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寒假来了
这就导致了第二天下午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王艳一口咬定谢图南是找人代写了。
王艳名如其人，美艳漂亮，但对学生也极为严厉，上语文课最调皮的学生都不敢造次。
此时王艳冷着脸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谢图南的名字在最后:“这一个月还是头一回让你们写作文，前几个同学满篇敷衍，全是为了凑字数，而我们的谢图南同学呢，我不否认这篇作文写得很好，但这是你写的吗”
似乎气极，王艳将谢图南的作文抖开，展示给全班同学看:“你们看看，这像他写的”
前排的同学伸长了脑袋瞅了瞅，而后面面相觑，这一手极为漂亮的正楷跟学霸似乎没什么关系啊。
没想到学霸也堕落了。
王艳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作文本随手丢在了讲台上:“即使是第一名，也不能有找别人代写的坏习惯，我向来一视同仁，说吧，找谁帮忙写的”
林致在一旁将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桌肚里。
谢图南余光扫过，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而后在王艳愤怒的目光和同学们惋惜的目光里缓缓站起身，从容又淡定地说:“老师，没找别人帮我代写。”
旁边的林致微怔，悄悄抬起头看了他哥一眼。
你听听，这是年级第一该有的样子吗？王艳差点给气笑了。
郝凌用书挡着脸，急忙转过头，小声说:“哎哟谢哥，你那字……班上谁不知道长啥样啊？你就别跟老师犟——”
“行，你说你没找别人代写，那你在黑板上来写几个字，让我们都看看你字到底长什么样。”
“那也行。”谢图南还真就迈开长腿往讲台走去。
王艳冷着脸，抱臂靠在讲台一侧，心想给你机会承认错误你非得跟我抬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谢图南从讲台上随意捡了半截白色粉笔，落笔的瞬间停了两秒，而后才开始动笔。让开身体的时候，班上静了一瞬。
黑板上赫然写着“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大家为之震惊的并非内容而是字迹，黑板上的字，极为端正，一撇一捺，苍劲有力，与谢图南以往的狗爬鸡撵字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时间，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你个学霸，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王艳站直了身子，诧异又惊喜地盯着黑板上的字，复又转头看着谢图南，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将两者很好的联系在一起。
谢图南将粉笔扔进盒子里，淡声说:“老师，真的没有找别人代写。”
王艳这才回过神来，神色一时有些复杂难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挥挥手示意谢图南回到座位上，才笑着开口道:“这回是老师误会了，老师得跟谢图南同学道个歉，希望你继续保持！不过——”
王艳话锋一转，顷刻间又恢复了平日严厉的样子:“连谢图南同学都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里把字练成这样，我看以后谁还敢在我面前放他的狗爬字！”
吃瓜看戏的一众同学:“……”
谢图南：老师您这样说我也没有很高兴……
没想到这也能被误伤……谢图南同学真就凭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班的写字水平。
谢图南刚回座位，就看见旁边的小朋友推过来一张纸条：【没想到哥哥也学会骗人了……】
谢图南却极为不赞同，回道：【首先，你不是别人；其次，你也不是人。】
林致瞪眼看着跟自己的字有七分相似的笔记，又看看他哥，一时觉得‘不是别人’让他很感动，一时又觉得‘你也不是人’是他哥在骂他。
学生时代大多从周一开始就眼巴巴等周五，放完一个周末又盼望着下一个周末，总是觉得学校里的时间过得太慢，作业太多，老师话太长。但其实，稍不留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学期就已经结束了。
一月二十五号，距离除夕还有五天，也是淮安一中高二年级领期末统考成绩单的日子。
早上九点半，高二一班教室。
当班主任赵铭夹着一叠打印好的成绩表走进来的时候，原本热闹非凡的教室瞬间落针可闻。
赵铭信步走上讲台。
一摞成绩表被不轻不重地扔在讲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铭在扶手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继续说啊，怎么停下了？”他环顾一周，自觉退步或考砸的同学已经先行一步低下了头。
半晌，班上鸦雀无声。虽说老赵平日里跟他们打成一片，但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来触霉头。
赵铭了然地点点头，自答自话：“看来大家都说完了，那我现在来说说。”
“先说总体情况，这次期末统考，咱们一班作为高二年级最好的班，前十名占了六个，前三十名占了二十个。知道这是什么水平吗？”
有人小声说：“有点拉垮的水平。”
赵铭闻言嗤道：“什么叫有点拉垮？是非常拉垮！我带了这么多届高中，你们这一届是最拉垮的。”
大家又不敢说话了。
赵铭满眼嫌弃地扫了眼成绩表，转头吩咐道：“学习委员赶紧来把成绩表发下去，我多看一眼都得少活一年。”
“说完整体情况，我们再来分析分析个人情况。”
“张茜。”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
“你这学期都在干嘛？这次还在前五名，下次就敢给我跑到二十名去，怎么，喜欢坐过山车啊？”
张茜瞬间红了眼眶，咬着嘴唇说：“对不起老师。”
赵铭最见不得女孩子这样，说两句就要哭哭啼啼，烦躁地让她坐下了：“自己回家好好想想，希望下个学期开学看见你崭新的状态。”
而后又接连点了几个男生的名，丝毫不留面子，骂了个痛快。
一番话讲下来赵铭都出了汗，抬手松了松领口，才接着道：“曹杨。”
深知有这一刻的曹杨被点名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
“前面这些同学还只是退步，我本以为我血压已经够高了，等看到曹杨的成绩，我才知道我的血压还能升，”赵铭停了几秒，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的体育委员曹杨同学，在考数学的时候，竟然把自己的考号涂错了!数学得了个光荣的零蛋。”
