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部 2
我们的出海实践之旅,总算落下帷幕。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班主任沈明昊当着全班人的面,表扬了我。
“这个月的实践活动,我得着重表扬一下金霁月同学。”
台下哄闹一片。
“金霁月?那个光脉废体?”
看吧,能记住我的人,大多是听闻了我“漏气包”的名号——一个微不
足道的废柴。
“她有什么可表扬的?可别来丢人现眼了。”
这种排挤的话语,我从小听到大,已经有些麻木了。我就当他们嘲笑的是别人,和我无关。
“就是,收了这么个人,搞得我们班很差一样。”
突然,最后一组,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男生,刷地站了起来:“安静!”
他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向阳。他的位置靠窗,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我听说,向阳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校霸,硬生生地被沈明昊扣了个“纪律委员”的帽子。他现在架也不打了,班上竟多了一股正气。我不得不佩服沈明昊。他可真有一套。
被向阳振聋发聩地一声吼,班上果然安静下来。沈明昊抿嘴偷笑,又咳嗽两声后,继续说:“恭喜金霁月同学光脉觉醒!”
“啊?”
班上的同学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我这个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人,竟然能觉醒光脉。
“这怎么可能呢?”
显然,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让他们难以置信。
“听说,是新来的教官陪她出的海,这才觉醒了光脉。”
“那教官是谁啊?”
“不太清楚,好像是个编教材的。”
同学们一开始对顾归琛很感兴趣,但一听到是个编教材的,便没有什么心情去八卦了。在他们心里,编教材的都是戴着厚重框架眼镜的老头。
“安——静。”
向阳早就坐下去了,此刻,他正转着光子笔,不急不慢地喊着。
班上又安静下来。我们班和大多数班级一样,总是忍不住起哄,又总被纪律委员压下去。这种此消彼长的态势,是不会变的。安静和喧闹,如同跷跷板的两端,谁也不会让着谁。
沈明昊朝我眨了眨眼,会心一笑:“金霁月,你和关子笃带回来的大马林鱼已经交给厨房了。同学们今天中午就能吃到哦!”
沈明昊的亲和力,和顾归琛身上的冷峻气质,形成鲜明对比。我总是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从读书起就是好朋友。
“大马林鱼诶···”
“大马林鱼很贵的,我们家过年的时候才会吃。”
“是吗?我连吃都没吃过,午餐时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如果所有人都是吃货,将注意力转移到美味的大马林鱼身上就好了。可大部分人只听见了关子笃的名字,压根没听见沈明昊的后半句。关子笃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同从沈明昊嘴里蹦了出来。沈明昊无异于给我扔来一枚炸弹···他可真会挑事儿啊。
同学们不敢在向阳眼皮子底下讨论。她们的心声,通过她们的思维,传到了班级群里。我们班级的群有两个,一个是有老师的,一个是没有老师的。有老师的群里,全都是老师发的家庭作业,很少有人冒泡。但这些没老师的群里,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总是热火朝天的。
而我,无论在哪个群里,都是默默潜水的那一个。哪怕我看见很多诋毁我的讨论,我也只是看了就滑走了,从不放在心上。
“关子笃怎么会和金霁月一起出海实践?”
“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他不会对金霁月那个蠢货有什么意思吧?!”
我就知道。那些女生一定会骂我。在她们眼里,我是没有资格和关子笃在一起的,哪怕名字挨在一起都不行。
“呵呵,肯定是金霁月死皮赖脸地求着子笃,他才让她跟着出海的。”
“我们家子笃真的很好,很善良呢!”
