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沈知身上的上算是好的一半一半,有部分已经结痂了,更深的那部分还裂着,得再休养个两三天。
这次养伤可把他给折腾惨了,他是个坐不住的,这几天在屋子里头闷的都快发霉了。
晚上齐宋守着,枕在他床边的被子上。这样一来,别说出门遛弯了,稍微有点动静,就连被角皱了都会被马上掖整齐,他只能像个蚕蛹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被子围成的茧里。
白天就更不用说了,齐高驯是做任务去了,但他还不忘把刘医师支使过来,打着换药的名义盯住沈知。话说这换药再慢再磨也就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但是这换药后的观察时间可以生生持续到齐宋回来。
用咱们刘医师的话来说就是怕产生药理反应,毕竟之前出过这样的事儿,须得再谨慎些。
沈知不是傻子,这几天用的都是同样的药,要有反应早有了,哪需要天天这么盯着。但是刘勍说到底就是听人命令行事,沈知要闹他每次只需回上一句,“我和齐协助商量商量。”,直接就能把这人的嘴堵死。
况且沈知心里也清楚,这大白天的他出去不仅见不到老东西和其他人,还很可能碰上蒋月。虽说蒋月在齐宋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他麻烦,但是自己也还是尽量别往枪口上撞的为好。
毕竟现在鉴定部在蒋月手里握着,他要是起点啥冲突,那不得还是他家齐协助顶着?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于是他只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认命的躺着。寻思这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闹着,让齐宋带他出去转一转,就当透个气儿。反正大晚上的,也碰不着不该见的人。
刘勍这几天除了照常的做着医师的本职工作、充当齐宋的第二双眼睛之外,还肩负了另一项重大的使命,那就是成了消息中转站,以及陪某位伤患扯东扯西。
要说沈知这人,也是精得很。他家齐协助白天要做任务,晚上回来还要看着他,防止他乱跑,休息时间少的可怜。所以他很体贴的晚上只是缠着人家亲热一阵,把在书上学的理论知识和情话骚话都一一实践一遍就放人睡觉。
虽然他这身子现在做什么都只能止于表面,过火了会被齐高驯摁回来老实躺着,但好歹也是循序渐进,就差他好完全了一展雄风。他坚信等他好了就能把齐宋治的服服帖帖,让这个看起来冷静自持的美人儿失去欲拒还迎的自制力。
沈知向来不屑让其他事情占用他晚上用来为未来性/福奠基的时间,偏偏他这人又话多的很,再加上最近整日躺着精力实在无处发泄,所以白天能唯一见到的人,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这个牺牲品。
刘医师不愧是医师,在这方面很是上道,第二天他就备好了大量的润喉糖,保证自己除了和沈知说话之外还能发出声音和其他人正常交流。
看着刘勍喝完第七杯水,沈知继续开口问道,“明天能到?”
他问的是下放队的事情,按照之前信件说的时间,路上不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就在这两天就能到。
刘勍回,“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
“这次下调队都有谁?齐宋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他是从属于这次任务还是继续上次的任务?哎,你说要是编入这次的任务里头,那他不就是被人管着了?看着样子这次任务的主导者好像不是他。”
“主区不是一向按头衔定主导和指挥的吗?这会儿还有人能在齐宋上头?主区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一会儿他又想通了似的道,“同等年纪倒是没听说过比他厉害的,但是年长的就不一定了,毕竟资历在那,论资排辈也是一个方向。”
“这次上头也是下了血本,神啊佛啊的都能调下来,估计有得折腾。”
“啧,你说齐宋编入这次的任务,那不得换个称呼?齐协助是过去式了,你觉着换什么好?就算编入他也不能是个打杂的,肯定有对应的任务头衔,你知道是什么吗?”
直到沈知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刘勍才面无表情的从药罐子里倒出一颗润喉糖吞了。
这是这几天的常态,别说一个个答了,一连串下来他根本记不住沈知到底问了哪几个问题。真要一个个记下来,那他得拿支笔,但他就算把手写断,也比不上那人的嘴快。
譬如现在,他只在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里记住了其中的高频词汇,齐宋。还有最后一个,叫什么。
那连起来就是……叫齐宋什么?齐高驯齐高驭随便叫都行,毕竟这个头衔是变不了的,人人都能这样叫。啊不对——既然沈知问他,那问的肯定不是这样人人都能叫的,问的是只能他一个人叫的。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他在书本上、在别人的谈资里看到的听到的那些,属于有情人之间的粘腻称呼。
他这把年纪,看过听过的确实不少,但是直接套用进来好像都不太适合。他之前也没那方面爱好,哪里打听过男人之间的事儿?
