二花！”
啊？那见面时戚容枫自称是她的姑奶奶
原来是好姐妹就要当对方娘，占便宜的恶趣味吗？
可是这样想来，更加令人费解，倘若是指的嘱托的至交，为何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见娘亲提及呢？
高座上的美艳女人神色平复如初，“你母亲曾经与我做了一个约定。”
她俯首低眉，字字淡漠而清晰。
“拜入灵霄宫，从此灵霄宫会为你挡下一切仇怨困苦。或者，选择她留下的一封信。”
“那封信，”戚容枫红唇掀起一个刻薄而冷漠的笑，“是重愈千钧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