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账本
老刘家是附近有名的编织大户,拥有几十年的老信誉,他要出货,就意味着潮流与品质的双重保障。
“那你觉得我们还能卖多久?”
张伯说道:“卖倒是可以一直卖,只是被人分了羹,就没那么好卖了。”
“大部分商人能赚到的都是第一笔,后面的就是维持生计。”
“当然,这回啊,咱们也挣不少,我很知足了,呵呵。”
听罢,陶然婷淡然一笑道:“等他们做出来,再到大规模售卖,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年中了吧,到时,我会有新品出来的。”
张伯一听,立马高兴地拍了拍大腿:“太好了,程夫人你真了不起。”
柳有德看着陶然婷这副自信的样子,也是满满的佩服,一个女子能做到这样,真不容易。
晚上回家,陶然婷看着那堆碎银子数了又数,嘴角快裂到耳朵上了。
云香看到后,不禁笑道:“夫人,你都数了这么多遍了,不会错的,赶快休息吧。”
她抓了一把银子,又呼啦啦地落下,感慨地说道:“哎呀,我在想明天买点啥。”
“我先买点好的化妆品,然后再带你们大吃一顿……”
云香拨了拨灯芯,转头对她说道:“夫人,咱得先入账。”
陶然婷一顿,眨眨眼,疑惑地问道:“入什么账?”
说完她顿时明白了,程宜之前就说过,卖了货就得入账,当时她还没赚钱,就胡乱答应了,没当回事。
可云香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除了嫁妆,其他钱都得放到家里的账上……啊,对不起,夫人我忘了跟你说。”
“不过老爷应该也提过。”
陶然婷无奈地点点头,辛辛苦苦赚的钱,却要充公,呜呜。
不过她一直知道女人在夫家赚钱是为了贴补家用,相当于婚后财产呗,充分就充公吧。
“那我拿出一部分再入账行不行?”陶然婷机灵鬼似的悄声说道。
云香瞪大眼睛,夫人什么时候这么爱钱了,定了定神,她说道:“老爷万一查账,咱不就暴露了吗?”
“他又不知道卖了多少钱。”见云香没反应,陶然婷又调皮地冲她使了一个眼神。
“二娘和柳老爷都知道啊。”云香无辜地冲她噘嘴。
听到这,陶然婷眼里的光瞬间消失,早知道就不让柳大爷帮忙了,哎。
她无奈地把银子包起来:“充公充公,苦命啊。”
看到她这副表情,云香噗嗤一声笑了。
当把这些银子放到程宜面前,他内心也暗喜,不过还是假装不在意,板着脸说道:“这行当竟真能赚到银子,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陶然婷把这几天的账本给他看,他止不住地点头,满是赞许。
“比刺绣赚得快,不错。”
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又道:“这些账是日日有吗?”
“是。”
程宜低头思索片刻,对她说:“若是日日有,家里的账就杂了,不如这样,以后这账本归你管,你好生算算。”
平时主要收入就是他的一份俸禄,支出每月基本就那几样,米粮、肉菜,日用品很少更换,可以忽略,加上俸禄里一半是米粮,账目简单得很,不用算。
可数目多了,他平时要上衙,也没时间管,索性让“如兰”管。
陶然婷眼睛都大,嘿,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算好每一笔账的,夫君放心。”表面淡定,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我先把这几日的账整理出来,到时给你过目,你若觉得没问题,以后就按照那个法子来,如何?”
程宜放下账本,抬头起头,满意地冲她点点头:“当是如此。”
江州。
陶亮回到老家后,不但没有郁郁寡欢,反而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收到程宜的来信,他哈哈大笑,这个妹夫真心是多虑了。
家里没有公务烦扰,只有青山绿水陪伴,忙时就种种田、喂喂鸡,闲时喝喝酒、作作诗,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小日子别提多惬意。
他挥笔回了几个大字:“吾乐,勿忧。”
时下正值年底,一家子在忙着准备过年。
江州多丘陵地带,他家却在上京山一片难得的旷野,那里几乎都是陶亮的祖地。
依着田间而建,八九间屋子均为木和草搭的,每一间屋子都不是很大,有草料房、家禽家畜房等,家里八口人刚好够住。
陶亮正挑着高粱秸秆往家走,远远响起一声招呼:“陶老爷回来了?”
他转头一看,是同村的一个老汉,叫周大山,他便停了下来,也热情地回了声:“回了。”
“你们今年收成如何?”
那老汉双手柱着锄头,无奈地说道:“天干地旱的,勉勉强强罢。”
他们家是租了附近的地,收成不好,赋税又没减,这点粮食也就够填饱肚子的。
“不如跟着我种高粱?”
听完,老汉忍不住讥笑:“还跟你种,若不是你夫人,怕是连酒都喝不上了吧。”
“哈哈。”陶亮听完哈哈大笑,附近谁不知他陶元谦不会种地。
“回见回见。”他又重新挑起秸秆,步履轻快地走起。
门前鸡鸭团簇,猫啊狗啊嗷嗷待哺,让萧瑟的寒冬多了几分热闹。
翟珠正带着五个孩子在忙活,见他回来,她嗔怪道:“天都快黑了,还折腾。”
“爹。”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候。
陶亮放下担子,松了松筋骨,心情大好。
每回辞官回来,他都忍不住到田间地头逛一逛,感受那怡然自得的气息。
到水缸前舀出一瓢来洗脸,感慨道:“还是家里好啊,就连狗吠都是舒心的。”
翟珠听完,脸色骤变:“骂谁呢?”
陶亮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歉:“我不是说你,高兴点啊。”
“去把火生起来。”翟珠抬了抬下巴,冲着灶台努努嘴说道。
“哎,来咯。”陶亮便跑到厨房去烧火。
每次辞官回来,他都无比欢快,当然也无比听话,没有俸禄,一家子只能靠着那点田地糊口。
而他偏偏不会种,还非要喝酒,这些年,家里的重担落都在翟珠身上,她也没有半分埋怨。
她脾气虽然硬了点,但对陶亮着实不错,次次辞官都不打招呼,她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