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侣折扣
自从运动会过后，班上开始陆续有同学过来问谢图南问题。开始的时候，还只有一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拿着练习册过来，结果大家发现学霸虽然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却很耐心地讲解，之后来问谢图南题的同学便越来越多。
这天谢图南刚给一个男生讲完一道数学函数题，拿起水杯灌了几口水，余光一撇，发现林致也在看这道题。
【会吗？】
林致想了想，不着痕迹地抬手盖住纸张，回：【不会，哥哥教教我？】
谢图南将那行字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解题步骤，比他之前给任何一个同学讲的还要详细很多。
林致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回道：【谢谢哥哥！】
后来趁林致溜出去玩，谢图南将纸条下面压着的草稿纸抽出来一看，却是刚刚那题的解题步骤。原来小朋友早就会了，用的方法很经典，也很简洁。
谢图南捏着纸条瞬间失笑，又想起刚刚给那个同学讲了三四遍才懂，顿时莫名有点怀疑起一班同学的真正水平来。
原本酷热的天气持续到了十月下旬，然后在某一天突然降温，满大街又开始了乱穿衣服的现象，从短袖短裤到外套长袖，甚至连厚外套都有。
不过淮安终于有了秋天该有的样子。
周天上午十点，谢图南正坐在书房写作业，其余作业都写完了，只剩下语文作文还没写，他看了眼作文要求，听着屋外呼啸的劲风，却有点走神。
人的死亡可简单分为自然死亡和意外死亡。对于由人自然死亡后化成的鬼，身上穿着的衣服一般是亲人安排的寿衣，而意外死亡诸如车祸、凶杀等化成的鬼，无论亲人有没有安置寿衣，化成鬼时穿着的都是生前最后一刻所穿衣服。
林致身上穿着的便是一件简单白t、一条略微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板鞋。
他不自觉偏头看去，林致正盘腿坐他旁边，精精有味地捧着本闲书看。
谢图南的目光从林致垂落的睫毛卷翘移到淡色的唇，又不着痕迹地滑过露出来的细白胳膊和长腿，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默默想道，该给小朋友买些新衣服了。
被谢图南拉着出门的时候，林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懵着问:“哥哥我们去哪啊？”
谢图南目测了一下林致的身高，丢下几个字:“去买衣服。”
林致闻言看了眼谢图南的穿着，里面是件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蓝白拼接的的棒球服，下面是一条束脚运动裤，配一双球鞋，很简单的搭配，他哥穿出来却格外青春帅气。
“要我帮哥哥参考吗？”
谢图南带着林致拐过一个弯，说:“不是。给你买。”
林致断了一下句，才明白他哥的意思，伸手拉住谢图南的衣角，说:“不用了哥哥，我又感觉不到冷，别浪费钱。”
谢图南停住脚步，转过身，将林致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上拿下去而后握住，淡淡地说:“我挺有钱的。”
想到哥哥周末还得出去卖煎饼果子，林致也不忍揭穿哥哥，又劝说道:“可是——”
刚说两个字，就被谢图南打断了，他握住林致的手晃了晃，笑着对上小朋友的眼睛，说:“我想给你买，不行吗”
林致红着脸，觉得自己要是有心跳，肯定已经极速飙升了，再多的可是都一股脑被他哥一句话给按了回去，被他哥拉着手继续往前走的同时，心里忽地冒出来一个念头:他哥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女孩子想到这里，又莫名有些泛酸。
最后谢图南带着林致去了一家商场，一楼进去就是一家卖运动装的，男女服装各占一半。
谢图南甫一进去，穿着统一服装的导购员眼睛一亮，立时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帅哥是给自己买衣服吗？”谢图南在一排衣服前停了脚步:“不是。”
导购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继续问:“那是给女朋友买吗？”
谢图南眸光微动，下意识扫了眼身边面色腾地爆红的小朋友，带着笑意说:“不是。是给……弟弟买的。”
