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起（二）

    岁月似乎变的静好，转眼间李吾回到父母家中已经五年了。母亲为了照顾李吾读书，就没有继续随他父亲外出了，呆在家中养了些家畜。

    五年的时间，李吾心底早已经接受了他的父母。他是一个敏感、细腻的孩子，十岁前生长的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李吾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父母对他的爱。

    李吾这才知道，原来世上不只是外婆一个人爱着自己，还有一对以前从不在乎的父母。

    李吾是在翻理衣柜时，意外发现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一身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劣质小西服。

    小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挺可爱的。能从照片中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找到李吾父母的模样。

    李吾那时才知道，自己或许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亲兄弟。李吾很想问问自己的母亲，这个兄弟在哪儿？怎么从没听到她提起过？

    但是李吾不敢，他害怕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兄弟分走父母给自己的爱。所以他自欺欺人地将有些发黄的照片放回了原位，装作从未发现过。

    他越是自欺欺人，心中就越是梗的慌。他想独占他能得到的爱，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于是他将那张发黄的相片又拿了出来，他要烧掉它，他厌恶那发黄照片里的小孩儿，他笑得太灿烂了！像是在对李吾无声的嘲讽，父母对他的爱远比李吾得到的要多。

    照片刚点燃，母亲就回来了。看到李吾点燃燃烧的照片，李吾母亲惊慌失措。不知是因为李吾找到了这张照片怕李吾多想，还是看到燃烧的照片本身。

    李吾的母亲快速将燃烧的照片扑灭，而后飞速收了起来，宝贝似的揣入怀中。

    李吾安静地看着母亲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没有任何举动。他自己都不知道，眼中有一抹深深的哀色和嫉妒。

    李吾的母亲收起照片也没说什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而后，缓慢又似急速的逃离了这里，去了二楼的房间中。将自己反锁在屋里。

    李吾像是中了邪似的，静悄悄地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外。隐约间他听到有女人小声的抽泣。李吾像一个木头人，呆愣地立在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的抽泣声停止了。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李吾的母亲才将房门打开。

    底下的门缝是能看到门外暗淡的阴影，知道门外是有人的。只是李吾的母亲一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没有理会站在外面的李吾。

    李吾母亲示意他进屋去。坐在床沿，李吾母亲告诉了他照片中的那个小孩。

    “他是你哥哥。已经死了，就在你五个月大的时候。那张照片就是在他死前三个月拍的。”

    短短几句话，平铺直诉。仿佛没有任何感情，麻木、冰冷。

    李吾就站在他母亲跟前，听到照片中那人死了，竟是松了口气！没说一句话，李吾就出去了。母子俩像是从没有发生什么，日子照常过了下去。

    后来不知道多少年后，李吾是从堂弟口中得知自己被送到外婆家以及四妈让堂弟疏离他的真相。

    四妈说：“你堂哥就是个灾星，刚出生不久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哥哥，那是多么可爱的小家伙啊！可惜了”

    四妈说道这里时，像是陷入了怀念、眼神温柔，停了片刻继续道：“你三伯家中还老是出意外，当然还包括你堂哥，有一次你三伯差点就死在了家中，是电线漏电，还好你三伯母发现的及时！才避免了一场悲剧。身边人灾祸不断，你三伯他们不敢继续把你堂哥留在身边了。”

    说到这里，像是怕李吾多想堂弟有意不说了。李吾知道是还有后续的，在他再三恳求询问下，堂弟才继续说道：“我妈说，后来是沈半仙儿把你接走了。哦，沈半仙儿是你外公，我妈喜欢管你外公叫沈半仙儿。后来情况我妈也不知道，只是不久之后你外公就失踪了，当年报警后、四处搜寻，就连那座小山也是掘地三尺的找，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消息。”

    不用堂弟继续说，李吾也知道外公或许早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那种。

    李吾听着堂弟的话不禁想到那些年自己总会无故受伤、连同靠近自己的人。

    有些伤感。原来当初那个霉胎的称号还是太保守了，自己应该叫灾星才对。

    李吾初中是在镇上的中学就读的。他们班是他们年级出了名的特殊班级。

    那个年代有个神秘家族飞速‘庞大崛起’，家族成员个个都形同‘妖魔’。他们头发像是沁入了五颜六色的染缸，还被烫的张牙舞爪，那是他们的时尚发型。

    紧贴的衣裤才能彰显他们‘完美’的身材。他们几乎人人都有mp3，听着节奏强烈的歌，摇头晃脑。这是属于他们的潮流。

    还好在学校有老师管着，在家中有父母管着，倒是没让这股风气吹入学校之中。

    就算是李吾的极品同学他们中的部分也只是口头宣称自己是葬爱家族中的一员，从不敢将葬爱家族的‘时尚’付诸行动。

    那时港片风靡，其中有很多影响不太好的影片，有样学样班上也就有了好些个刺头。他们管认识校外的混混多少叫做势力大小。少年人就很容易冲动，有时候一点小摩擦也容易让他们上头。

