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忆2
记忆的书页翻开，都是经年的味道，只有姥姥是他那段岁月里的光
父母离婚后，母亲也不经常回家看他，某日他睁开眼睛，是刚刚退休的姥姥。
“笑笑，你别怕姥姥带你走。”
“姥姥？”
“笑笑还记得姥姥哦”
在温愉之前的记忆里，只记得姥姥是个老教师，却没有一个具象化的概念，不过从那之后这个人就是他一辈子的支柱。
温愉摇摇头，“我还要在家等妈妈哩”
“笑笑 你听姥姥说”姥姥靠着他身边坐下来，“妈妈现在有新的家庭了，你要过去一起吗？”
笑笑眨巴眨巴眼睛，“妈妈”
他抓住姥姥的衣服，“妈妈她不要我了吗？”
“也不是，只是有你在她始终有顾虑，她好像没那么多精力管你了”
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听得懂“顾虑”“精力”这种话，只知道妈妈不要他了。
“呜呜”四岁的小团子 哇的一声儿哭了出来。
“姥姥，那我怎么办啊？”
“笑笑，咱们走吧，离开她，我带着你”
小孩子往姥姥怀里钻，姥姥也抱着他。
火车的鸣笛声，撕碎了时间，两个人从江南水乡来到了最北边的城市，一过就是十几年。
直到初二那天，那个稀松平常的夏季傍晚。姥姥送温愉去学吉他
“小愉宝贝 等你回来姥姥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好！”
小愉那个时候还不叫温愉，他跟姥姥的姓叫苏愉。
小愉在课上就想着红烧肉，边想边溜号。
“苏愉，你来弹一下这一段，弹好了大家都下课。”
小愉从小就聪明，就算是一节课没听，也不会影响他水平，终于盼到了他回家的时候。他直接冲到门口
“姥姥！”
迎来的却是许多家长奇异的目光，“姥姥她没来……”小愉心里奇怪，姥姥每次结束都会在这里等他，十四岁的他赶紧往回赶。
到家门口闻到了喷香的红烧肉味道，小愉安心下来，边开门边想：“说不定，姥姥做肉忘记时间了”
苏愉打开门，放下琴包就往厨房跑，“姥姥～”
只见姥姥已经躺在了地上
“姥姥！”苏愉蹲下身，发现姥姥已经没有意识了，桌上刚出锅的红烧肉还散发着香味儿。
听着救护车的声音，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亲人即将离开的忧伤。
苏愉都忘了哭，他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耳边嗡嗡的声响，眼前和姥姥之间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小孩，你家大人呢？”直到大夫问他，他才反应过来。
“我…我姥姥就是”
“你家就你和老太太？”
苏愉点点头
“没有其他亲人了？”
他想了想，“有，但是很久不联系了”
大夫看着这个孩子，低下了眉眼，“尽快联系你家大人回来吧，老太太她……”他到底没说出口。
苏许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姥姥的病房，“咳咳咳咳”姥姥又在咳嗽了，之前姥姥也咳嗽，但是她总说自己没事儿。
“姥姥……”
“小愉，快过来”老太太撑着起来，朝他挥手。
“姥姥，你怎么了？大夫不告诉我”
“姥姥没事儿。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坐在床边，看着姥姥
“小愉啊，是姥姥对不住你，当年把你从你妈身边带出来。
不是你妈不想要你啊，是她也要有新的生活，有你在，她很难办啊。”
“姥姥，别说了，您养活我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想，我都没有怪您的意思，再说咱们俩过的也很好。”
老太太摇摇头，“你妈现在过的很好，就是苦了你和我这个老婆子在一起吃苦了。”
“不，姥姥，我就要和你一起！”
“小愉，我把你妈电话号给你，也该叫她回来了。你也别怪我。咳咳咳咳”
老太太颤巍巍地拿出一张发黄 卷的发皱的纸条，“你把她叫回来吧。”
温愉拿过纸条，眼泪糊了一眼睛，他不想叫那个女人来，可是姥姥现在的状态又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好的，他拎得清楚轻重。
扯着纸条就出去打电话了。
“嘀嘀嘀”响铃三声儿，电话接通了。
“喂～你是谁呀？要找我妈妈嘛”那时候只有四岁的温念接起了这通电话。
“我……我找赵雪”
“妈妈～有小哥哥找你哦”温念挥着手里的电话。
“喂？”
这回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
“笑笑？！是笑笑吗？”
赵雪崩溃地快哭出来，自己的亲生骨肉已经离开自己整整八年了，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了。
“是我，姥姥病了，你要不要来？”
“妈？笑笑姥姥怎么了？”
“大夫不告诉我，找我家大人。”
赵雪愣了几秒，觉得事情不好，
“好，那妈妈现在就去。”
“我挂了”苏愉直接摁了挂断键，回去看姥姥了。
那天晚上下了这个 夏天最大的暴雨。
“因暴雨原因部分航班取消，我市部分地区的火车线路因暴雨原因，需要进行重新维修……”
苏愉眼巴巴地看着电视机，
“小愉宝贝”
他跑到病床边，“怎么了姥姥，要喝水么？”
老太太摇摇头，“等妈妈回来，不要生她的气，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姥姥，等你好起来，就让她走”
床上的老妇人闷声儿笑了，“咳咳咳咳”随即又是一阵咳嗽，“姥姥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
小愉不信，就用手抓着姥姥的袖子，撅着嘴，眼睛里汪着眼泪，却再也说不出孩子气的话。
“怎么，你家大人还没回来？”
大夫进来查房，看见床边还是只有一个小孩子。
“没，她最近几天就回来。”
“哦，还是抓紧吧”大夫合上蓝色的文件夹，心里想：“老人剩的时间不多了，儿女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小愉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姥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叔叔，我姥姥她……”
“孩子，等你父母回来再说吧”大夫直接打断了他，转身走了
傍晚的时候，小愉拿着姥姥的工资卡去交住院费，赵雪又打开电话。
“喂，笑笑？”
“嗯，听着呢”
“昨天你们那边暴雨，附近的航班都停了，妈妈现在坐不了飞机，可能要晚到了。”
“你……你尽快”说完挂断了电话。
那一瞬间小孩子最后一道心里防线似乎一下子就破了，
他不知道姥姥到底得了什么病，大夫也不肯跟他说，现在妈妈又回不来，他不知道姥姥会怎么样。
他浑浑噩噩的去付完钱又买了晚饭，回病房路上还在和老师请假。
“姥姥，您怎么坐着？快躺下”
小愉把饭菜放在床头，就急着扶姥姥躺下。
“小愉，你坐”
他坐在床边，拉着姥姥的手。他觉得姥姥现在的精神状态比上午好得多，
“姥姥，我刚买了酱豆腐哦，你最喜欢的”
“谢谢我们小愉宝贝，你真是长大了呢”老太太摸着孩子的头，
“你可千万不要怪姥姥自私啊，好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您别这么说，等您病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呢。”
“小愉，姥姥好像只能陪你到这里了，答应姥姥，以后和你妈妈好好相处，还有你的新家庭……”
“咳咳咳咳”小愉下意识伸手去扶姥姥，却没想到一口血直接洒在了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