“他虽然高冷了些,其实很乐于助人的。”
“姐妹们,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我也喜欢。”
“喜欢+1”
“超级喜欢+1”
我关掉思维共享系统,抬起头。还是沈明昊的话好听一些。与此同时,我悄悄转头瞧了瞧关子笃。他坐在我的后面,正趴在座位上假装看书,闭着眼将整张脸藏进书里。还好,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从海上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养精蓄锐。他的光液正流淌在我的光脉中,而他则在忍受饥饿。
沈明昊:“10月份马上就要来了。我们一年一度的秋季光运会,也即将开始了。”
秋季光运会么?我来这个学校之前,就听说过。说起星际第一光术学院,不可避免地就会谈论起光运会。说是光运会,却只有一项比赛——光球赛。听说,这场比赛无异于一场大型的综合考试。在比赛中,谁强谁弱,能立见高下。
沈明昊:“哪怕你们中很多人对比赛规则已经非常熟悉了。但鉴于大家都是新生,我还是得仔细跟大家说清楚。尤其是一些注意事项,大家一定要认真听。”
班上这次是真的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放在沈明昊身上。就连关子笃也从书本中抬起头来。
他轻轻戳了戳我的背:“光球赛,我要和你一队。”
我可不敢回头看关子笃,否则有人又要怪我打扰他上课了。我点点头,马尾上下晃动,表示同意。
沈明昊:“光运会每队五个人。每队中,低年级两人,高年级两人,带队老师一人。打个比方,关子笃和金霁月出战,二年级的苏洛和诺琪出战,而我作为带队老师出战。这样的五个人组队,才符合比赛规则。”
老师,你举例子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好么?想都不用想,班级群里已经炸了。苏洛和诺琪是二年级的风云人物,沈明昊拿他们举例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同学们都知道,二年级有一对璧人———一个是有着“小诸葛”之称的才子苏洛,一个是美若天仙的富家大小姐诺琪。
不过,我可没想过能和他们组队。能和关子笃一队,已经是天赐的幸运了。他们俩个大佬,我想都不敢想。
关子笃正趴在我马尾下面,喃喃地在我耳边说:“苏洛和诺琪?才不要和他们一起。”
沈明昊:“这一年,我们的比赛赛制做了一些调整。最大的调整就是,我们的比赛场地,转移到了海上!”
“海上?!”
“海上···光球赛?”
“这也太酷了吧!”
班上一下子哄闹起来。
向阳:
“安——静。”
沈明昊冲向阳赞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球,也将变为海水球。这海水球大约四个手掌可以握满,它漂浮在空中的时候,是无色的。但和队员接触的时候,会根据队员的属性变换颜色。属性越强,颜色越深。”
说完,沈明昊手中凭空出来一个海水球。那球在他手的上方,旋转着。在沈明昊的控制下,原本透明无色的球,不停地转换着颜色。
沈明昊:“参赛前,每个选手都必须选定一个颜色。可以在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里,选择一个自己最擅长的。不过我们一年级新生,很少有人能练成金木水这样的高阶属性。这也是为什么要高低年级组队的原因。”
听完沈明昊的介绍,同学们气泄了一半。“感觉赛制复杂了好多啊。怎么到我们这届,就这么难···”
似乎是听到了同学们的埋怨,沈明昊接着说:“我再强调一遍——今年,我们老师也将加入你们。每队都可以选择一个带队老师!”
同学们的抱怨声,瞬间变成了一种欣喜。
“我想请沈老师带队!”
“高羽初晓才是最强的,你们可别和我抢。”
关子笃在我身后冷冷地问:“你不会想去请顾归琛吧?”
我···
沉默片刻,我微微侧过脸去,问:“你想请谁?”
如果关子笃有更好的人选,那我···
关子笃轻轻扯了扯我的马尾:“我随你。”
我开心一笑:“关关最好了。”
那就顾老师吧。嘿嘿。
沈明昊在教室前面,投屏出一张比赛图:
(发球区)
土 火
金 水 木
——(海鸥网/海水网)———
土 火
金 水 木
(地线)
(发球区)
沈明昊解释道:“这中间一道网,名为海鸥网。负责拉网的,是学校高薪聘请的海鸥守卫。大家比赛时,千万不能攻击它们。否则会被判出局。”
原来,这里的海鸥真的很厉害。难怪顾归琛在海上说,到处都是眼线。他口中的眼线,大概就是海鸥吧。我突然对那洁白羽毛,身材纤细的海鸥,有了一种敬畏之心。
沈明昊:“中间是赛场,五种属性的站位,不是固定的。参赛各队,可以根据战队的情况,自行安排。好的站位是获胜的关键。”
关子笃的心思完全不在赛制上,他凑在我耳边,低声说:“不如,我找沈明昊给我换个位置吧。”
我急忙打开思维传递系统,问关子笃:“你要坐去哪儿?”
思维传递系统,是光戒的附属系统,可以通过人的思维对话。
关子笃:“坐在你前面。”
我松了一口气,汗颜道:“不都一样吗?”
关子笃:“当然不一样。坐在你后面,只能看见你的后脑勺。你到处看别人可不好,我想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哈哈。”
我:“不止这个原因吧?”
