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愿吾徒,往后仙途,再无烦忧
收徒大典如期而至。
到底是云极宗剑道之首的牌面,除了一干剑修,宗内许多长老大能都派了代表或弟子前来观礼,出乎意料的是,青虹峰的人也赫然在列。
高傲如谢丰宁,竟然会亲自前来参加?
明笑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着痕迹地扫过,又迅速收回视线。
来也好,不来也罢,总归没有什么期许,也就不会为此失望或动容。
钟声长鸣,时辰已至,典礼正式开始。
明笑先前已沐浴焚香三日,净手净心。
此时按照仪式,先面朝大殿奉香,拜云极宗开宗先贤,再依次拜见剑峰历代剑主,九叩首。
虽殿内无风,几缕青烟却像被什么牵引,倾斜着朝祖师像飘去。烟雾缭绕间,画像上诸位先祖的身形轮廓清晰起来,那些画像上或平和、或慈蔼、或严肃的目光仿佛都注视过来,无言地审视着那娇小的身影。
背负着诸多炙热的注视,明笑脊背挺直,将拜师帖高举过头顶,面朝师父三叩首,献拜师帖。
齐源今日没用那副少年皮相,而是以中年文士模样出席。
相貌清癯,神态若儒生雅士,气质风采煌煌若神仙中人。背上无剑而心中有剑,叫人不敢直视其锋芒,不由从心底生出敬畏。
他比往日更多几分高位者的威严,淡淡颌首,接过拜师帖。
明笑又亲手斟茶,双手献予师父,以显敬畏之心。
前世身在青虹峰,长在青虹峰,作为峰主的女儿,也没拜师,便顺理成章的算在谢丰宁门下,跟着喊谢丰宁的弟子叫师兄师姐。
事实上,这才是明笑真正意义上的拜入师门,也是第一次奉上拜师茶。
本以为会紧张、担忧,可手却很稳,心如止水。
许是知道对面的人绝不会拒绝,也可能是因为这短短数日,剑峰已经带给了她足够的归属感。
齐源神情严肃,却不失温和,接过拜师茶,抿了一口,朝坐下的弟子轻点了下头,似是安抚。
“谢明笑,既然拜入剑峰,作为本座的亲传弟子,必恪守门规,尊祖守规,正己守道忘却前尘过往,坚定向道。望尔今后修身洁行,言必由绳墨。”宣告门规,训诫弟子后,他起身为师祖上香,告知弟子名号。
最后,二人以天道为证,对天立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修士,这是不亚于血脉亲缘的联系。
天日昭昭,似有所感,金色的契约在虚空中慢慢浮现。
随着誓言终了,契约化作牢不可摧的金线将二人联系起来,隐入虚空,象征着二人正式结为师徒,此后荣辱与共。
“明笑,到为师跟前来。”齐源目光慈和,点点身侧。
他左下首侍立的是亲传弟子徐听寒,此时让谢明笑站到另一侧,无疑是在向众人宣告,这个新收的弟子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正正经经的亲传弟子,地位不亚于自己的首徒。
金天灵根、剑主亲传弟子、沉睡二十年这些标签与脱离青虹峰时的决裂是最夺人眼球的传闻,在弟子间早就暗自流传开来。
谢明笑是被代师收徒进的剑峰,这么多天过去才给了个名分,想要看笑话的、心中有非议的大有人在。
但齐源愿意为这个弟子做脸,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宗门顶端战力之一的亲传弟子,且不论前尘,往后的坦途一片光明,不说非要结识,起码也不是能轻视的人物了。
见前来观礼的众人神色各异,齐源端起茶盏,掩住唇角的笑意,准备再添上把火。
威严的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瞬间消失。齐源这才缓缓开口,“明笑拜入本座名下,便与吾亲女无异。今日众宾齐聚,就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目光移向明笑,放缓了语气问:“为师为你取个号可好?”
这话一出,众人哑然。
修士行走四方,闯出些什么名气来时,他人不好总是直呼大名,这个时候就会称呼其号为某某仙子、某某公子。
号通常是外出历练时,由师父或父亲所赐予,也有的修士凭借自身的风采折服众人,得到个公认的美称
总而言之,谢明笑这还没到能下山历练呢,这时候取名号未免有点过早。说什么如吾亲女,既是彰显拳拳爱重之意,又更像是在示威似的。
想到某些关于谢明笑出身的传闻,知道点内幕的人不由偷偷地瞄了眼谢丰宁。
嚯!脸色铁青!
剑峰为了顾惜弟子颜面,对他这个生父半请半胁迫地发了邀请帖。
可谢丰宁却不得不来。
无他,收徒典礼的请帖指名道姓地写了他的名字,青虹峰一介法修支脉,哪里会试图驳剑道之主的意志呢?
明明知道这是在故意挤兑自己,却不能发作。谢丰宁面色难看,却闷头灌着茶,一言不发,倒叫想看笑话的人没了兴趣。
齐源坐在高处,将那些小九九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虽然徒弟不是亲自挑的,可既然入了门下,便是剑峰的人了。
好巧不巧,剑修规矩不多,只一条,护短。
俗话说的好,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自己这个师父有指点之责,弟子受了委屈,自然要教会她如何讨回来。
提出当众取号,故意显露自己对这个徒弟的爱重,本就是特意给青虹峰划明界限。
但没想到刚收的小弟子实在过于配合,不仅当即应下,惊喜的与憧憬神色还毫不掩饰地写在眼中。
乖巧的小姑娘用孺慕的眼神看着自己,齐源感觉遭到了一记心口暴击,属于老父亲的慈爱由然而生。
凡修士,境遇常天差地别。
修为高者,寿命与山川湖海齐寿,修为低者,岁月如朝露般转瞬即逝。
因此,大多修士都亲缘淡薄,齐源也不例外。
他没有道侣儿女,又不热衷于收徒授道,多年以来,膝下只有徐听寒一个弟子。
而徐听寒偏不是个温顺贴心的性格,虽然这小孩天分高,成熟早,少时就能把自己和剑峰打点得妥当,但过分聪明的小鬼头多少让人失去了点养成乐趣。
此时,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谢明笑,恰是理想中乖巧可爱的小徒弟模样。
齐源当即就掀翻表面上那层遮羞布。
什么顾惜宗门之情,留给青虹峰三分颜面。
啧,老子不演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承受过生死徘徊之苦,如今凤凰涅槃,心性坚不可摧。既如此为师便赐你齐光为号。”
与日月齐光,福寿齐天,愿吾徒,往后仙途,再无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