此话一出，班上一片哗然。
曹杨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曹杨，你还当自己是幼稚园大班的小朋友吗？！涂错考号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不是期末考试而是高考，你该怎么办？你这猪脑壳长着真就只是为了显高吗？”
有人听了实在想笑，被赵铭眼神一扫又不敢笑，憋得着实辛苦。
“话我也不多说了，等会儿你来办公室找我。”
曹杨强忍难堪和委屈坐了下来。
“有同学挨批评，同样，也有同学受表扬。首先是谢图南同学，照旧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在这次统考中，排名全市第三名。”发了一小时火的老赵此时终于有了点带笑模样：“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多位任课老师跟我点名表扬谢图南同学，说他的字有了极大的提升，老师们再也不用对着他的作业和试卷边改边骂，这点，我个人也深以为然。”
林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谢图南则目光不善地盯着赵铭，心想这人果然还是那副臭德行，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铭无视掉最后一排嗖嗖飞来的眼刀子，又点名表扬了几位有进步的同学，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在给大家强行喂了一锅毒鸡汤后，赵铭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说：“我就先说到这里，等会儿还有任课老师过来。曹杨，跟我来。”
走出几步后，又转身笑眯眯地说：“差点忘了，课代表也来我办公室，领寒假英语作业。”
班上一阵哀嚎。
林致探头过去，小声问：“哥哥，我能看一下你的成绩单么？”
谢图南看了林致一眼，将成绩单放在了林致的桌上。
除了总分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淮安一中还会对每一科进行排名，可谓极为详尽。
林致一眼看过去，谢图南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1”，只有语文后面不是。再看了眼总分，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三十分。
林致默默叹道，他哥完全不给后面留活路呀。
前排的郝凌赫然是被点名批评中的一员，看着自己成绩单上惨不忍睹的分数和倒退的名单，只觉一阵透心凉。
许欣在一旁看见了郝凌的表情，憋了片刻，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这种情况很常见的，指不定以后还会出现，不用太放在心上。”
听听，这是人说地话吗？
郝凌心头一梗，瞪了他同桌一眼，咕哝着说：“我能跟你做这么久的同桌，而没有掐死你，我真的太善良了。”
许欣：“……”
郝凌自暴自弃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谢图南：“谢哥，我能观摩一下你的成绩单吗？”
谢图南偏头看了眼旁边，看见林致点头后才伸手拿过旁边桌上的成绩单递了过去：“给。”
“啊,谢谢谢哥！”郝凌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成绩单转了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着什么奇珍异宝。
正在看课外书的许欣动作一顿。
上午十一点。
最后一位任课老师走出了教室，与之对应的是二十厘米高的寒假作业上又添了几厘米，不知道的还以为寒假放半年，其实也就放二十来天。
但离谱的寒假作业远远阻挡不住马上放寒假的快乐，大家吐槽几句后，重点全转移到寒假怎么吃喝玩乐上去了。
最后赵铭十分照顾大家心情，来班上说了一下放假的时间和注意事项，便大手一挥，说：“行了，放假吧！”
“耶！”
“放假喽！”
还有同学背着书包冲到赵铭眼前：“提前给老师您拜个早年！”
众人哄堂大笑，赵铭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
不一会儿，方才还热热闹闹的班上就人去楼空了，只剩下谢图南和曹杨。
林致在一旁摩拳擦掌，说：“哥哥，他平日都走很早，怎么今天故意磨磨蹭蹭的？要是他想再搞事，我就不客气了。”
谢图南懒懒地扫了眼兀自低头收拾书包的人，既然这么慢，让他关门好了。
在谢图南单肩挎着书包，即将走出教室门的一瞬，曹杨停了动作，突兀地开了口：“对不起，谢图南。”
谢图南停了脚步，在那瞬间捏紧了书包袋子，复又松开，没有回头，几秒后微微颔首，也不管曹杨有没有看到，便又抬脚走了。
曹杨听着谢图南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停了假装收拾东西的动作，缓缓坐在了座位上，心里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他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话根本不是谢图南说出去的，而是他自认为的好兄弟王兵说出去的。
现在感觉，谢图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致一脸不敢置信：“没想到曹杨也有道歉的时候。”
谢图南淡笑着看着林致：“你看着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林致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跟着谢图南走出校门口，往公交站台走去的时候，林致恍惚了一下。
谢图南缓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林致叹息：“时间真的过好快啊，我都跟哥哥在一起快半年了。”
谢图南脚下一个踉跄，什么叫“我都跟哥哥在一起快半年了”？
林致吓了一跳，忙扶了一把谢图南的胳膊肘：“哥哥，摔到哪里没有？”
谢图南抬手揉了揉鼻梁，闷声说：“别乱说话。”
林致以为是哥哥不让走路的时候说话，“噢”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沉默着并肩走了一段后，谢图南开口问：“怎么不说话了？”
林致疑惑：“不是哥哥不让说吗？”
谢图南飞快回道：“没不让说。”意识到自己回得有点急，停顿片刻后，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林致偏头眨了眨眼睛，只觉他哥有点怪怪的，难道是放假太高兴了？那他哥这反射弧有点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