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狐狸
杜青遇刺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长安勋贵。
最先到杜宅慰问的是杨玉瑶。
她开着豪华宾利,往杜宅门前一停,就是活脱脱的标杆,任是谁看了都要给上杜家一份薄面。
一心院中,两人独坐。
从来没来过一心院的杨玉瑶立即被后现代化的东西迷住了眼。
已经忘记是来看望受伤的杜青了。
她指着沙发问道:“这是矮小的锦榻?”
“我叫它沙发!”
“这个呢?”
“茶几!”
“那这个呢?”
“茶台!”
“哎,那是厕所,别去。”
晚了。
杨玉瑶已经钻进去了。
出来之后,大呼神奇,“那是什么?”
“马桶,就是你平时用的净桶。”
“我也要一个。”
“嗯!”
杜青郁闷的答应着,问道:“你是看我来了,还是要家当来了?”
杨玉瑶掩嘴一笑,将婢女唤了进来。
“这是贵妃赐给你的补品,这个是我给你的。”
“是什么?”
“虎鞭!”
嘶——
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嘴上还要说:“谢贵妃,谢瑶娘。”
杨玉瑶说圣人对此事很生气,已经着大理寺调查了,如果真是吉温干的,杀了他给你出气。
杜青却道:“未必是吉温干的,我的伤也不碍事。”
杨玉瑶凑上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道:“可是我心疼啊!”
“我的手不方便。”
杨玉瑶坏坏一笑,道:“我可以在上面,嘻嘻!”
杜青一听,胆战心惊,立即拿出早上准备送给她的护舒宝道:“ 这是存货,你跟贵妃分点,算是回礼。”
杨玉瑶拿起就走,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
……
之后。
颜真卿、裴宽、李适之、杨钊、甚至是杨玉琴,右相府都有礼物送来。
角落里已经堆起了小山。
看他的人都走之后,他把绷带摘下,直呼:“装病真的好累啊!”
“陪你演戏才累。”
说话的是田神功。
身后跟着拓跋珪和张小敬。
拓跋珪的脸色难看至极,气鼓鼓的像个小孩儿。
“感情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
“这不是为了演戏逼真点?”
拓跋珪不服气,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演戏喽?”
“行了,行了,没事就回食府去,让别人看见就麻烦了。”
几个人顺了点二锅头,笑嘻嘻的走了。
临走的时候,杜青给田神功使了个眼色,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
……
李林甫得知此事之后,立即传唤了吉温。
吉温匆匆忙忙赶来,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李林甫之后,直擦冷汗。
“见过右相,右相安康。”
“瞧你干的好事。”李林甫搁下笔,一脸严肃。
“右相冤枉,绝不是我派的人,我一直在御史台来着。”
李林甫也觉得此事蹊跷。
背手无语踱步。
吉温继续道:“我自担任法曹以来,从不逾矩,始终秉承右相教诲。
即便是杀人,也是杖责、砍头,或是流放离开长安之后下手。
用的人都是自己人,何曾找过刺客?”
李林甫点点头。
这些他是相信的。
这些年所用之人,皆是可信之人,即便是门前执戟郎,也是圣人允诺的。
刺客暗杀?
他还真不屑用此腌臜手段。
吉温道:“求右相救命!”
李林甫沉声道:“唉!已经晚了,案发第一时间,虢国夫人已经进宫了,老夫为避嫌疑,也给杜宅发了探望礼。
为今之计,只能是将你外放,而后在做打算了。”
“右相!”
不管吉温如何哀求,李林甫一句“下去”就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现在想的不是保吉温,也不是追究这是不是杜青自导自演的把戏,而是要让圣人高兴。
《两税法》就摆在自己的案头。
太子提出此法,圣人踢皮球似的踢在他这里,就是想要他一个态度。
如果他能为圣人用其他办法搞到更多的钱,《两税法》就没有施行的可能。
“李亨,你给老夫出了一个大难题,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
两日后。
吉温背着一个小布包,一步三回头的从青门离开了长安,站在灞桥上,一个来送他的人都没有。
想起这些年肝脑涂地的为右相办事,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哀叹一声,策马朝北而去。
殊不知,他一出城,就有一人跟在了他的身后,他一直想着这些年在长安的点点滴滴,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
才行到临潼,天已经黑透了。
城门已经关闭,只能在城外的夜宿。
好在现在天已经渐暖,晚上也不是很冷。
将马拴在一边,找了个避风的墙角,盖上一个羊毛毯,开始打盹。
唰——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把钢刀架在他肩膀上,还未惊呼出口,他的头便冲天而起。
胸腔里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漆黑的夜里仿佛一朵绽放的牡丹花。
至此。
一个穷凶极恶的酷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
两日后,李林甫才收到吉温遇刺的消息。
他第一次生出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靠在锦榻上两手揉着眉心。
“小看你了,养虎为患,终会被反噬。”
“哼!希望你藏好,不要露出狗尾巴,否则,整个京兆杜家都要陪葬!”
李林甫被杜青的小把戏戏耍的没有一点儿脾气。
另外,一场关于他身份的调查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
此时。
王维的桌案上正放着杜青写的《蝶恋花·春景》。
不觉轻轻念出了声。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等他念完,他的好友元二凑上来说道:“摩诘,据他说,是他师傅的词。”
“哼!”王维轻抚胡须,“故弄玄虚。”
“此诗写的是春图,他路过人家院子,因爱慕院子里女子,便驻足在墙下,直到院子里的笑声消失。
你说这是他师傅写的?某是不信的,而且他所说的那个苏轼,有谁可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元二嘿嘿一笑,道:“此事确实值得商榷。”
“所以,老夫猜测,苏轼只不过是他掩人耳目随口胡诌的名字,这词写的倒是不错,符合年轻人的心境。”
“摩诘爱才了?”
王维连连摆手,道:“非也,我们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此话怎讲?”
“还记得日前他被刺杀之事吗?”
“嗯!”
“是这小子使得障眼法,我亲自到现场看了,是猪血。”
“啊?”
元二惊的放下茶杯,腾的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吉温的死是他……”
王维拦住他说下去,道:“没错,吉温突然出狱,想必是哥奴制衡杜家的手段。
没想到被他一个小计谋害的丢了性命,也好,这酷吏横行多年,总算是栽到了这只小狐狸手里。”
“此事摩诘兄能看的出来,想必其他人也能看的出来吧?”
“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可见他不怕有心人察觉。
无非是想告诉那些想害他的人,自己纵使出事,也有虢国夫人为他出头,使欲害他之人心生顾虑罢了。”
“真是一只小狐狸。”
“往后要是见了他,躲着点,小心死的时候喷你一身血。”
“哈哈哈……”
元二爽朗的笑声,传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