关子笃:“嘿嘿,还有一个原因——我可以转头找你说话,这样大家就知道,是我缠着你的,不关你的事。”
原来,同学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是怕我被诋毁吧。
我:“沈明昊不会让你坐在我前面的,谁叫你长那么高。”
我何尝不希望他坐在我前面呢?这样,我就能时刻看见他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他一回头我还能看见他的笑颜···
沈明昊打断了我的思路,只听见他说:“发球时,必须站在地线以外,发球区以内。”
他用手指了指,赛制图前后两端的空位。这光球赛本是借鉴了地球上的排球比赛,所以大多数参赛者的光戒里,都存着一本《地球排球赛指南》。
不等沈明昊说完,就有学生迫不及待地问:“老师,赢了比赛有什么奖励没有?”
沈明昊笑了,耐心的说:“当然有啊。”
“是什么啊,沈老师。”
“不会是张奖状吧···”
“赢了比赛就是最大的奖励,那些奖状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好吗?”
“谁说不重要了?好歹也是个荣誉。”
沈明昊:“团队奖,是一个金色海球奖奖杯。每队胜利的成员,会奖励一块巧克力奖牌,一张糖果纸奖状。上次比赛,有些同学想要炫耀自己的赛果,觉得放进冰箱大家就看不到了,摆在太阳底下,一个小时不到就融化了。所以,我还是建议大家拿到奖励后,能吃的就吃掉。”
讲台下一片笑声,都在笑那个炫耀未果的人。我倒是觉得,这个奖励挺有意思。听说,这是上届校长伯容的设计。他的初衷,一是让那些获奖者吃得开心,二是想让他们吃掉荣誉、吞进肚子里,不以此自傲,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
伯容校长是历史以来,最受欢迎的校长。也不知道为何,到了我这届,他就请辞了。其实,只要赢得比赛,校园记录里便有了名次。奖励能不能长存并不重要,那校园记录才是强者最好的证明。
我能这么想,完全是受了顾归琛的启发。他已经霸榜多年。只有一个人打破过他的记录,而那个人就坐在我身后。
关子笃:“我突然对这个比赛有点兴趣了。准确地说,是对巧克力和糖果有兴趣。”
我:“你又不爱吃甜的。”
关子笃:“但你喜欢啊。”
我心下一暖。为什么关子笃每一句很普通的话,都能甜甜的呢?
沈明昊:“我们的比赛,从以往的封闭式,转为开放式。也就是说,你们可以邀请家长和其他校外的朋友观赛。门票免费,先到先得。”
班上欢呼声一片。没有什么比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夺冠,更热血的了。
唯独我和关子笃陷入了沉默。我是个孤儿,谈何父母?而关子笃,显然也没有邀请自己家人的意思。这一刻,快乐是别人的,落寞则属于我和关子笃。好在,我们还有彼此。如果关子笃不在,此刻的我,要如何抵抗别人的欢呼给我带来的难过?
“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人可请。”
关子笃关掉了思维传递系统,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他在安慰我。
我转过头去,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说:“他们为家人而战,我们为自己而战。”
关子笃抿嘴一笑,伸出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为你而战。”
他笑里带着清风,眼里闪着星辰。好在此刻大家都在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发信息,没注意我们俩。不然真不知道群里又会炸成什么样。
沈明昊:“我们的比赛时间是一小时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是中场休息时间。”
这比赛时间,挺长的。我的光脉才刚刚觉醒。将关子笃的光液内化成我的,都消耗了我不少时间。而且,顾归琛说我的光脉不属于传统的五色光,训练光脉的方法也会有所不同。具体多么不同,顾归琛说,要看我的实际情况。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如果,我连我的光脉晋级速度都无法知晓,也无从把握的话——参加光球赛,无疑是一场冒险。
沈明昊:“我们的赛委会,暂时保留了之前的自由人制度。因为几乎没有队伍使用自由人,具体规则,我就不多解释了。想了解的,可以单独来找我。”
自由人制度?同学们似乎对这个自由人不感兴趣,没什么讨论的声音。
沈明昊:“这个比赛的原则,实际来源于地球上中国的古老智慧。”
中国?暗夜女神曾说,我是中国的一名政府情报员。我记得很清楚。所以,当老师说起中国,我有种熟悉的归属感。下课铃声,在最关键的地方响起。比赛图随着光屏,自动暗了下去。
沈明昊:“不知不觉就到了下课时间,我已经将《光球赛手册》发到了每个人的光戒里。请同学们仔细阅读,不懂的地方,多讨论。”
说完,沈明昊走下讲台,走到门口时,对向阳招了招手。向阳跟着沈明昊去了办公室,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小册子。
向阳:
“参加光运会的人,自行组队。完了找我报名。”
下课后,我和关子笃来到顾归琛的办公室。因为顾归琛刚来,暂时和沐兰一个办公室,也就是教务处那儿。门敞开着,沐兰正在训斥一个高年级学生。
我和关子笃在外站了片刻,听到她呵斥着:“你为了参加光球赛,就逃课?比赛重要还是学习重要?”又听见她冷哼一声:“真是本末倒置!”
