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婿窗
次日一早。
杜青起床，洗脸，用膳。
仆人来报，说有人拉着三车钱，在门外求见。
“杨钊？”
“他只说是您好友。”
杜青出门一看，正是杨钊。
杨钊憨态可掬，陪笑道：“这是三车大钱，一点心意，另外右相赐下一根玉如意，请务必收好。”
杜青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笑着让仆人收了礼。
“国舅进来坐会儿？”
杨钊立即摆手道：“右相要见你，我们这就出发吧，别让右相久等。”
杜青沉吟了片刻，道：“我去换一身衣裳。”
“请便！”
突然。
二进院发出了打砸和怒骂声：“奸贼的东西，老夫不用，告诉李林甫，不用他可怜老夫。
拉走，统统都拉走。”
接着。
传来了玉石碎裂声。
杜青朝杨钊缩了缩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卢氏出来劝杜青：“青儿，去给你阿爷道个歉，好让他有个台阶下，并保证以后不和右相府有瓜葛。”
杜青愣在当场，良久才道：“都是成年人了，让他懂点事，我做我的，他要是看不惯，就去求太子官复原职，看看太子能否遂了他的心愿。”
我又不是真的你儿子，以前瞧我是个傻子，就到处认爹，攀附上太子，以为一辈子荣华了。
现如今太子嘴脸显露，还一根筋的想着他会回心转意。
现在这世道，有钱才是大爷。
写诗、画画，有个才情顶个卵用啊。
李白、杜甫千年留名之人，又怎样？
还不是苦哈哈的在你们所谓的盛世里讨饭吃，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盛世？
这他妈的究竟是谁的盛世！
惹恼了老子，二营长的意大利炮拉出来，把你个盛世轰个烂七八糟。
卢氏一拍大腿，吊起个脸：“爷俩一个德行，都是倔驴！”
杜青换了衣裳，让小六子牵了马出来，和杨钊前往右相府。
两人并辔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
“右相找我何事？”
杨钊打着哈哈，道：“别怪哥哥，保命而已。”
杜青点头表示理解。
“你就真的那么相信我能让贵妃产子？”
杨钊神秘道：“哥哥我以前嗜酒赌博，胡作非为，为人所不喜，后来到了长安，含了右相的痰才能有现在的地位。
哥哥我从来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你能懂这些，就不会怪我把这件事告诉右相。”
他答非所问，说的却是句句在理。
后世有一个叫“法外狂徒”的律师说过一句话：“不管他见到什么样的案子都不会震惊，这不就是人吗？”
没错。
人心隔着肚皮呢。
杜青嘿嘿一笑，表示理解。
杨钊见杜青不似那棒槌狗，咬住人不松口，笑眯眯的问道：“我那妹子，滋味如何？”
杜青撇嘴一笑，道：“国舅何不亲自尝尝？”
古人表兄妹成亲犹如家常便饭，在一起睡觉更不是问题。
杨钊骑在马上爽朗一笑，顿时心猿意马，笑骂杜青不知所谓。
笑罢，凑近了说：“你我一见如故，哥哥送你一桩前途，如何？”
反过来了。
昨日杜青送他大富贵，他转手就给了右相。
现在他又要送杜青前途。
这哥俩，还真是亲哥俩。
“说来听听！”
“右相有二十五子，二十五女，总是为儿女亲事发愁，高不成低不就，于是，在议事厅墙壁开了一个小窗口，每有人来会见，千金们就会在窗口观察，长安人称为‘选婿窗’。
哥哥虽然长的玉树临风，年岁大了，难免力不从心，亦入不得千金们的法眼。
你年岁正好，长的比我稍差，却也是长安勋贵里为数不多的美男子，卖卖力气，前程不就来了？”
“你让我做哥奴女婿？”
李林甫小字哥奴。
“吁！唤右相小名，找死！”
“鸡鸡掉了碗口粗细，有何惧？”
杨钊琢磨完杜青的话，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两人边走边聊，一抬眼，右相府到了。
杨钊故技重施，一把散碎的铜钱放在门房手里，门房看了杜青两眼，便把他们领到偏厅等候。
“在这里等着，别乱走动。”
杨钊看着门房离去，心里大恨，心道就是右相的看门狗，有什么可神气的。
不久。
门房便出来了。
“右相召杜家小儿入内，其余人原地等候。”
杨钊心里不悦，嘴上却道：“哥哥辛苦！”
杜青看了杨钊一眼，便随门房而行。
从厅堂侧门而入，就是九曲连环的小径，过了两道仪门，穿了三个月亮门，才看到一处闲雅的建筑。
建筑前站着一位劲装女奴，拢着发，背着剑，面色不善。
门房交接之后，便退了出去。
女奴上下打量了杜青一眼，在他身上搜了一番，令他脱鞋而入。
入得内堂， 温暖如春，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面前是一道屏风，屏风后人影绰绰，居中坐着一个人影，仅能窥其轮廓。
“见过右相。”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杜家小儿？”
杜青回道：“正是杜家六郎，杜青。”
“哼！”李林甫冷哼一声，“你使得好手段！”
这是下马威，他要看的是你的应对能力。
这一环，草包还是猛禽，一试便知。
“太子坑杀我，右相府戒备森严，我只能献祭自己，换杜家无事。”
李林甫如雄狮咆哮，道：“祸乱朝纲，该杀！”
杜青依然不卑不亢，道：“如果此法真的管用呢？”
大厅内瞬间无声。
李林甫挥了挥手，屏退左右侍女，撤去了屏风。
杜青长身而立，面无惧色，直勾勾的盯着李林甫。
李林甫端坐，面沉似水，暗道此子气场强大。
“哈……”李林甫笑了。
起身道：“看茶。”
“谢右相。”
谈判必须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杜青赌李林甫需要用他对付太子。
于他而言，只要是太子的对头，就是他李林甫的盟友。
真正道明了天下本没有什么阶级，你觉得别人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使你自尊心受挫，那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筹码。
鲁迅先生曾说过：奴才做了主人，绝不肯废掉“老爷”的称呼，他摆的架子，恐怕比他的主子还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