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煞费苦心
天宝六载。
三月一日。
今日是春闱开考之日。
圣人取消了晨钟，早早的，金吾卫执戟郎就把贡院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用人墙垒起来的口子，供考生进出。
各地的举子从各自下榻的客栈出门，拐上朱雀大街。
一时间，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麻衣如雪。
几千人的场面，热闹非凡。
人群里，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此次春闱，圣人不会开殿试。”
旁边的举子反驳道：“不可能，圣人不开殿试，古今往来，亘古未有。”
“我阿爷说的，岂能骗你？”
“你阿爷是谁？”
问到名字，他却步履匆匆的走了。
“切，没头没脑。”
忽然。
贡院鼓响。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卯时已到，贡院开放，举子依次进入。”
举子们拥挤在一块往里挤，并无秩序，像极了后世上公交车、挤地铁、超市大减价。
优良传统延续了几千年。
……
考试跟杜青没有关系。
关系网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他倒闲了下来。
杨钊因跟他走的近了，被哥奴记恨，差事派不到他头上，没事的时候，就往杜宅跑。
他那里的酒菜实在别具一格。
眼见杜青冉冉升起，多走动，没坏处。
“老哥，你身体好些了？”
杨钊笑嘻嘻的拍打着翘臀，道：“都利索了。”
“春闱开考，你不去现场？”
说到这个，杨钊叹息一口，道：“我被哥奴弃了。”
“正好，你不用跟着死了。”
话说的轻描淡写，不由的让他想起最近市面上的流言。
说是吉温的死是此子一手导演的。
他仔细琢磨过了，杜青对吉温的报复或许早在救太子良锑那日就开始了。
城府极深，有些看不透他。
他打着哈哈，并未问其缘由，以免被有心人听去，在右相府告状，他多年的经营便会毁于一旦。
在京城行走，一定要小心翼翼。
“听说你弄了些女人的玩意？”
话题被他岔开。
杜青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随手拿出一个盒子扔给他，道：“大嫂的我给留着呢。”
杨钊没想到杜青会如此大气，一愣神之后，哈哈大笑。
心道：
【他妈的自己肤浅了，多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的这种行为，就是把自己当家人看待的，当然也有一开始自己帮他引荐了虢国夫人，才有他现在直达天庭的通道。
目前看来，这宝押对了。】
杨钊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礼物，问道：“我那妹子最近抱怨你给的东西少了。
说是宫里人催的紧，你这边不出货，可有此事？”
杜青毫不避讳，道：“是有此事。”
“那是为何？贵妃出手阔绰，不差你这点钱。”
“我这叫饥饿营销。”
杨钊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想明白饥饿营销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明白，反正，我每走一步，都有特别的用意，你也不用猜，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做事就要一心一意，不要出幺蛾子，不要自以为是，保存实力等两年，弟弟我保证你飞黄腾达。”
杨钊心道：
【他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话说的狂妄了些，我对右相忠心耿耿，也没有得到他如此许诺。】
【他一个小孩儿，凭什么？】
【就凭几件女人用的东西？】
想及此，道：“我办事，向来尊重本心，想到哪儿办到哪儿。”
杜青笑笑没说话，催他喝酒。
忽又想起什么，问道：“今日放榜，你不去看一眼？”
杜青一饮而尽，夹了一筷子凉菜送进嘴里，“没什么可看的，我害怕被那些富翁榜下捉婿，嘿嘿……”
杨钊也想起此事。
每当放榜之日，便有很多小娘子，执着团扇出门选婿。
小姐们的下人，则混在人群中把写着小姐身份的彩纸递给那些举子，邀请他们上门提亲。
这些都是含蓄的行为。
夸张的是，有人刚被唱名，就被人套了麻袋带走，当天晚上就进了洞房，成了长安某位富家翁的上门女婿。
做生意的，都希望家里能出个当官的。
学子们大多家里贫困，置换资源而已，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杜青话锋一转，道：“不过，此次春闱，不会有一人中榜。”
“啊！”
杨钊闻言大惊，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杜青道：“这一届学子攻讦哥奴，哥奴怀恨在心，一个野无遗贤，将他们统统打发了。”
这时。
杨钊放出去看榜的小厮来了，附耳说了两句话，杨钊惊的像是遇见了鬼。
很久之后，才喃喃道：“还真让你说对了，连因由都一字不差，学子们正在贡院闹事呢，我得去看看。”
“好！”
“你呢？”
“一会儿去虢国夫人府谈生意。”
“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杜青指了指脑子，道：“要动脑子，蛮干那是莽夫。”
杨钊带上杜青送给他的礼物， 匆匆离开了。
不久。
虢国夫人府上就来人了。
杜青擦了擦嘴，点了根烟，这才起身前往虢国夫人府。
……
一上来，杨玉瑶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如今十日已过，你答应我的那些东西可曾备好？”
杜青两手一摊，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你……”
杨玉瑶立即变脸。
可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何意？”
她放缓了语气，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必有要置换的事情。
杜青道：“你可知道此次春闱无一人中举的消息了吗？”
杨玉瑶生硬的道：“刚刚收到了消息。”
忽而一惊，道：“你要干什么？朝堂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碰，圣人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
“我不插手，只是为学子们求个复试的机会，劳烦圣人百忙之中亲自殿试，如此而已。”
“为何？”
“我说是为了大唐，你信吗？”
“咯咯咯——”
杨玉瑶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少顷，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只我一人，你想想，要是让那些心高气傲的举子们知道他们的功名是女人的物件换的，还不找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