关子笃好笑地看着我:“愣着干嘛?想挨骂,得进去。”
我抬头看着关子笃,笑了:“我舍不得你挨骂,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我敲了敲门,以示礼貌。我前脚刚进去,关子笃后脚就跟了进来:“有我在,就别想挨骂。”
沐兰收起黑色的教鞭,望了我一眼:“顾归琛不在。”
说起顾归琛,她严肃的声音变得低冷。她这是,在生顾老师的气么?
“那,顾老师在资料室吗?”
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指望沐兰回答我,正准备拉着关子笃去资料室——
沐兰将手抱在胸前:“他外出公干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外出公干?我不知道沐兰在生谁的气——不知道是那个高年级学生,还是顾归琛。关子笃看着傻愣着的我,又生气又好笑。
关子笃:“沐主任,您有顾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沐兰将目光从我脸上收回,转移到关子笃身上。她的面部神情柔和了一些:“有。”
说实话,如果沐兰不那么凶,她其实挺好看的。说完,她抬起手,启动光戒。关子笃光戒微闪。沐兰对关子笃说:“发给你了。”
关子笃微微一笑,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谢谢沐主任。”
这个好看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让沐兰心情好了一些。她对着那个高年级的学生一顿呵斥:“去,回去写完检查再来见我!”
末了,她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对关子笃说:“也不知道顾归琛光戒是不是坏了。你如果联系上他,让他给我回个消息。”
关子笃礼貌地点头:“那,沐主任,我们就先走了。谢谢!”
沐兰神色平和地朝关子笃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赏。
一出门,我就打开光戒,对关子笃说:“我来联系顾老师吧。”
关子笃没好气地说:“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我开心地往上蹦了蹦,发现就算我跳起来,也才刚到关子笃的下巴。
我启动vr通讯系统,给顾归琛留了一个简讯——视频中,我冲顾归琛笑着:“顾老师,光球赛就要开始了。你愿意当我和关子笃的带队老师吗?”
顾归琛会同意的。我有九成把握。是他自己说,倘若我和关子笃遇到什么事,就要第一时间跟他说。他是个军人。他说话会算数的。至于那一成的不确定,是因为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在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不好打扰他。所以我没有贸然给他打电话,先发了条vr视频留言。没想到,顾归琛立马发来vr通话邀请。
顾归琛:“金霁月,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第一次参加光球赛,还有很多需要指导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参赛时,你的黑光光脉必须得藏好···”
关子笃凑到我的光屏前,冷冷地看着顾归琛:“有我指导她就好了。你要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为我们分心了。”
我掐了掐关子笃的手,立马笑道:“顾老师,如果你确实有事的话···”
顾归琛打断我:“我会在比赛前赶回来的。金霁月,你的光脉修炼方法,和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事,你不要贸然尝试。现在你有了我的联系方式,遇到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关子笃在一旁听着对他来说有些刺耳的话语,对顾归琛说:“沐主任让你给她回个话。”
我只顾着讲我的事,早把沐兰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幸亏关子笃记着。
顾归琛有些抱歉地说:“啊···你跟沐兰说,我眼下有很多工作要忙,等我空闲下来···”
关子笃生气地打断顾归琛:“金霁月的事是事,沐兰的事就不是事了吗?她已经给你发了很多条消息了,你好歹也回人家一下。”
顾归琛怔住了,机械地回答着:“好···好的。”
他背后传来一声呼喊:“顾长官,有情况!”
