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开封忧伤之火焰?夜游园
爱过了却没有爱的痕迹
就像焰火盛开
从华丽到湮灭
只有一秒,两秒,三秒。
满天的烟花
没有你的面容
生命就是一场焰火
爱情就是一场焰火
你我就是一场焰火
我们迅速绽放
迅速灭亡
从来谁都不是谁的谁
听了雷子的话,我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环境。
墙上贴着大幅大幅的戏曲名家的剧照,马金凤,梅葆玖,申凤梅,虎美玲,火丁等,一张张鸳鸯瓦的脸谱在红蓝黑白紫的衔构中,显出美轮美奂的表情。一领鲜艳的帅服和一顶雉尾挂在衣架上,几本磁带和几本小说胡乱地丢在桌子上,一小盆浓绿的吊兰悬在窗棂上。窗帘是那种褐红色的调子,反射出一种温暖的色调。
这是哪里,这么眼熟,又这么陌生。我想。
当我倾耳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遥遥有二胡、定音锣、琵琶、电子琴、梆子和悠扬的唱腔。我恍然记起来,这是苏菲在天琴剧院的宿舍,以前我和亚宁经常在这里闹腾的。
我坐了起来,看见桌子上的日历闹钟才发现,这会儿已经是农历正月十五下午四点半。今天元宵节。
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刚想下床,一个女孩子从外间匆匆跑里进来喊不要动不要动,菲姐说你醒来后要在床上等她,她马上就下场了。
我看了看她,觉得在哪里见过的。忽然她长而且蜷曲的睫毛一眨,我又看见他一头黑而且柔顺的长发,才想起来她就是上次在凤鸣茶楼和立东的女友玲子一起弹古筝的那个。
我欠了欠身说我记得你,在茶楼听过你弹《将军令》。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我叫小雨。
小雨?
我脑袋訇了一下。太凑巧了,在我印象中,睫毛能如此之长而且蜷曲的,而且是这样的长发的女孩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在秀姐的男装店门口被小玉打的那个花旦似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能弹一手好的古筝的女孩子了。
她们两个竟然有如此神似的特点,而且,连同名字都一模一样,那么清柔:小雨!
我简直要把这个小雨当成北京那个为保护亚宁而香消玉殒的小雨。我还记得当亚宁昏厥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那个小雨披头散发地伏在亚宁身上,几个彪悍的男人正抡着菜刀水果刀椅子花瓶等能拿得动的东西往小雨身上砸。小雨边护住亚宁的头边哭着喊你们饶了宁宁吧求你们了,你们要打打死我吧,别打他了。
让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情景是,到了最后保安赶到时,小雨已经全身模糊,吊带裙已经给打得稀巴烂,脸上还有一枚碎花瓶的玻璃碴,深深地扎在左颧骨上。一种凛冽的亮光。
那个北京的小雨。我明白眼前的这个小雨不是那个,因为那个已经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出现,但我宁可相信眼前这个就是北京那个小雨。因为她们是那么点相像,从相貌到气质。以及神韵。
我甚至想问你还记得无忌流红吗。但一霎那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相信,世上只有凑巧的事情,而不会有复活的人。这个小雨显然不是那个。
我苦笑了一下:我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小雨边动手收拾桌子上的杂物边说,是胡大爷和菲姐带你上来的,菲姐说你晕倒在训练场上了,不过胡大爷已经请团里的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是气血上冲、火气攻心,休息一下就没事的了。
我不得不承认,小雨的声音很好听,又清又脆又轻,像绵绵不绝的春雨,落在心里头酥酥的。
我问,你也是团里的演员吧,嗓子挺好的,不过以前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呢。
她低头笑了笑说不是啦,我去年从师范毕业,现在在团里弹古筝;其实你不认识我我倒是认识你呢,你妈妈乔老师是我的古筝启蒙老师,我在少年宫跟她学了四年的筝,那时候经常看见你们哥俩去找乔老师,所以上次在凤鸣我一眼就认出你来,才回来告诉菲姐你回来的了。可惜当时没工夫和你打招呼。
我“咦”了一声:你是我妈妈的学生?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小雨撅了撅嘴,显出可爱的模样来:你哥俩从小骄傲得跟企鹅似的,连走路都仰着脸,哪里会注意到我们这些长得丑又没本事的笨丫头呢!
看不出这么一个人儿,说话这么有意思!
我也笑了调侃她:幸亏当时我们都没注意你,不然像你这么一个仙子似的女孩子,还不得害得我们哥俩打破头啊!
