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种情况
见谢图南表情不对,林致问:“哥哥,怎么了?”
谢图南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没事。”
林致以为哥哥在担心他,便笑了笑,说:“哥哥不要担心我,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要收到钱,没有就没有吧,在哥哥家里蹭吃蹭喝已经很幸福了。”
谢图南摸了摸林致的头,语气变得缓和:“……傻不傻。”
“笃笃笃。”谢图南站在奶奶房间门口,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进来吧。”
谢图南关门前看了眼发呆的林致。
老人戴了副老花镜,正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出神地盯着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能看出来是一张全家福。
谢图南垂眼扫过照片,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奶奶。
老人抚摸照片的手停住,缓声问:“你是说,给小林烧的金元宝,小林却没有收到”
“是。”
“信息可有误”
谢图南摇头,“准确无误。”
老人将照片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取下老花镜擦了擦镜片,语气平静地说:“那便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无论是自然死亡所化之鬼还是意外死亡所化之鬼,只要有亲人烧纸钱,无论真钱或者假|钱,都能收到,而谢图南和林致虽无血缘关系,但谢图南用的是特殊方法,林致便也能收到。
而现在,林致并未收到谢图南烧过去的金元宝,那么,只可能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生前犯下滔天罪孽,诸如杀|人分|尸等,进入冥界后没有选择是否立即往生的权利,而是直接被押入十八层地狱,须得等到洗清所有罪孽后,方可再入轮回,在此期间,无法收到亲人烧去的任何钱币。
第二种,此鬼并非死后所化之鬼,而是活人部分魂魄离体所化,谓之“生魂”,因而活人当然无法收到阴间的钱币!
林致现在还好端端在家里待着,那肯定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由此,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老人方才满眼的怀念被此刻的凌厉替代:“阿南,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看究竟是小林无意中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魂魄离体,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谢图南眼底一片寒霜:“好。”
“倘若真有人胆敢用活人的魂魄干些丧心病狂的勾当,”,老人抬头看着谢图南,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阿南,那将不止是你和小林的事,也是我的事,明白吗?”
谢图南冷着脸,颔首:“我明白,奶奶。”
老人摆摆手,说:“去吧,尽快。”
谢图南走出房门,径直去了密室。
照例点燃香烛,火光明灭间,谢图南点燃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清新冷冽的香气幽幽扩散开来,谢图南闻着熟悉的味道,方才愤怒至极的情绪渐渐沉下去,微妙的庆幸浮了上来——此前他还在为林致半年后投胎往生的事烦躁不已,但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乖的小朋友尚在人世……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查清事情的真相。
谢图南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后,捏过一张黄表纸,几下翻折,一只鸟便停在了他的掌心。
他提着纸鸟的翅膀,将其放在香上来来回回熏了几遍,并念出一长段咒语,随后用力抛向了空中。
只见那纸鸟在空中疾速下坠,眼看就快要跌落在地,忽然,那纸鸟抖了一抖,像活过来似的,翅膀竟然扑腾了几下,开始还略显僵硬,几下之后便灵活地飞到了空中,围着谢谢图南绕了几圈。
谢图南抬起右手,那纸鸟便乖乖地停在他右手手背上,他左手拿起一只金元宝让纸鸟闻,纸鸟探头探脑地嗅了片刻,轻轻啄了下谢图南手心,示意自己闻好了。
谢图南垂眸看着纸鸟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带了一点温度,余光一扫,看见了墙角里的纸猫纸狗。
片刻后,一只圆滚滚的小狗欢腾地在密室里跑来跑去。
“嘘。”谢图南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狗立时停了动作,慢慢悠悠地走到谢图南脚边蹲下,伸着狗头蹭了蹭谢图南裤脚。
纸鸟从香案上飞下来,停在了小狗的头上。
晚上十点,谢图南推开了书房的老式玻璃窗,小狗驮着头上纸鸟,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谢图南靠着书桌,盯着浓重夜色出了会儿神,随即缓缓关上了窗。
似想起什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快速地敲了两个字,发了条短信出去。
淮安的某处小区内。
在暗淡的光线中,一名身穿灰布长袍,头戴黑色毡帽的中年男子在宽敞客厅的桌边坐下,手里把玩着一个市面上很难见到的成色极好的纸糊金元宝,桌上还齐齐整整的地码着余下九个。
这套房子约莫一百五十平米,没有多少家具,俨然刚装修好没多久的样子,却处处透露着一股子诡异不祥的味道。
原因无他,整栋小区并未停电,可这套房子却没开一盏灯,每个房间都点着两支蜡烛,客厅还开着半扇窗,溜进来的夜风将客厅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明暗不定。
