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酒中论今古,寒夜守粮车
第九十四 章 酒中论今古,寒夜守粮车
“来了,菜好了!”
随着一声吆喝,齐老板的双手端着慢慢的两大盘菜放到桌前。“来呀,先吃着,舔饱肚子再说!”
张风和一声邀请之下,十几号人都围坐在一个大桌面周围,开始大快朵颐。送粮苦是苦了些,但送粮的甜头也是别的社员所没有过的。坐在饭店的饭桌旁悠闲地品尝着老师傅做出的香喷喷的饭菜,喝着火热的小烧酒,更不用考虑消费是多少,只要合情合理便好。这时别人一年也遇不到的美差,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人们也不过如此而已,能否做出这样味道的菜来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此刻大伙的精神头都无比的放松,怡悦溢于表。
酒杯只拿上来七八个便不够用了。张风和便说:“不用拿了,有水舀子上来一个,舀一瓢酒大伙就够了,还扛口,何必整那小酒盅一杯一杯地倒呢,怪费事的。”
于是齐老板拿上来一只塑料的水瓢,里面倒上一斤酒,张风和这边便和杨自德、飞彪,刘青武,几人痛饮起来。
明文和金东、大毛二毛小哥几个端着小酒盅甚是自在得意,二毛美美地夹了一口干豆腐,再饮上一口小酒,叹说道:“可也行,一百多里地来吃顿饭店。你说人家炒着菜就有滋味,咱家咋就整不出来这味道呢?”
金东笑了笑说:“咱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这菜,不放油你空嘴吃干豆腐也能觉出香来呀,再说人家炒这玩意啥材料都有,咱家有啥呀,就有点咸盐,豆油能舍得放几滴哒。”
大毛表示绝对的赞同:“要不然咋都乐上饭店呢,也都乐意吃酒席呢。”
说完一口将一盅酒一饮而下,饮罢又赞叹一声:“这就行啊,平常日子咱也没机会喝酒啊!”
明文今天算是赶马车当车老板这么长时间最惊险的一次,也是最能让他长经验的一回,虽有惊而无险,于是心头更是欣然畅美,端起酒盅,饮上一口酒,又美美的加上一口豆芽菜,那豆芽菜里面又不乏掺夹着猪身上的五花肉,吃上一口,当此又饿又累冻得浑身发麻之际,小烧酒喝着,热乎的实惠菜吃着,这一时刻,这就是人最大的幸福。
幸福其实很简单,他因人而异,因时而异。
几人已经饮下两盅酒,才见杨自长从外面回来,回来后又揉了揉肚子,明文问:“咋样啊,没事吧四叔?”
自长无所谓地回说:“没事,坏肚子能有啥事,凉着了。”
于是坐在张风和一边,张风和抱歉地说:“我们也刚吃,孩子们都饿了,也没等你!”
杨自长不屑地道:“你们吃你们的,等我干啥?”
于是和众人拿着水舀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饮酒。
饥寒交迫的人们都一致认为今天的酒菜都香的不能再香了。借着酒劲于是酒话也越聊越顺畅。杨自德满意而又满含感慨地说:“今天这家伙多悬呢,正在半截腰这车要是滑下去,那是谁也拽不住啊!”
“多亏老三了,这鞭子打的厉害,两鞭子马就起来了。你寻思闹笑话一样,谁都能赶车呢,这才叫节骨眼呢!”
刘青武听了也是激动不已:“前面来两只狼,不然咱也消停地上去了。”
“今天咱人多,不然那俩伙计不得奔咱们这马来呀!”
杨自长怀疑地说。杨飞彪接着话茬来了一句:“不冲咱们来就在那站着不走你说这马它敢往前走吗,不得就地学车呀?鞭子再好使也不当事,它也怕死呀。啥玩意都是该着啊!”
张风和点头应允:“这马车是装一下子粮食,不装粮空车的话我给马鞍解开,这两匹狼不在话下,不能咋地咱这马。”
说着话张风和又摆出要说书的架势来:“说这话才是去年的事,也是在马场,那天眼瞅着西边来云彩了,黑蓁地上来了,非得下雨不止呀。我给马刚要往回赶,从苞米地里窜出来一位,就白天咱们在山坡上看见那家伙,你说我赶这两匹马咋样——尾巴一下子横直了,奔那狼先生就去了。上去就扒它两蹄子,两下子那家伙乖乖地跑了,没多大章程。”
对面的孙二毛便夸赞地说:“三叔这两匹马是宝马良驹呀!”
张风和表现出满腹经纶的表情:“宝马良驹得日走一千夜走八百。反正咱这马一天走一千里地是瞎话,六七百里地我看是没问题。”
二毛哎了一声:“我以为得差多少里地呢,那也没差多少,你这马还是宝马良驹!”
张老三一味地摇头:“不行,宝马良驹跋山涉水得如履平地,你说吕奉先那赤兔马,着紧蹦子奔山坡,大江大河驼个人都能干过去。”
二毛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发问:“那可成神了。”
金东和明文听了不由得暗暗发笑,心想:“更神的还在后面呢?”