小雨笑得一串银铃似:人家苏菲才是你们的仙子呢,可惜你们把仙子给搞惨了。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
小雨从书架上取下一只粉红色洒星的塑料袋,是花店常用的那种。她从里面取出一大束已经彻底萎蔫的红玫瑰,把玫瑰花朵一朵朵用剪刀剪下,放进一个纸的盒子里。那束红玫瑰,我肯定就是周扬让雷子退回来的那束。
小雨边不紧不慢地干活,边对坐在床上的我说:昨晚菲姐快哭死了都,今儿还有元宵节专场要上台,王团长怕她顶不住便让我们几个姐妹来劝她,她却什么也没说。夜里她才给我说了,原来是因为你们哥俩。
不是和菲姐谈心,谁知道平日里清高得水美人似的菲姐怎么会那么痴心!你说你吧,明明喜欢我们菲姐,也知道我们菲姐喜欢你,却还偏偏要把菲姐让给你弟弟,你把我们菲姐当什么了?!听王团长说菲姐以前就因为你们哥俩的事大病一场,差点坏了嗓子,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想过一段安稳日子,又找了个挺疼她的男朋友,却因为菲姐跟他说起以前的男友是你,人家便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给甩了,你说菲姐这辈子可不是你害的……
瞎说什么呀小雨!一个脆生生却略显疲倦的声音从门外进来。
我看见苏菲连妆也来不及卸,便匆匆走进来:别乱嚼舌根了!过来帮我卸妆,这一批新进的头花质量真次,直绞着头发,死活拽它不下来!
苏菲苏菲!王团长拖着臃肿的身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苏菲!急什么啊你!一下台连妆都不卸就往宿舍跑,这可是咱这行的大忌你知不知道!——咦,王团长看见我坐着,大声说:玉宁醒了?很好很好,苏菲呀,快回后台把妆卸了,到会计那里去把你那份元宵和水果领了,对了,今晚清明上河园的焰火晚会门票给玉宁也领一张。
王团长还像以前那样摸了摸我的头,慈祥地说:玉宁,回来就好哇,回来就好。
送走王团长,我说我也要走了,欢欢还在家,立东又是一大老粗怕照顾她不住。
苏菲说要不我多要几张票,你喊上他们咱一块去清明上河园看焰火吧。
小雨也一个劲点头:我也喊上玲子,正好玲子这两天有什么急事找立东却偏找他不到,原来在你那里啊!
我就答应了。我想带欢欢一起出来玩玩的。便打电话给立东,让立东带欢欢过来。
约好六点半,在清明上河园旁边的一家古玩店里会面,因为到时候人肯定超多,能稍微人少点的地方也只能是古玩店了,其他饭店花店之类恐怕人还没聚齐就给挤丢了去。
一见面,欢欢马上两眼放光地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直喊玉宁哥哥你到哪里去了我想你了。
她叫我玉宁!
她叫我玉宁,看来欢欢真的像立东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疯,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东西。能看到她这样,我更显高兴,她毕竟没有疯,可以减轻我些心里的罪孽感。
我拍着她的背说欢欢别哭啊,别哭啊乖,玉宁哥哥在这里呢。这时我瞧见站在欢欢背后的立东,眼神有些黯淡。立东说好了,我把欢欢完整无缺地交给你了,我走了。我问你去哪里,我们不是说好的一起去清明上河园的么!
立东脸色极其不好地说不了,我要回去看我妈,几天都没回去了。
这时,小雨领着玲子进来,玲子一见立东,马上捋起袖子拽住他的耳朵:死立东,这几天去哪里鬼混了,害我找你不到!
她头发短短的,但目光很灵动,正是在凤鸣和小雨一块弹筝的女孩子。
立东正心情不好,猛一撤头甩开她的手,吼了一句:干什么你!
玲子愣了愣,手停在半空,仿佛不明白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立东这是怎么了。
欢欢看见玲子拉立东的耳朵,马上从我怀里跑出去对着玲子喊干什么你,你干嘛要打他!
玲子越发愣了,旋即她针尖对麦芒地冲欢欢说:你管呐!他是我男朋友,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欢欢却马上跟了句让我们都一愣的话:你撒谎!他是我男朋友!
她的话里,把“我”字咬得很重,有种当仁不让的感觉。
我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欢欢,一脸惊喜的立东,一脸羞怒的玲子,我想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边小雨拉着苏菲说怎么办怎么办啊,都乱了套了。
苏菲说还不都怪你,谁让你好事非要拉玲子过来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玲子和欢欢两人颇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惹得古玩店老板一个劲喊出去都出去,给我外头闹去,万一砸了我的东西你们谁赔?!
苏菲、小雨、立东、玲子和欢欢我们一行到了街上,给拥挤的人群一挤,刚才的火药味全部没有了。因为都害怕走散,一个把一个的手拉得死紧,谁还有心思生闲气去啊。况且苏菲刚才说了,今晚什么也不说,只管玩,谁扫大家的兴就踢谁出去!