这着实令他有些为难。
最后他沉默了半晌,终于想到一个好像能挨边儿的称呼。似乎男女老少皆宜,男男……使用也算不得稀奇过分。
终归年纪大了,这两个字还是难以说出口,在他喉咙里上上下下的,终于要冲破那道防线的时候,他脸都憋红了。
谁知情郎两个字还没出口,沈某人在这等待期间又憋出了别的问题。
只见他往床边挪着,一本正经的问道,“听说上次蒋月下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书过来,我这躺着也无聊,你捎几本来给我看看?”
把那两个难以启齿的字吞了回去,刘勍脸色稍霁,“可以,你想看什么?”
“听你这么说类型还挺多的。”沈知思索道,“我最近在搞研究,想补充点儿新的理论知识。”
“搞研究?”刘勍疑惑了一下,沈知醒来后就是养伤,养伤就是无聊到白天扯着他说话,哪里有在搞什么研究。
不过想着沈知要是把精力放在看书上,少跟他说点话也是一桩美事,于是想了一下说,“研究理论可能比较少,大多都是些普及主区新条例和新事件的。有关于鉴定理论的话鉴定部一直有的,鉴定手册给你拿过来?”
鉴定手册是沈知看了几百遍的东西了,倒着都能背出来,他想看的自然不是那个。
“哎!”察觉到自己说的可能有点隐晦,沈知补充道,“谁看那个?鉴定手册后边还有我补上去的东西,都被我翻烂了。”
“有没有那种带图的?画的详细点儿的,最好是前戏到结束都展现的淋漓尽致那种。”
刘医师开始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看着刘勍忽然变得有点泛青的脸色,想着这东西确实可能有点难找,于是沈某人大发慈悲的放宽了要求。
“没图的话文字也行!写的细的就可以,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学点东西,以后总是用得着的。”
可怜刘医师一生精于学术,这个年纪了也没找个伴儿。四十几岁目睹了这样一场属于小辈的禁忌之恋,好不容易冲破思想束缚加以接受,还要面对这样的无理要求。
“哎?刘医师。”沈知看着一言不发站起来往外走的刘勍道,“怎么就走了,还有两小时啊?哎?”
“刘……”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刘勍单方面的拒绝了沈知的带书请求。
没有刘医师陪聊的这两个小时沈知感觉格外的难熬,他房间里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又不能出去,只得无聊到把柜子里的东西翻出来一样一样清了一遍。
不得不说还是有收获的,第一个抽屉里装的都是些纱布药膏之类的医药用品,被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眼就能望透,很快就被沈某人无趣的推了回去。
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同样码的整整齐齐,有齐宋给他削来喝水的木管子,还有一个边角圆润的铜盒子。
是齐宋之前每天带在身上的那一个装糖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颗透明带着甜味的冰糖。
齐宋回到居住区,站在沈知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便被打开一条小缝,缝里一只琥珀色的眼睛瞅了他一眼。
然后房门大开,里头的人往前一扑轻车熟路的窜到了他的身上。齐宋被这没有预警的一扑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手箍稳的身上的人,没让沈知滑下去。
他刚稳住身子,脑袋就被兜头一罩,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知在他耳边笑着,那只攀在他脖子上的手伸到了前面,在他脸上摸索着,指尖温热,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角。
拇指按在齐宋的唇角,其他四个手指抵在了他的下巴上使力,让他在黑暗中微微往上仰着。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轻轻咬在了他的下唇,舌尖带着清甜的冰糖味,很快和他交织在了一起。
这次沈知没有逗留,将糖留下后迅速撤开。然后一把扯掉了盖住两人的披风。
黑暗迅速褪去,光从身后的房间照过来,眼前的人笑得张扬,桃花眼向上挑着。他刚刚肆意妄为的嘴唇上带着浅浅的水光,是方才刹那偷欢留下的证据。
“齐协助。”沈知舔了舔唇,“糖不能白吃,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齐宋伸手把沈知脖子上没系好的披风给拢紧了,“什么?”
沈知下巴钻进了披风里,露出双上挑的眼睛。
“今晚带我出去转转,就在鉴定部里头……在居住区范围内也行!我快发霉了。”
一阵风吹过来,些许细雪沾到了深色的披风上,很快湮成了一个湿点。
齐宋的目光落在某处湿点上。
今天晚上的鉴定部也很冷,时不时的寒风带着雪粒,不是适合散步赏月的时候。
他抱着沈知往前走了两步,眼前又要被带进房间里,沈知伸出手一把抓在了门框上。
然后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披风里钻了出来,对着那稍显凉薄的唇上又是一下。
亲完后又缩了回去,声音隔着披风有些闷闷的,上扬的眼角也耷拉了下去。
“齐协助。”
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屋里头的点点光芒,像是火星渐渐燎了雪原,在琥珀色的瞳孔中化成了一汪初春的水。
水里映着的是踏遍千山暮雪也要见一面的人,那露在披风外的半张脸胜过他所有看过的山光水色。
齐宋说,“好。”
那假意耷拉的眼角又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