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包饺子
“阿南啊，我去找桂花了，购置年货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俩了，钱你就从衣柜里拿。”奶奶满脸喜色，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吩咐道。
谢图南闻声走了过来，撇了眼老人外套兜里鼓鼓囊囊的一团，无奈地说:“找桂花奶奶，你带这么多钱干嘛？”
奶奶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兜，辩解道:“都是些零钱，不多、不多。”
“不多那今天够您输吗？”谢图南靠在墙上，静静看着急吼吼就要出门去的奶奶。
一只脚踏出门槛的老人回身怒道:“呸呸！净给我招霉运，我还没开始打呢，今天肯定赢！”
谢图南不说话，只露出个得逞的笑容。
老人自觉说漏嘴，伸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懊恼地说:“哎哟，看我这嘴。”
林致在一旁捂嘴偷笑。
谢图南摇摇头，说:“奶奶，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哎好。”话音未落，奶奶便迈着轻快至极的步子走了。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林致咂摸了片刻，转头问道:“哥哥，奶奶这是在……聚众赌博吗？”
谢图南想了想，说:“应该不算。聚众赌博的意思是指组织三人以上赌博且盈利超过5000元，或者组织三人以上赌博，赌资累计达5万元以上，或者组织三人以上参赌，累计参赌人数为二十人以上等。”
谢图南不知想起什么，语气中带了点笑意，看着林致补充道:“一来，她们不是以盈利为目的；二来……”
林致好奇地问:“二来什么？”
“二来她们打一天，输赢也不会超过一百块钱。”
林致瞳孔地震，想起奶奶出门的时候，那小山包似的兜:“那奶奶兜里……”
谢图南咳了一声，低声说:“都是五毛一块的零钱。”
林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奶奶还挺节俭。”
谢图南转身往回走:“是最近迷上的，其实也好，适当打打麻将，可以锻炼手、脑，能有效预防老年痴呆。”
经他哥这么一说，林致立马觉得麻将高尚了起来，看来之前是自己格局小了:“那，奶奶这么上瘾，一般赢多少呢？”
谢图南呛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她光输去了，就没有赢过。”
林致一阵唏嘘:“没赢过瘾还这么大，这不就是……”
谢图南笑着补充完整:“人菜瘾还大。”
“阿嚏。”
刚坐上麻将桌的奶奶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短发老人笑着说:“瑛子，这可是好兆头啊，今天肯定要转运了。”
老人哈哈大笑，回道:“我也有这种预感。”
谢图南行从衣柜的木匣子里拿了几张红色毛爷爷出来，随手揣进了兜里，又拿了钥匙，静立片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谢图南换了件黑色羽绒服出来，径直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
起身的时候发现林致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谢图南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僵了几秒:“怎么这样看我”
林致看着他哥方才跟奶奶几乎如出一辙的一系列动作，迟疑着问:“哥哥，咱们也去聚众……锻炼手脑吗？”
谢图南反应过来，差点气笑了:“我们还用不着靠打麻将来锻炼手脑。是出去置办年货，小笨蛋。”
林致之前晚出来了一会儿，没听到奶奶让他俩出去置办年货，此时微红着小脸，“噢”了一声。
谢图南的林致一前一后出了门，林致目光落在他哥的黑色羽绒服上，漫无边际地想了会儿，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同款式的白色羽绒服。
“总走我后面干嘛？过来。”
不知何时谢图南停了脚步，林致正胡思乱想着，差点一头撞上去。
愣神之际，他哥已经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旁边，而后松开手揣回兜里。
林致“嗯”了一声，莫名觉得手腕处有点发烫。
置办完年货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将近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下来。
年关将至，马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彩灯，电线杆上也点缀着大红灯笼，街上人来人往，散发出浓浓的喜庆味道。
林致看着他哥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也想帮忙:“哥哥重吗要不我也帮忙提一些”
谢图南并不答应，紧了紧手中袋子，问:“马上要过年了，你是想吓唬谁”
林致想了想，好像也是，只得作罢。
感觉自己就是只天天蹭吃蹭喝蹭睡的懒鬼。
谢图南瞥了眼小朋友丧气的模样，失笑道:“不急，有你帮忙的时候。”
林致眼睛一亮，问:“做什么呢”
刚巧走过一颗挂着彩灯串的树，在炫目的灯光下，林致微微仰着头，清澈的眼里像含着一捧光，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