玲子是个麦秸火脾气,火气上来的快也消失的快,一到街上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便兴奋得得意忘形,大声喊快冲啊冲啊冲进清明上河园!
和我手拉手的苏菲百忙之中,不禁莞尔。就这样,我和立东在两头,剩下的四个女生在中央手拉着手,依次排列是立东、欢欢、小雨、玲子、苏菲、我,几个人在人群里舞龙似的,摇摇摆摆被挤进园子去。
这个队伍安排十分合理。欢欢拉着立东,而同玲子中间隔着小雨,避免了两人的争吵;我和立东在外面,一个冲锋陷阵,一个护着后路。由于安排妥当,在人群里游动得相对迅速地多。几个人叫叫嚷嚷地一路摇摆挤进院子去。
在里头,焰火也看够了,花轿也坐够了,疯也疯够了,挤也挤累了,便四处找清静的地方歇着去。无奈原本并不算小的清明上河园却因为今晚游客实在太多,便显得拥挤得紧,根本几乎找不到可以坐下来喘气的地方,巴掌大的地方都是人。
灯火辉煌,黑洞洞的天空还不时有火树银花的焰火继续绽放,以一种激烈的色彩刺激人的眼球。在焰火的照耀下,一张张惊喜的脸,焦灼的脸,疲倦的脸,欢乐的脸,痛苦的脸都被映现。
苏菲紧紧拉住我的手笑着喊明天不定报纸又要报道有多少人被踩死呢!玲子一个劲大喊我不行啦我不行啦,快找个地方歇着,我没劲了手抓不住了!
我回头看看,小雨的刘海湿漉漉地粘在额上,她却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欢欢给立东紧紧攥着,被拥挤的人群挤得时不时尖叫;苏菲累得早没了兴致劲,精致的脸上满是油汪汪的汗水,长长的眉紧蹙着;玲子实在是个祸害,就她话多,还在中间老拉得我们乱晃;立东脸色坚毅地一路冲锋。
忽然我们身边的人群中传出一嗓子喊叫抢钱包啦抢钱包啦!这下原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更加混乱嘈杂,四周乱糟糟的全是人影,让人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谁还有心思看谁是小偷啊。
再仔细一琢磨,不对,好像是玲子的声音。我们齐齐看她,果然她的脸煞白,原本背在橘红色的过膝长袄上的流氓兔小包不见了。玲子拼命想甩开夹着她的小雨和苏菲的手,立东在前面喊不许松手挤出去再说。
由于立东的骁勇,天性,我们挤到了“西郊小桥”那里,人稍微少了些,我们也得以喘口气。站在桥上,都汗津津地跟蒸过桑拿似的。小雨说我的胳膊跟卸掉了似的疼,苏菲也说早知道这么挤就不来了。
立东拉住惊魂未定的玲子问你包里都有什么,有身份证吗。玲子的回答让我们吐血:没有,只有二十块钱和小镜子。
立东长出了口气,拉开羽绒的拉链,露出天蓝色的针织毛衣来晾汗。他抹了下脸说算了,反正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玲子快哭了似说怎么没重要的东西啊,我的小镜子,你送我的小镜子!立东说够烦了,别闹了,丢了再买!
这时,在不远处一家仿古的饭庄里,有几个身影似乎很熟悉。
当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是谁时,玲子叫道好奇怪啊,那家饭店里面人好少,咱赶快过去!
我们看到的的确是这样,这个饭庄的确够古怪的,因为它实在是太冷清了,不像别的饭庄那样人流拥挤。这个挂着“清来香饭庄”布幌子的饭店,诺大的饭厅里只坐了一桌人。我们便朝那里扑去。
忽然,饭庄门口伸出几条粗壮的胳膊拦住我们:对不起,不营业!
本来丢了钱包就够生气的玲子这会儿更气了:不营业你们开门干嘛,不营业里面的不是人吗!小雨忙拉住她,怕她口无遮拦地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里面正在吃饭的人显然也听到了争吵,一张脸庞转过来,我看到他黑黑的,正是雷子。
走,回去!
我拉住苏菲和欢欢便转身要离开,玲子不顾小雨拦阻还是要生猛海鲜地往里闯,这时雷子跑出来:玉宁!
等雷子打发了保安,我们随他进去才发现,彦辉、陈陈、彦辉的女友小雅、陈陈的女友优优都在,甚至刚动过心脏手术的周扬也在!
