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模糊

    苏府，隰荷院。

    宾客散尽，宋涟满身酒气，被小厮居竹搀扶着才能进入喜房。

    燃得通明的龙凤烛将屋中所有大红的装饰燎得刺眼。按理来说，纳妾喜房装饰是不能用大红色的，但因着许清雅到底是个公主，所以夏朝王下了恩旨，宋涟便也只好尽力全许清雅一个体面。

    居竹将他搀扶进屋便掩门出去，宋涟站在门口，看着喜床上端坐着的佳人，视线十分模糊。

    他步伐颠倒，踉跄着走过去，停住。

    大抵是这停的分寸没有把握好，原本因他靠近而害羞低头的佳人已经忍不住抬头，就在这个恰好的时候，宋涟抬手却去挡住美人容颜的团扇。

    许清雅被宋涟这突然的动作一惊，双颊一红，又大胆抬眼对视，看清面前人面如冠玉的容貌，面上红晕更深。

    许清雅垂下眼眸又缓慢抬起眼眸，红唇边漾起一个娇羞的笑……

    “夫君……”她唤得娇柔又缠绵。

    宋涟愣住，他醉眼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许清雅，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许清如的脸。他晃了晃头，慢慢的，眼前的脸也变成了许清如的脸。

    许清如坐在喜床上，朝他笑，笑得迷人又娇俏，许清如脱去外袍，然后又走过来脱他的，宋涟身子摇摇晃晃，任由着眼前的许清如对他随意动作，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深深的看着许清如的眼睛……

    半夜宋涟被风吹开窗户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看到趴在他怀中睡得正熟的许清雅，心下先是一怔，然后便泛起阵阵寒意。

    他用中指压着又昏又胀的太阳穴掀开被子跳下床，掩了门几乎是一路疾奔的直接跳入院中已无莲花的莲池。

    秋夜的池水已冷可刺骨，宋涟整个身子溺在水里，脑海中，却蓦地回忆起一件往事，那往事来自于苏子都的记忆。

    口鼻眼耳亦有被水流淹没之感，只是那水不似这般凉，苏子都在水中挣扎扑腾，偶尔挣出水面时，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荷叶和开得娇艳的荷花。

    他扑腾了好久，再没有了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完全溺入水中，那种濒死的感觉很清晰。

    突然，水中出现一串长长的气泡，粉色的衣裙在水中飘动，就像一朵很香很美的桃花。

    苏子都被人救起，呛了几口水后，他睁眼，看到一支莲花状的玉簪，视线移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湿漉漉粉雕玉琢的脸……

    宋涟哗啦啦破水而出，水珠子顺着他的头发和睫毛一个劲儿的往下落，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奇怪的是，刚才在水中还格外清晰的面孔，现在已经变得模糊。

    那张脸，为什么看不清了？

    宋涟想起他初借苏子都的身躯醒过来时小厮居竹说的话，“半月前，公子忽然喊头痛，抱着头嘴里一直说为什么看不清脸了，为什么看不清脸了，然后就倒地昏死过去。”

    原来这就是苏子都口中的“为什么看不清脸了”。

    宋涟沉下身子，再次将头完全溺入水中，所有有关那段记忆的画面都格外清晰，大朵大朵的荷叶，开得娇艳的荷花，还有在水中飘动的粉色衣裙……但就是那张脸，无论再怎么努力回想，都是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