“噢，给弟弟买的呀，弟弟今年多大，身高大概多少呢？我们店新到了一批秋装，在这边……”导购员反应很快，将谢图南往里面引去。
谢图南淡声回答:“十七岁，大概175cm。”
林致红着一张小脸，却还不忘纠正道:“哥哥，是1753cm。”
谢图南偏头轻笑了一声，跟导购员说:“刚刚说错了，是1753cm。”
导购员猝不及防看见了帅哥微笑的样子，心说今晚加班到十二点都值了，笑着回道:“没关系，这个影响不是太大。就在这边，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谢图南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展示架上的外套，最终停在了一件整体白色从肩部到袖口带两条黑杠的立领夹克外套。
导购员很有眼力见地说:“帅哥眼光真好，这款休闲夹克外套才到几天已经卖了几百件了，只剩下这几件，卖完，我们店就暂时没货了。”
“取下来看看吧。”
导购员动作麻利地取出外套，摘下衣架，将衣服递给谢图南:“你摸摸，布料都是非常柔软贴合皮肤的。”
谢图南一手托着外套，另一只手捻了捻料子，的确很舒服，翻开衣领后面的标签一看，上面写着“180xl”，沉吟片刻，谢图南开口:“就要这款，麻烦拿件‘175l’码的，再要一件配套的短袖和一条运动裤。”
导购员收了衣服，应道:“好的，请稍等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导购员就将搭配好的衣服给打包起来了，谢图南正要去柜台付款，忽地听见导购员问了句:“帅哥，要不你也给自己买一套”
谢图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导购员就继续往下说:“原定今天情侣套装打85折，但帅哥要是买的话，我也给你申请一个情侣折扣怎么样？”
将“情侣折扣”几个字仔仔细细咂摸了片刻，谢图南咽下了原本拒绝的话:“好。”
“帮我拿一套刚刚那种款式，不过颜色要黑色白杠的，尺码要‘185xl’。”
“好的，请稍等一下。”
结完账，提着刚到手的“情侣套装”走出店门，谢图南没由来的心情很好。
林致脸蛋红，耳朵尖也红，趁他哥不注意，视线老往提着的纸袋子上歪。
在林致又一次偷瞄的时候，谢图南用目光将他逮了个正着:“不是你刚刚选的吗？不喜欢”
林致支支吾吾地说:“……喜欢。可是，情侣折扣……”
谢图南以为林致是害羞了，淡声说:“只是折扣而已，管它‘情侣折扣’还是什么折扣，能省钱就行。”
林致:“唔。”
林致心想，他哥好像忘记是谁在小巷子里说他有钱了，果然还是得节约一点。
导购员微笑着目送谢图南走远，柜台的小姐姐打趣道:“丽丽姐，该回神了！虽然是长得帅，可一看就还是个学生。”
导购员丽丽白了柜台小姐姐一眼，解释道:“我又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欣赏帅哥罢了。”说完便径直进了库房，抱出一摞被谢图南买走的外套，逐一拆开透明塑料袋，挂在了展示架上。
似想到什么，林致叫住谢图南:“哥哥，也给奶奶也买套新衣服吧？”
不料谢图南听后面色微变，摇头说不用。见林致疑惑，斟酌片刻后，说:“奶奶的审美可能跟我的不太一样……”
以前谢图南也试过给奶奶买衣服，奶奶接过衣服后愣了一下，而后朗声大笑，直言谢图南是直男审美，自己要是穿这件花红柳绿的衣服出去，肯定会被姐妹们笑掉大牙。
谢图南一恼，想拿回衣服，说回去退了，可奶奶又不肯，还非得挂衣橱里天天欣赏。
这事给谢图南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审美。
林致听了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问那件衣服还在不在，自己也想观摩观摩。
谢图南睨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小朋友一眼，小朋友立马有眼力见地说:“哥哥别紧张，我就嘴上一说，其实并没有很想看的意思。”
到家的时候，奶奶不在，这个点奶奶应该还在她的好姐妹桂花奶奶家中，谢图南莫名松了一口气。
“拿着，跟我来。”谢图南将手中的纸袋子轻抛到林致怀里。
林致接住抱在了怀里。见谢图南抬脚往书房走去，林致连忙跟上。
谢图南伸手将红木书架中间一层的英语词典抽了出来，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型机关。
林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哥拧了一下，“咔哒”一声，书架缓缓向右移动，藏在书架后面的暗室逐渐暴露出来，最后停住时，留出了一个半米来宽的入口。