那人却似乎毫不在意,一双锋利的眼睛只紧紧盯着那只纸糊的金元宝,仿佛看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
片刻后,他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金元宝随意扔在桌上,而后站起身,往客厅靠左边的卧室走去。
“咯吱——”
门把手被旋开,他缓缓推开了门。
他就懒散地靠在门边,并未进去,锐利的视线从左至右将二十几平米的房间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正中央的棺材上。
数个小时前,一个纸糊的金元宝凭空砸在了棺材上,随后跟抽风似的,一连掉下来九个。
一共十个金元宝,烧给死人用的。
是谁烧的
似暂且放下心来,他转动门把手,又缓缓关上了门。
半秒后,又猛地推开了门。
屋内供桌上的两点烛火晃动得厉害,数秒后再次稳定下来。
仍旧没有任何异常,他阴沉地站了片刻,再次关上了门。
门外转来逐渐走远的脚步声。
躲在棺材背后的纸鸟无声啄了一下小狗的头,小狗便驮着纸鸟跃上了窗框,二者皆慢慢变扁,最后扁成了一张纸,顺着窗缝溜出去了。
屋外男子漫不经心将金元宝放在烛火上点燃,暖黄色火焰中多了抹青色。
在即将要烧到手指的那一瞬间,他松了手,青色火焰坠落在桌面,变成一点纸灰。
他低头看着那一抹纸灰,露出个阴狠残忍的笑容。
“笃——笃——笃——”
书房的老式窗玻璃被敲了三下。
谢图南推开窗,小狗驮着纸鸟瞬间跃入。
关好窗走进密室,谢图南捏着纸鸟,再次放在新点燃的香上来回熏,袅袅烟气在半空中有规律地移动起来,片刻后,组成了三个浮动的字——茗香园。
谢图南定定地看了几秒,伸手一拢,烟气扩散开来。
谢图南松开右手,纸鸟又飞回小狗头上,他伸手拈了些香灰,弹在纸鸟和小狗身上,二者瞬间变大了一些。
小狗欢快地扬了扬前蹄,驮着纸鸟绕起了圈。
“静。”谢图南淡声吐出一个字。
纸鸟和小狗如同枯萎的花草,顷刻间,便没了生气,又变回了纸糊的鸟和狗。
“嗡——”诺基亚在兜里震动起来,谢图南掏出来一看。
郝凌:【在的,谢哥有事吗?】
谢图南打字:【方便电话吗?】
这次对面回秒回:【方便。】
郝凌一手取下游戏耳机,一手拿着手机,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快要盯出个洞来。
方才他正在和他同桌打游戏,中途的时候无意中摁亮手机看了眼,发现有条短信,点进去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谢哥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第一条短信:【在】
他瞅了眼他同桌在游戏频道里发的消息:【人呢】
权衡一下后,利索发送【有事先下了,改天再约。】
许欣:【……】
郝凌假装没看见,拿起手机回短信。
正愣神间,他谢哥的电话打了过来。
郝凌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
“喂。”谢图南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谢哥吗?是我。”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没事,谢哥你有啥事直接说吧。”
“嗯,”谢图南看向窗外夜色,“就是想问一下,最近半年,我们周围的学校有没有发生比较离奇的事情”
郝凌愣了一下,不自觉拿下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他那回回拿年级第一宛如高岭之花的谢哥,深夜十一点打电话来竟是问他学校周围的八卦!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谢图南皱眉看了眼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之所以想问郝凌,是因为班上同学好像给他取了个“八卦小灵通”的外号。
“喂”
郝凌回过神来,忙说:“我在。”
“有吗?”
“不知道谢哥指的是哪种八卦咱隔壁学校的校草甩了他谈了几年的女朋友甘愿当起了校花的舔狗……”
“不是这种。”谢图南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头疼:“比如,有没有初中或高中的学生突然退学或者失踪的又或者,有没有年级倒数却一夕之间逆袭成前几名的诸如此类。”
郝凌嘴巴惊成了0形,真想不到他谢哥八卦口味还挺重。
不过,郝凌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月前他的发小跟他聊过的八卦。
“谢哥,你别说,还真有。”
谢图南呼吸一滞,问:“如何”
“就我有个发小在附中念书,他小学成绩不好,留了一级,现在上高一。”
谢图南忍着郝凌的废话:“然后呢?”
“然后,据他说,他们高一年级的第一名突然就退学了,没过多久,一个家里巨有钱的臭煞笔考到了年级前几名。”
郝凌说得津津有味:“这事儿吧,还挺离奇的,谢哥你说是吧?”
谢图南音色极冷:“多久前的事”
“好像几个月前吧?具体哪一天我有点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谢图南左手在桌面轻敲几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还记得年级第一叫什么吗?”
郝凌抓了抓头发,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挫败地说:“只记得是两个字,听我发小说人倒是长得挺乖挺白净的,要不我再向我发小打听一下,赶明儿告诉你”
谢图南的心不可抑制地痛了一下,他垂着眼睛,半晌才回:“行。今晚多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害!谢哥跟我客气这个干嘛?我……嘟嘟嘟……”
郝凌纳闷地拿下手机一看,对方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谢哥看起来好像对附中退学的学霸很感兴趣啊?难道是想跟人家battle一下不会吧,人家才高一耶,而且还退学了……
摇了摇头,郝凌心想我等凡人还是不要妄图猜测学霸的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