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胡闹
程品说道：“今日夫人教我用‘谐音大法’，把每个字想象成相近的动植物和故事，这样记得特别牢，就是读音会有些差别。”
“胡闹！什么‘谐音大法’！”
“读书讲究的是字正、音正、会意，一旦偏离本意，等于白读！”
柳淑吓了一跳，从没见程宜为孩子读书的事发这么大火。
“明日找先生好好纠正读音，切不可轻视……还有，你刚才的那个歪门邪道的方法不许再用，真是荒唐！”
程宜用力拍了拍书案，气愤地往正房去。
程品鼻尖冷哼一声，倒不怎么在意，好不容易学到个轻松的方法，他乐此不疲。
主房也亮着灯，陶然婷正在画着包包的款式，云香在一旁指点着。
“是你教品儿那些不成体统的读书法子？”程宜黑着脸走进来，双手背在后面，两眼怒瞪着陶然婷。
两人抬头看向他，见他这个样子，愣了一下。
陶然婷眨巴着眼，才想起今天教学的事，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哼，音不准，意不达，你说有没有问题！”见她这个态度，程宜更生气。
孩子读书关乎家门兴衰，不是小事，她虽有才学，但还没有厉害到可以随意插手教育之事。
陶然婷站起来，淡定地说道：“读音是会有些不准，但多背几遍，把音纠正就好了。”
“刚开始学，应该先把整篇内容顺下来，再抠那些细节，这样学习效率……”才高。
“你一介妇人懂什么，说了不许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你经商我已经百般忍让了，读书之事你万不可再碰。”
莫名被打断，加上他那居高临下的模样，陶然婷也恼了，声音大了起来：“程品为了背一篇课文，从早到晚没停过，孩子都快急哭了，我这个方法可以让他快速记下来，有什么不好？”
“我说了，这不是你一个妇人该管的事！”
“妇人怎么了，妇人读书未必比你差，再者，你有更好的方法可教给他们吗？如果没有，就别大呼小叫的。”
突如其来的教训，程宜气得眼都圆了。
“他自有先生教导，何须你多管闲事，才一天功夫就把人带歪了，日后他字字句句都是错音错字，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读音是可以纠正的……”
“不要再说了，以后不许再教他们，我程家的后代必须方方正正的，听见没有？”说完，程宜愤然离去。
陶然婷张着嘴，一脸茫然，真是个书呆子，做事从来不会拐弯，就爱死守规矩。
云香也懵了，从未见老爷这样生气地和夫人说过话，当然，也从未见过夫人敢这样顶撞老爷。
“夫人，你还好吧？”
陶然婷回过神，吸了口气，说道：“没事。”
禹州南部军营。
营帐里，陶亮手持烛台，照着地图。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叛军占据着禹州城，周围山势居高临下，两军僵持将近一个月。
期间他们进攻了三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敌军势力反而越来越大。
手指顺着地图滑行，突然，他停住了：“有了！”
“徐乾！”
“参军有何吩咐？”一身穿甲胄的士兵进来，作着揖问道。
“你不是说过，左边有一条小路，只是多年未曾有人涉足，杂草又长回去了。”
“如果我们边进军，边除草，静悄悄地绕到禹州城后面，敌军必败！”
徐乾是禹州本土人，对附近的山形地势最为熟悉，每次作决策前陶亮都会征求他的意见。
“除草伐树动静太大，敌军必定会发现，参军应该想到这一点。”徐乾说道。
陶亮点点头，笑道：“这只是其中一环，右边的大路还有大用处。”
禹州城右边山势高，但路却挺宽，敌军早已占据了有利位置，桓枋的队伍想从那里进去是不可能的。
“我们大张旗鼓地从右边进军，动静越大越好，吸引敌军的注意；主力部队从左边走，那边山势险峻，敌军防守最为薄弱。”
“主力到达禹州后方，不需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只需焚烧他们的粮草即可，不出数日，敌军必将因缺粮而生内乱。”
徐乾眼睛一亮，高兴道：“只要晚上出击，此战必胜！”
敌人在高处，夜晚砍树更方便，第二天清晨就能到后方。
陶亮点点头。
“只是，我们如何得知他们粮草的位置？”徐乾问道。
“孔蛮这次出征，仿照张方启用妇女为军粮，只要看到女子扎堆的位置便是粮草。”
“他素喜女子浓妆艳服，这些女子必定穿红戴绿，很好找。”
“可若用火烧，那些女子都会没命的。”
陶亮暗下眼中的光芒，显得很无奈：“形势所迫，只能牺牲她们了，如果不剿灭叛军，后面他们会越来越猖狂，死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
“这是她们的命，一把大火或许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徐乾吸了一口凉气，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再言语。
既想定了对策，事不宜迟，陶亮走到中军大帐，准备跟桓枋商量布置作战方略。
距离账中四五步，便听到雷动般的呼噜声，陶亮顿住了脚步。
前几次出战都没有成功，他非常生气，怪陶亮总是出些馊主意，害他损兵折将。
现在陶亮说话他已经不爱听了，如果贸然打扰他睡觉，可能会适得其反。
犹豫再三，陶亮决定还是第二天再说。
“将军以为此计怎么样？”天刚亮，陶亮便迫不及待地讲述自己的策略。
“不怎么样！”桓枋刚睡醒，半眯着双眼，没好气地说道。
“攻城须是城内五倍的兵力，可现在呢，敌人是我们的五倍，你还想走险棋！”
“我没说要攻城，是绕路，以奇制胜。只要没有粮草，敌军必败，胜算有七成。”
北方低温、干旱、少雨，粮食的生长和筹备上都远远比不上南方便利。
“没有十成把握，坚决不出战，前几次我们折损太多，好生休养才是正道，还是等援军到了再说吧。”
“等援军到，敌军早就扑过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呀。”陶亮右手背重重地拍在左手心上，急得不得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打仗哪有十足的胜算。
这几天敌军正在融合整顿，气焰骄狂、军心松怠，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可桓枋哪里懂这些，他这次冒死前来剿贼，只想掌握兵力，以图发展自己的部队。
如果能拿下敌军，便可进一步拓展，可他偏偏是个胆小懦弱的，只想贪功，不想冒险。
“说了不打就不打，退下！”桓枋生气地一拍帅案。
陶亮怔了怔，焦心地一甩袖子，愤懑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