林致抱紧了怀里的袋子，后退了一步。
谢图南走了两步后忽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纳闷道:“愣着做什么进来。”
林致咽了下唾沫，伸长脖子，往黑黢黢的密室里望了眼，说:“哥哥，我、我会很乖的……”
谢图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林致的脸，没好气地说:“胡思乱想什么呢？是给你换新衣服。”
林致跟在谢图南后面，敛气屏声地走了进去。
书房里半拉着窗帘，也未开灯，只有几许光线照在了入口处，林致抬眼看去尽是漆黑一片。
谢图南却并未受黑暗的影响，熟门熟路地走了一段，然后从运动裤裤兜里掏出了打火机，逐一点燃了暗室里的两支蜡烛，火苗由小渐大，最终稳定了下来。
林致看见火光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环顾四周。
这是间十来平米的暗室，对着入口的方向摆了一张香案，正下方放了一个蒲团，香案正中间放着一顶香炉，旁边是木鱼、符咒、三清铃等。香案正上方挂了一幅画，画中人身着大红官袍，怒目圆睁，铁面虬髯，左手捉着一小鬼，右手持青锋七星剑刺入小鬼双眼，剜其双目，赫然是钟馗捉鬼图。
周围墙壁上则挂着几把桃木剑和几卷细绳。林致无意中转头，发现墙角散落着几个同人小腿一般高的猫猫狗狗，当即吓了一跳。
谢图南见状解释:“别害怕，是纸糊的。”
林致这才放下心来，定睛一看，的确是纸糊的，半扁不圆，似乎还有点漏气。
林致咬了咬唇，还是问道:“哥哥，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谢图南无声一笑，面容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竟然有些邪佞，他缓缓开口:“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林致喉咙滚动一番，小声说:“……哥哥看着像卖小孩的。”
林致这番话让谢图南始料未及，反应几秒后哑然失笑。
谢图南正色道:“你可以大概理解为道士。”
林致想了想，问:“那哥哥怎么学政治呢”
“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我才是唯物主义的拥护者。”
林致摇头失笑。
谢图南从香案下方的抽屉里拿了三支香出来，放在烛火上点燃，随后插在了香炉正中央，不一会儿，清幽冷冽的香气就扩散开来。
谢图南从林致手中接过衣服，展开后，仔仔细细将每一处都置于香上熏数秒，熏完将衣物叠在一起，食中二指并拢画了一个林致看不懂的符咒。
林致在一旁看着，只觉跟看电影，十分奇妙。
幽暗的烛光下，谢图南长睫垂落，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他低声念道几句咒语，在念完的那一刻伸手打了个响指。
林致看着看着，就发现他哥手中的衣物凭空消失了，下一刻便感觉身上有些异动，等低头一看，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然换上了新买的衣服。
林致：！！！
林致又惊又喜:“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谢图南默默打量林致，只觉这套衣服林致穿格外好看，活脱脱一个清秀少年。
“合身吗”
林致摸了摸刚换上的衣服，甜甜一笑:“合身，谢谢哥哥！”
出去的时候林致看了眼半柱香和亮着的烛火，有些不放心:“哥哥，这蜡烛和香就这么燃着吗？”
谢图南揉了揉林致脑袋，说:“香一旦点燃就不可熄灭，不然视为对供奉神明的大不敬。等剩下半柱香燃尽了，我再来熄灭蜡烛。”
林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眼尖地看到了林致穿上了新衣服，直夸好看，林致笑得眼睛弯弯，说是哥哥买得好。
老人诧异地来回打量自家孙子，问:“他买的真的假的，我记得之前——”
谢图南面无表情地给自家奶奶夹了一筷子肉丝:“奶奶您快吃菜，天气冷，等会儿凉了。”
老人和林致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晚上八点，谢图南开始做家庭作业，林致依然在旁边看书。等林致看完小半本，偏头一看，只见他哥右手还握着笔，眼皮却都快阖上了，林致悄无声息凑过去，发现他哥还剩个语文作文没写，便轻手轻脚地将作文本一点一点挪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