谢图南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他垂眸看着地面，上面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几秒后转头看着林致。
林致还在等他回答。
“包饺子。会吗？”
林致立刻点头，小鸡啄米似的:“会！这个我很拿手。”
谢图南很轻地勾了嘴角，质疑道:“真的假的”
林致神气地拍拍胸脯:“比珍珠还真，交给我肯定没问题。”
“好。”
除夕当天下午。
“往左边一点，对。”
“不对，还是再回来一点。”
“现在可以了。”
林致站在门外指挥他哥贴对联。
“哎呀。”林致蹙着眉头，抬手摸了摸下巴，说:“哥哥，好像歪了一点。”
谢图南从凳子上敏捷地跳了下来，看了眼刚贴好的对联，抬手搔了搔林致的下巴，宠溺地说:“小祖宗，差不多就可以了，我们又不是去参加什么展览。”
“那好吧。我们现在贴福字”
见谢图南刷了米糊就要直接将福字怼上去，林致忙叫住他哥:“这福字要倒着贴。”
谢图南妥协:“倒着贴、正着贴有什么区别么？”
林致一脸神秘地说:“‘福倒了’不就是‘福到了’么？”
谢图南将福字抹平、贴牢，回头看了眼林致，评价:“还挺迷信。”
林致反驳:“这不是迷信，是传统习俗。”
“行行，小朋友说的都对。贴好了，现在轮到你展示一下包饺子的技术了。”
收拾东西进入屋内，奶奶已经调好了肉馅，有猪肉韭菜馅儿和牛肉香菜馅儿。
“哇，奶奶你调的肉馅儿一看就很好吃，我也来帮奶奶包饺子。”
奶奶笑着说:“小林嘴可真甜。”
林致在桌边坐下，给谢图南把椅子也拉开了:“哥哥你也坐。”
谢图南僵立片刻还是坐下了。
奶奶看好戏般瞅了眼面露难色的自家孙子，直接揭了谢图南老底:“阿南包出来的饺子只有他能吃下去。”
林致极为熟练地拿了张饺子皮，挖了一勺猪肉韭菜馅儿放在上面，用一根筷子沾点清水沿皮儿的边缘滚过一圈，双手灵活地几下捏吧捏吧，一个浑圆饱满的饺子就包好了。闻言诧异地询问:“这是为何”
“小林这手艺，即使到店里去也是拿得出手的。”奶奶赞叹完，又想起去年自家孙子包的饺子……
“你让他包一个就知道了。”
林致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托盘里，偏头看了他哥一眼，又目光下移到他哥那双劲瘦修长的手上，替他哥说话:“我觉得哥哥包出来的应该也不会太差。”
终于，谢图南动手拿了张饺子皮。
三分钟后，林致瞪着面前那只歪歪扭扭还四处破皮立都立不起来的饺子，又想起了他哥曾经写的字，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谢图南把饺子放进托盘里，清了清嗓子，说:“大概就这水平了。”
林致咯咯笑了起来，奶奶也笑着说:“你包的，你自己吃。”
“哥哥，你放肉馅儿的时候不要放太多。”林致索性来了个现场教学。
奶奶手法娴熟地包着饺子，但笑不语。
谢图南看着林致的动作，有样学样:“然后呢”
“蘸一点清水，然后把两边合拢。”
到这谢图南还能跟上。
“最后，先这样再那样，捏一捏，就好了。”
林致把又一只带着花边的胖乎乎的饺子放进托盘。
谢图南:
我错过了什么？
谢图南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怎么就突然跟不上节奏了？
难得见他哥也有这种迷糊的时候，林致笑得眼睛弯弯，又给他哥示范了一次。
在小林指导孜孜不倦地努力下，谢图南的饺子终于能不破皮儿的站起来了。
不到一小时，两半盆肉馅儿就被包完了。
不像冰冻的水饺得煮很久，新鲜的饺子水沸之后煮几分钟就能吃了。
奶奶出门去给她好姐妹送饺子再回来的一趟功夫，圆鼓鼓的饺子就已经上了桌。
林致将灶台上的火关掉，同时揭开了两个锅盖，鸡肉和鱼肉的香味霎时间齐齐涌出。
将蒸好的鸡肉撕成条，淋上他哥调制好的酱汁，仔细拌匀，就可以装盘上桌了。
坐上桌吃饭的时候，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主持人喜气洋洋的声音透过电视传出来，屋外是一阵接连一阵的烟花爆竹声响和欢声笑语，林致静静看着和蔼的老人和微微带笑的谢图南，眼眶里突然就涌起了一些热意。
如果不是遇到了谢图南……
林致忙眨了眨眼睛，驱散掉不合时宜的感慨。
“怎么不吃等会冷了。”奶奶用公筷给林致和谢图南各自夹了鱼:“新的一年，平安顺遂，大吉大利。”
林致微笑着，和谢图南一起举起饮料杯:“新的一年，希望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等到谢图南去夹自己包的格格不入的饺子的时候，才发现多数都进了林致的碗里，他克制地看了小朋友一会儿，低头笑了笑。
吃完饭，奶奶就去找她好姐妹了。虽说有些地方的习俗是除夕夜不能去别人家，但谢图南的奶奶向来对此无所顾忌，加上跟桂花奶奶关系确实好，也就无所谓这个。
奶奶出门后，林致跑进房间里，兴奋地提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林致献宝似的，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递到了谢图南面前:“哥哥，来点”这时之前置办年货时，林致靠着撒娇卖萌骗来的几罐啤酒。
谢图南没接，只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林致片刻:“真要喝你的酒量有多少？”
小朋友最不经激，一激就开始吹牛不打草稿:“我的酒量这袋子里都不够我喝的！”其实林致压根儿没怎么碰过酒。
谢图南失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要是变成了醉鬼，我可不管你。”
“放心吧哥哥。来点”说着又把啤酒让他面前怼了怼。
谢图南低头看着那罐啤酒，伸手接过，在空中轻轻抛了一下，再接住，说:“在这里喝酒没意思，想去看烟花吗？”
林致不住点头。
谢图南带着林致直接去了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