    那极个别受那些影视荼毒深的，很讲什么哥们义气。自认为是可以为兄弟赴汤蹈火的‘真男人’。

    有时候他们会叫街道上的‘大哥’们撑场子，可那些‘老大哥’来了之后多半只是冷眼旁观。

    他们可不傻，还是懂些法律。那‘小弟’都还是些瓜娃子呢，有保护的法律法规。他们这些街头混混可都是过了十八韶华。

    打伤了别人赔钱不说，还可能被拘留。真心犯不着和一群‘年轻人’动手，得不偿失。

    李吾的女同学们都到了爱美的年纪，但就是有点臭美的嫌疑。她们喜欢时常照镜子，上课时照，课间更要照，排队打饭时照，就连走路也时不时照一下，不分时间、不分场地，时刻无死角的欣赏‘她自己的美’。

    那时智能手机还刚普及到镇里，所以谈不上玩手机之类的。同学间喜欢看小说，女的言情、男的玄幻修仙。

    后来不知道是谁带来一部很有‘特色’的小说，在同学间疯传。那时突然间玄幻修仙就不香了，看着寡淡提不起兴趣。

    后来就连女生也喜欢偷偷的看。她们会在上面放一本言情小说，有人路过时就翻开言情小说将那本‘特色’小说遮掩住。

    书那么厚，遮挡的住？不过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罢了。

    叛逆期的少男少女难免对异性有了异样的感觉，青春的荷尔蒙让他们不再像小学那般天真无邪。

    对这种书籍难免有些好奇的，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虽让他们面红耳赤，却依旧乐此不疲。

    李吾是班上的第一、一直都是，毕竟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也不喜欢看小说，想要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什么的，简直痴心妄想！根本没人和他一起玩。

    除了跑步跳绳之类的单人运动外，就没什么好做的了。除了学习，好像真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无聊透顶。

    他们班是名副其实的差班，就如同隔壁的一班，号称年级的两大极品双雄。上课虽不说像是菜市场，但喧闹声就从未断过。有时候还会和老师对着干，更甚者骂老师的都有。

    朽木聚一堆，再好的老师也会头疼。所以李吾班成了年级上，换老师最勤的一个班，就连班主任也换了三任。

    初中才三年、可以说是一年换一批老师也不为过。在换老师这件事上，李吾的班级稳压隔壁班一头。

    李吾的同学都说，这是他们的胜利，要庆祝。所以就声嘶力竭的狂吠，像是村头聚集了一群发春的土狗，整栋楼都能听见。

    李吾母亲说环境不重要、还得看自身努不努力，只要肯下死功夫也是能脱颖而出的。不要受他们的影响、你要相信自己，能行的！

    是啊，环境不重要，要相信自己。

    可环境真的不重要吗？不重要那为什么要分好班差班？不重要为什么有钱的人家会送自己的孩子去好学校？不重要为什么李吾那么努力了却还是考的分数提不上去？不重要为什么感觉那些老师上课都有点敷衍？

    哪有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近墨者黑才是常态！

    后来李吾想，定是自己笨而且还不够努力。对对！笨鸟要先飞，于是每天李吾比别人更加早出晚归。

    宿管还没开铁门，李吾就站在了门口。所以总是第一个先出去的。就连晚上关门也是李吾走在最后，有好几次还被关在了外面。

    那时班上是要锁门的，本来钥匙是在班主任那儿。但是你觉得班主任会每天早起给你开门？晚上最后一个走再关门？想什么呢？于是钥匙就落到了李吾手中。

    李吾也是得罪过班上的‘小混蛋’。但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他们看不惯李吾整天臭着一张脸，还爱学习。他们认为李吾很装，都这样了，还好好学习？得了吧！

    所以他们就想欺负李吾、来一套校园欺凌。但是李吾很邪门，每次收拾李吾时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保护李吾。所以最后受伤的往往是那些‘小混蛋’。

    后来他们就不敢针对李吾了，双方各安一方、井水不犯河水。李吾就成了班上谁都不敢惹的‘怪胎’，虽然一直都是，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李吾似乎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惧怕。李吾很奇怪，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居然会怕自己？定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