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癦痣
天已黑。
陶然婷正瘫在床上,俨然一个“大”字,云香看到后,心里一惊,夫人才半年不见,怎会变得如此失相。
她走过来拍了拍:“夫人,洗洗吧。”
陶然婷睁开惺忪的双眼,吧唧了几下嘴:“嗯……来了。”
进入浴堂,陶然婷走到挂衣服的屏风前,等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你怎么还不出去?”
云香像没事人地说道:“我得伺候你沐浴啊。”
陶然婷瞪大了眼睛,慌忙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洗。”
“夫人,你这头天回来,我得给你接风洗尘,怎好让你自己动手。”
“不是,我不习惯别人看我洗澡,真的,我自己可以。”说着,她推着云香往外走。
云香站在门外直愣愣的,夫人怕洗不干净,每次都让她陪着,这变化也太大了。
呼,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别人洗澡可真有意思。
屏风后面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热水,木桶边上有一个木质的小楼梯,木桶里面还有一个台阶,小巧的设计不但方便进出,还能舒舒服服地坐里面。
这比客栈洗澡方便多了,客栈全是小桶,空间又小;有些客栈连厕所都没有,洗澡和上厕所连在一起,只能简单地擦擦身。
今晚,她才算真真正正地洗了一回澡。
回到屋里,陶然婷惬意地转了转脖子:“啊……舒服。”
云香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小盒子,打开放到梳妆台上唤道:“夫人,我给你洁肤可好?”
陶然婷一听,立马精神了。
折腾了一个多月,她带来的肥皂和防晒霜早用完了,其他护肤的东西又没有,皮肤都粗糙得不行。
她快步走上前,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仔细看了看,外壳是古铜色的,上面雕刻着简洁的纹样,里面的东西是膏状的,呈土黄色,像腊的质地。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涂在手背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味道,不知是什么。
“夫人,这是涂在口唇上的。”说罢,她沾了一点涂在陶然婷的嘴唇上,又道:“是这样用的。”
陶然婷抿了抿唇,细细感受着,确实滋润不少:“粘乎乎的,有点油腻……这是用什么做的?”
“嗯……就草药和油脂吧,我也不甚清楚。”
陶然婷又拿起另一个盒子,也是一个膏状物,呈淡绿色,有股酒精味,遂递给她。
云香用指尖抠出一点抹在陶然婷脸上,然后轻轻按摩着。
原来是面霜啊,加上之前的澡豆,这么看来洗脸的、洗澡的、护肤的都有,整个系统还挺完整。
只是这面霜也有点油腻,她这油皮似乎不好吸收。
“咱们这有口红卖吗?就是能把嘴唇涂红的那个。”
云香边抹边点头:“有啊,夫人,你若想要,我帮你买,可别再冒险了。”
之前陶如兰就是因为在集市上遇到土匪才被劫走,云香自责了好久,她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陶然婷眼角抽搐一下,有点心疼道:“放心,我不会再丢了。”
云香舒心一笑,她已经半年没有踏实地笑过了。
“对了,夫人你可有受伤,我看看。”说着,她撸起陶然婷的两个袖子,眼神突然一亮。
“我就说嘛,哪有一样的人,这就是夫人!”她激动不已,眼中含泪。
“怎么了?”
“夫人你看,你这里有颗癦痣,从小就有,大小和颜色都一样呢。”云香仿佛获得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捏着她的手颤抖着。
“这种癦痣不是人手一个吗,有什么稀奇的?”
云香摇摇头:“你这颗癦痣周围总有三根汗毛特别粗,怎么拔都拔不掉,很好认的。”
陶然婷半眯着眼睛仔细一瞧,还真是,平时都没怎么注意,一个丫头居然这么清楚。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太荒诞了。
康乐公府。
灯光昏暗的书房里,谢均正往里走,书案前的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凌厉。
“你拒绝了陛下的赐官?”
“是。”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莽撞,陛下特意为你寻来的职位,你竟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你让陛下如何看待我们谢家?”
谢均摆弄着手里的蛐蛐,满不在乎的说道:“祖父曾是开国元勋,您是尚书台的副手,如何到了我这儿就当一个抄书的?”
“如此这般还说器重我,摆明了看不起我。”
谢焕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吹得胡子都翻了起来:“史官并非闲职,能把朝廷大事记录下来也是大功一件,你整日游手好闲,将来如何继承家业。”
“哼,我身怀经纶,如此小官只会淹没了我的能耐。”
“您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如今在京都的名望,就是再来一百年,我谢家也不会倒。”
谢焕站了起来,指着谢均的鼻子:“这辈子除了你祖父,是没人能管得了你!”
“那就别管呗,您也不嫌累。”谢均冲着蛐蛐罐吹了个口哨,父亲的耳提面命每天都一样,就没点新鲜,他都听出耳茧了。
谢焕一甩衣袖,谢均便调侃道:“‘孺子不可教也’,是不是差这一句?说完了吧,我走啦……”说着,谢均准备转身。
每次他甩完衣袖都会来上这句,谢均都习惯了。
“回来!你如此决绝地拒绝陛下,得有所弥补,最近可有什么新词,让他乐一乐也可。”
大家都知道皇帝处处纵容谢均,皆因他的满腹才华。
他的诗词、车房设计、日常用品发明……一旦有了新品,便会引起人们的追捧。
“你当我是曹子建?张口就来,吃饭还得嚼一嚼,何况是诗词歌赋。”
他略加思索又道:“前阵子我刚把我的诗集送给他,够他乐一年了。”
谢焕眉头越皱越深,恨铁不成器,却又无可奈何。
“那你可得记着,有了新作尽快呈予陛下,官场水深,你不懂就多说好话,没坏处。”
谢均冷哼一声,突然想起那天做的短裙:“陛下喜欢新衣裳吗?我最近刚设想出一套崭新的衣服。”
他虽然是皇帝的员外散骑外郎,但平时交流不多,对皇帝的喜好不感兴趣。
“收起你这些不务正业的想法,要么专心读书,要么专心当官。”
谢均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