且听张风和又夸张地演说道:“那宝马就是神,人英雄马也龙性,都说楚霸王项羽龙生虎奶,那人始终天下无敌,力拔山河呀,你说他胯下那匹马咋样?”
张风和问孙二毛。二毛眨了眨眼睛回问:“那马咋地了?”
张风和饮下一盅酒:“那马就是龙啊,没事一撒欢的功夫踢死三只两只虎豹就跟玩似的。”
此语一出金东和明文都忍不住乐起来。“那后来呢?”
二毛听得神乎其神,继续追问着。“后来你三叔我骑着霸王那匹马都过河沟子撵过狼啊,你寻思我没事就给你们赶车放马玩呢?”
一句话说得大伙都忍俊不禁,二毛还是不解地问:“那项羽的马咋还整三叔你手去了呢?”
张风和酒劲上冲,接着侃道:“你寻思你三叔是凡人呢?我在刘邦跟前给他出多少注意,你们谁知道,可惜楚霸王不听咱的,要听我话是不是早妥了。”
一桌子人弄得哄堂大笑,明文和金东乐得前仰后合,就连对面一波送粮的老乡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这家伙脑袋真有玩意呀,讲上古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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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饭是明文最难忘的一次,他们吃的是又暄又甜的发糕,每个人都吃了一大块,那饭菜真的是可口的无可比喻了。等大伙都衣服也不拖地倒在火炕上,睡意朦胧头朝里睡觉时,齐老板却来告诉大伙:“哥几个,现在九点多了,我要睡了,粮食都在外面呢,都精神点吧。”
杨飞彪看了看周围有的已经打呼噜的自家同志:“这酒喝的都有点过量了,没事,头半夜我先看一会儿,老板你先回去睡吧。”
齐老板听言辞去。飞彪从炕上起身,在地上跺了两圈步,听大长炕上的三十来号人呼噜大振,打嗝放屁声时有发生。睡觉的姿态表情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龇牙咧嘴的,什么样式都有,看着看着不由得叫人有些不寒而栗。飞彪不由得叹了声:“人睡觉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抬外面给你买了都不知道。”
叹了一回飞彪又不由自主的来到屋顶的电灯下不住地观瞧,心想:“这玩意是好啊,不用加油,也没有灯芯子,就能发光,比家那豆油灯得亮多少倍,这玩意是咋亮的呢?”
杨飞彪在灯下转悠了一会儿,又感叹了一番,带上皮帽子,来到后院外观瞧。
约摸有十一二点钟的光景,充当打经角色的飞彪将张风和叫醒:“老三呢,起来精神精神,咱几个换班,一人盯他一个来点,差不多天就亮了。”
张风和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哎呀,这酒挺有劲儿啊,睡着了。还真得精神点。”
说着张风和起身,带上皮帽子来到外面圈马的场地,黑咕隆咚的场地上,将来到西北角,便听见自己的两匹马在灰灰地向自己叫。张风和老远便打了声招呼:“哎——来了,嗷!”
打开手电筒,来到自己的马车跟前好好地安抚了一下马儿,又挨个车上照一下,粮食袋子一个也不少。张风和这才放心。
在场院里转了一圈,又看见另外一伙送粮的村民出来打经,查看粮食。张风和不由得自叹了一声:“真大意不得,啥人都有啊!”
来到场院的门口,见那门口偌大,却没个大门,依旧是旧时模样,更是抱怨了一句:“这里要是按上个大门偷盗也会少不少。”
正在门口徘徊,却见从屋里又走出一位访夜之人,张风和用电棒照了一下却是杨自长,便说:“四哥你起来干啥呀,我在这顶一会儿,你先上屋吧!”
自长背着手来到张风和身边:“我这肚子今天不知咋地了不得劲,一会跑出来一趟,正好看咱这马车,你这一天赶马车怪累的,快点上屋先歇着吧。”
张风和打了一个哈欠:“这酒喝的我还正困着呢!”
于是便将手电筒交于杨自长手中。自长悠哉悠哉地在马圈周围来回转悠着。
等到明文起来时已经是过半夜的一点多钟了,一出门暗夜寒风一下子扫尽他身上所有的困意,寒气逼人。明文打了个冷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拿着手电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自己的马车这边走来,来到马车旁用手电筒晃了两下,又查了一下车上的黄豆袋子,数了一遍明文不由得眉头紧锁,又细细地数了两遍,他的脑袋忽地一下子大了,数来数去那车上的二十个麻袋现在只剩下十九个了,明文不由得又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真有些不知所以——把粮食看丢了,这又当如何是好
明文一时间莫名其妙了一回,细细思索了一下:“刚才是四叔把电棒交到我手的,是不是他看粮的时候时候把袋子弄丢的,他没有发觉呢。”
转念又一想:“这粮会是让谁搬去了呢,这市里面人那么多,上哪去找呢?”
正不知所措之时,明文发现暗夜里正朝自己走来一个人,用电棒一晃,正是杨自长:“四叔,你咋出来了呢,我车上麻袋没一个,这咋整吧,和生产队怎么交差呀,到时候不情等挨王队长处分呢?”
“别吵吵了,小点声,那一麻袋黄豆让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