周扬给一件土黄色的羽绒衣裹着,坐在一只老式的藤圈椅里,一张脸很苍白,但是腮边稍带红晕。显然是心情不错。
雷子让给周扬夹菜的一个烫发的中年妇女招呼服务员加了几把椅子,我们落座。立东坐在欢欢和玲子中间,小雨挨苏菲坐了,我坐周扬对面。
小雅一见立东,便端着杯葡萄酒乐颠颠跑过来:黑小子,你上回在医院怎么答应我来着,说要带我去打台球却又怎么反悔,我打你手机你还推三阻四,罚酒一杯。
立东嘿嘿笑着挠头,要接小雅的杯子,小雅却又不给,直接送到立东唇边。立东就尴尬地就着小雅的手喝了一口。
头发卷卷的陈陈用筷子敲了敲桌沿说有人要吃醋啦!长一脸青春痘的彦辉笑着说我吃个屁醋。陈陈用筷子一指:我又没提名带姓,不打自招了吧。彦辉无言,自个端起酒杯咕咚一大口。
啊哟!立东一下子跳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把小雅的杯子给撞翻了,掉到地上碎了,吓得小雅尖叫一声。
欢欢忽然把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怒目向立东另一侧的玲子喊:干嘛拧他大腿啊你,干嘛拧他大腿啊你!
立东忙将欢欢按在椅子里,用一种哄孩子似温柔而耐心的语气轻轻说欢欢乖,立东哥没事,她刚才和立东哥开玩笑呢。
玲子忽然也把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向欢欢喊我就是要拧,他是我男朋友,我爱管不管,关你什么事儿——谁让他喝人家女孩子的酒了!
欢欢眉毛一轩,当仁不让:要拧也该我拧,谁让你拧他的!
玲子更加不让:该我拧,我是他女朋友!
欢欢比玲子更呛:你别做梦了,你问问立东哥谁才是他女朋友!
说着,两人齐刷刷看立东。几乎所有的人也都看立东。立东不好表态,一时看看玲子,又看看欢欢。
立东小声对玲子说你就别闹了……话还没有说完,玲子就怒目向立东大声说:当我是傻子啊,你喜欢上这个傻子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立东尴尬地朝大家笑了笑,握住玲子的肩膀将她带出去。
周扬和雷子一直微笑着看这几个人闹腾,陈陈和彦辉早被这场闹剧逗得乐不可支。优优还是那么慎重而沉静的得体模样,她边招呼服务员来收拾地上的酒杯碎片,边拿餐巾纸给大呼小叫的小雅擦毛衣上的酒渍。
这一会儿,场面才稍微平静了点。周扬说平姨你去安排在做几个菜。
等支开平姨后,他回头对我说:昨晚听雷子说你在菲菲的训练场上晕倒了,还是雷子和菲菲把你送到菲菲那里。今晚我有心让雷子打电话约你出来玩玩的,又怕影响了你休息。玉宁,对不起,原本我不知道菲菲是你的女友……
陈陈将酒杯一举,拦住他的话:说什么呐又,说这些伤感的话干嘛,来点高兴的不行啊!优优扯了扯陈陈,轻轻说了句大家都听见了的话:让他说吧,说出来他就痛快了!
周扬的泪在眼窝里打转,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玉宁,对不起,我知道你因我爸特恨我,甚至你都不愿意来医院看我,虽然雷子怕我难过骗我说你答应天天来看我,但我明白你根本不会原谅我,因为我爸伤你太深。玉宁,说实话,从你家开完party回来后那两天我是最痛苦的,显示知道你爸爸因为我爸爸而去世,接着我的女友,菲菲,说她曾经是你的女友,况且在相国寺那夜你告诉我你一直爱着你的女友,你当时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直到菲菲向我提起你,我才知道她是你最爱的女友。我要把她归还给你,我不想伤害她,只是不想再亏欠你了,我爸爸已经伤害了你爸爸,我不能再伤害你……
我不能再伤害……伤害你……
别说了,别说了扬扬,雷子从背后轻轻揽住周扬。周扬的头像只萎蔫的果实,无力地仰在雷子身上,一张脸苍白得吓人。他轻轻咳嗽两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看见一旁的苏菲已经泪流满面,泪水顺脸滑到下巴,坠落衣襟。
陈陈看到这个场面,忙对雷子说:快抱扬扬进去,别让他再说了,等会儿刀口再裂了麻烦就大了。优优也忙起身帮雷子去揭周扬外边裹的土黄色羽绒服。
别,别,雷子,你让我说完。周扬挣扎着,显然他的挣扎在雷子的怀里是十分无力的。
雷子盯住他说:你让我告诉玉宁的我都已经让他知道了,你还要再说什么!你要是不想伤害玉宁你就别再说了,他受不了!
周扬一双眼睛又细又黑又长,在苍白的脸上像两条对称的黑的伤疤。他惘然地点点头,又咳嗽两声,嘴角沁出一丝血丝。暗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