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末座
散衙回来，听说两个孩子病都好了，程宜很高兴。
“还有更高兴的，夫君去院子看看。”柳淑引着他到鸡笼前。
此时，两个孩子正围在鸡笼旁，拿着草条逗着玩。
“爹。”见他的到来，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叫道。
“你们快起来，到别处玩去。”柳淑说道。
“嗯……我还没玩够呢。”程品撒娇地说道，但两人乖巧地把前面的空地让出来，蹲到鸡笼后面继续看。
见到那只长尾鸡，程宜挑了挑眉，别说是雏鸡，就算是平常吃的鸡，他也不太会分辩。
但他知道雄性雏鸡是赤铜色，雌鸡为灰褐色，比一般的鸡要小很多，毛发都光滑柔亮，外形华丽。
想到这，他眉梢抹过一丝喜色：“野生野长的果然不同凡响，你看它像不像凤凰？”
柳淑笑道：“嗯，美极了。这鸡送过去，太有面子了。”
“如兰总算办了件正事。”程宜满意地点点头。
程素抬头问道：“爹，你要把鸡送哪去啊？”
“小孩子别多嘴。”
程素噘噘嘴，没再说话。
谢府。
谢均忙着裁剪衣服，又不停地试穿，折腾好几天了。
赏心悦目四人见怪不怪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家公子就会做一堆新衣服，而且套套都无比艳丽、奢华。
“阿赏，这套怎么样？”又换了一身，谢均似乎很满意。
阿赏本来无聊得很，双目无神，可看见他身上那套衣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有点太素了，花纹也少，还是红色衬你。”
阿赏越看越觉得奇怪，走近了又摸了摸布料：“绸布？”
谢均系完带子，又抚了抚衣服的褶皱，斜了他一眼：“读书人都这样穿，简单舒适。”
阿赏看了看谢均，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仆人，阿悦摊了摊手，一副“我母鸡啊”的表情。
“‘没有锦纱不出门’，不是你说的吗？”
“不出门，家里穿的。”
“哦，便服啊，凑合吧。”说罢，阿赏到榻上整理那一堆衣服。
谢大公子爱奢华，世人皆知，一身衣服就能顶平民两年的粮食，在他眼里，所有东西越贵重越好，否则，怎么彰显他谢家的气派。
突然穿得这么朴素，鬼上身了吧。
野鸡准备妥当，剩下的就好办了，但是花的钱，程宜是只字不提。
陶然婷便说了价格，程宜说等事情办完再给，她也不好再问。
到建康的路程得半个月。
见识到京都的繁华，程宜满心欢喜，对来日的前途更加充满渴望。
在客栈住的时候，便让小厮勤快打听，确定好时间才能上门。
到谢府的时候，门半掩着，似有人在说话。
陶然婷想推门，被程宜挡了回来：“我来。”
他轻扣了几下门环，静静等了一会儿，出来一个小厮。
程宜的仆人阿才忙递上投名刺，那小厮看了看，便知是今天的客人。
“稍等，我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谢焕带着夫人出来，后面跟着谢均以及他们三位哥哥，分别是谢仁，谢孝，谢信。
本来谢焕没必要出面的，他今日另有贵客，只是谢均极力推荐，又听说程氏夫人颇有才华，顺道过来看看。
程宜见这阵仗，忙不迭弯腰作揖，谦卑地说道：“在下武昌主簿，程宜这厢有礼了。”
谢焕笑道：“未曾远迎，见谅。”
“哪里哪里，谢大人日理万机，能抽空见我，已是莫大的荣宠。”
程宜是没想到他们一家子全出来了，有点受宠若惊。
“别站着了，进来吧。”谢夫人淡淡地说道。
接待外宾，女眷不应该搭话，但谢夫人她姓王。
程宜弯着腰，笑着点点头：“哎。”又转过身，轻轻挥手，让小厮把备好的礼物递上。
“略备薄礼，还望谢公笑纳。”
“小小家宴而已，程大人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其他礼物还好，看到那只野鸡，谢焕眼前一亮。
“这是雏鸡呀……程大人真是费心了。”
“嘿，这鸡笼也别致得很。”
当朝还没有像样的鸟笼，都用矮长的鸡笼养鸟。陶然婷和云香合力编织了一个现代的鸟笼，雏鸡在里面可以尽情地伸长尾巴，欢快地跳跃。
谢老夫人神情也有所缓和，大户人家重礼，而这份礼物确实不易得。
“雏鸡守节重义，正衬了谢公子救命之情，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程宜笑道。
听他这么解释，陶然婷终于明白为啥非要野鸡了。
紧接着，他又说：“还未见过谢公子，不知是哪位？”
谢焕转头看了一眼谢均，“客儿……”
谢均只身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见过程大人。”继而，他又看向陶然婷，神色缓和了几分。
“多得谢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程宜重重地弯腰作揖，满脸真诚。
双方又客套推辞了一翻，收下礼物。
一行人向客厅走去，园中的景观惊呆了程家人。
终于知道什么叫高门大户，那气派直通云天。
平时别墅看得多了，陶然婷以为没有什么豪宅是她没见过的，可谢家的布局，让她开了眼。
青砖铺地，红木作栋，亭台楼阁无数，根本看不到头。
屋顶画有各式鸟兽浮雕，宝塔样式的屋檐，那墨绿的瓦片都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廊下挂着带流苏的灯笼，走廊间时有下人在走动，他们的步伐整齐有序。
路过一个花园，里面的盆景、假山、水池精美无比，还附有小桥，景色悠然醉人。
这些，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处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客厅早已摆好了饭菜，各人依次入座，程宜被领到向东的客座，陶然婷跟在他身后，想坐他旁边，结果领她进来的小丫头把她拉住了。
“程夫人，这……”
小丫头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谢老爷和夫人，不知怎么办。
谢老夫人微皱了下眉头，不悦地说道：“程夫人是个知礼的，对吧？”
谢均脸色有点难看，撇撇嘴：“母亲，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顾这些虚礼。”
他穿着那身素净的白衣，清清爽爽的，与其他人的穿着比，却显得不太搭。
谢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说道：“礼不可废。”
陶然婷一听，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轻声道：“初来乍到，不知是何处做得不对，请老夫人示下。”
她旁边的丫鬟有点惊讶，不是说程夫人知书达理吗，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程宜才反应过来，忙起身作揖，尴尬地说道：“是我管教无方，老夫人见笑了。”
他忙走到陶然婷身边，把她带到最末的一个座位。
这时，她才发现那个座位有多奇怪，食案和坐垫都有点破旧，其他人的坐垫都有三层，她的只有一层，不过饭菜都是一样的。
虽说客人不该挑礼，但跟其他人的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很刻意的那种。
程宜悄声对她说道：“少说话，别坏规矩。”
来之前，他跟她讲过很多关于请客、待客等礼仪，但谢府这样大的世家，有些规矩他也未必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罢，他转身对老夫人说：“我也理应坐末席，还望主人家增一位。”
谢焕摆摆手说道：“来者是客，程夫人坐那里意思一下就好，程大人别拘束。”
没明白这串是什么操作，以为又是男尊女卑那一套，看着一屋子井然浩荡的模样，且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极其正常的事，陶然婷不敢问，只能闷闷地坐了下去。
今天是来感恩的，完成主线任务才是重点。
程宜则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只是他的坐姿十分板正，不止是他，所有人的腰板都好像练过似的，超级整齐。
陶然婷发现自己的坐姿可能不对，悄悄地调整着，没想到又被谢老夫人看见，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调整完，她对上老夫人的目光，眨巴几下眼睛，心里更疑惑了，又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