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栖息

    江景同许清如聊到深夜，夜风激得许清如打出一个喷嚏，江景收起折扇。

    “夜深了，苏夫人安寝吧。”

    许清如揉了揉鼻子，起身，“江公子也早些安寝。”

    江景颔首，目送许清如进了屋子。梧桐树干下，一张吊床，一张毛毯，便是江景今夜的安置之所。

    江景仰躺在吊床上，透过梧桐树影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内心十分安定。

    几缕云絮自明月周围淡淡飘过。

    屋内熄了灯，江景偏头望去，月光洒在窗户上，倒映出美人解衣的倩影。

    月色将她美好的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梧桐树上飘落下一片叶，轻轻落到潭中，水面上，荡起一片涟漪。

    江景心中生出一股暖意，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的回过头。

    云絮依旧徘徊在明月周围。

    江景从前其实一直不大喜欢浮云，因为他觉得浮云飘来飘去本来没有固定之处，就像他一样。

    他虽然有着丞相之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但一颗心却一直都在漂泊，居无定所。

    直到去年冬天，在梅林，遇到许清如，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句，“天上何曾有山水，人间岂不是神仙。”

    他心下一颤，但终究只是颤了一颤。

    后来在玉兰花开的时节与她重逢，她请自己吃了一块糕。

    有一次他偶然在山中发现一丛荼靡，不知怎的，觉得那开得白白的小花很像她。

    于幽静之处, 不惹人注意, 只留给人香味。

    他挖了开得最好的一丛花送给她，自此后，便总是惦记花开花谢。不知道，当初挖出来送人的到底是花还是他的心呢？

    从前，他总叹无缘，没有在她还未早早嫁人时就遇到她。直到宫中赐婚的消息传来，苏子都娶了雅公主。

    他家中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素日里同先太子的胞妹悦公主交好。那日姐姐入宫，于悦公主处得到消息，当日苏子都入宫求的，并不是同雅公主的婚事，而是与许清如的一纸和离书。

    他于是知道，许清如同苏子都的这桩婚，将在三年后完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在三年后，但他终于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今夜，他将自己从前的经历讲给许清如听。曾经那些被父亲，亲人，所视为不入流的经历许清如却听得津津有味。

    天上何曾有山水，人间岂不是神仙。

    更有，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或许，能够像浮云那样随心来去，也算是一种自由。

    今夜，江景漂泊了将近二十年的心终于得到栖息。

    次日许清如睡到自然醒，自苏子都搬出闹街小院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睡过觉。

    她披衣下床，走到窗边，支起窗户，可见远山山间弥漫着白雾，太阳已经慢悠悠的升起来，暖色的光线洒在一潭碧波上。

    潭边，江景一身宽松白袍，姿势慵懒的倚坐在天然石凳上，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一竿青黄青黄的竹竿垂钓，掠过水面的风吹动他散落在额角的两缕青丝。

    许清如看到江景这般形容，想起她誊抄诗籍时看到诗中对俊美男子的形容——琢玉郎。

    江景他，很是担得起。

    就是不晓得，上天会不会也赐他一个柔美聪慧的点酥娘呢？

    此时江景看过来，正对上许清如视线，“早啊。”他唇边浮起淡淡笑。

    许清如亦回一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