话音刚落,我和顾归琛的光屏瞬间暗了下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顾归琛那边似乎危机重重。自那以后,顾归琛再也没有给我回过消息。我也不敢贸然给他发信息,怕自己打扰到他。可又很担心他的安危。
光球赛的报名时间很快就要截止了。我却只有关子笃一个队友。我总不能擅自将顾归琛写上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
一天下午,关子笃看着怏怏不乐的我,无奈地说:“我找了两个还行的队友,放学后见一面吧。”
队友?我竟然忘了,这是个五人组队的比赛。我一心只想着请顾归琛做带队老师,竟然忘了队友的事儿。
我心不在焉地冲关子笃点点头:“好的···见一面···”
关子笃看着魂不守舍的我,心里很不好受:“如果你有更好的队友人选,随时跟我说。”
我全校就关子笃一个好朋友。我怎么会有更好的人选?虽然关子笃也是个独行侠,但他找几个愿意加入我们的队友,还是不成问题的。大把女生想围着他转,愿意跟着他混的男生也不占少数。我对队友要求不高,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两人不是他的花痴或者粉丝···
放学后,我和关子笃站在学校的花坛边上,等着新队友的到来。微风吹来,槐树落下一地淡黄色的花蕊,散发出极好闻的清香。我的思绪总算从顾归琛的安危上撤退,回到了现实美好的校园之中。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关子笃口中的“两个还行”的队友,竟然是···是诺琪和苏洛!
他们可是,全年级的人都想要抱的大腿啊。我闻着槐花的清香,恍若隔世。直到诺琪好听的声音传来,让我从虚幻的感觉中,找到了一丝真实感。
“你就是金霁月?啊~你真的好可爱。”
这是诺琪第一次见到我,但她···她直接扑上来捏了捏我的脸,眼睛弯弯地笑着。她可真是···自来熟啊。
苏洛将她从我身上拿开:“别吓着她了。”
诺琪嘟囔着嘴,斜眼看着苏洛。
苏洛:“光球赛,我和诺琪,能加入你和关子笃吗?”
他大方地向我伸出手,我不知所措地握了上去。这么···直接的吗?他的手骨节分明,握起来十分有力。力量之大,让我怀疑——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他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握住一个人的手。我和顾归琛,和关子笃见面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仪式感。不过后来,我慢慢适应了苏洛的外交官做派。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关子笃就将苏洛的手打了下去:“男女授受不亲。”
苏洛白皙的手上瞬间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红色印子。
但苏洛却毫不生气,笑着对关子笃说:“我问的是金霁月。”
关子笃冷冷地瞥了一眼诺琪:“你不管下他吗?”
诺琪完全无视关子笃,拉起我悬在空中的手,捧在胸前:“我也想加入,金霁月~”
我惊愕地看着关子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的热情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长这么大,除了关子笃和顾归琛,从来没有谁对我这么友好。
关子笃拿手揉了揉眉骨,一脸无奈地对我说:“这是苏洛,是我···我一朋友。这是诺琪,也是我朋友。”
其实关子笃不用介绍他们的。他们俩天使般的脸庞,长期霸占着南希校报的头版头条。学校没人不认识他们。只是,我没想到,关子笃和他们这么熟。
我看着关子笃,冲他们点点头:“我···我愿意的。”
诺琪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关子笃顺势挡在我面前,防止诺琪扑过来给我一个拥抱。
关子笃将诺琪推开:“注意分寸。”
诺琪又嘟着嘴,样子很好玩。果然是关子笃的朋友————都很孩子气。我脸上开始有了笑意。诺琪很快让我放松了戒备,激发了我友好的一面。
苏洛则早已把自己当作了团队一员,准备开始制定作战计划:“金霁月,光球赛的得分规则,关子笃教过你没?”
我:“没有啊。关子笃和我一样是新生,他怎么会知道规则呢?”
苏洛笑了:“没人比他更熟悉规则了。我俩经常在···”
关子笃咳嗽一声。
苏洛:“我俩经常在···一起玩!诺琪也是。”
原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关子笃理应拥有这样的朋友,这样高贵而强大的朋友。他们本就是一类人。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也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我大概是沾了关子笃的光吧。除了关子笃的真心,我总感觉其他人对我好是一种幻觉。
哎,可怜的不是我的身世,可怜的是我贫瘠的思维——我穷到连别人的友好都觉得过于昂贵,我似乎负担不起。
暗夜女神:“拜托,别人对你有好感,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我语气落寞:“好感?一旦别人知道我是漏气包了,他们就会从我身边逃走。”
我和关子笃都独来独往。不同在于,我躲避人群是怕别人嫌弃我,怕别人将我拒之门外。而关子笃,他只是懒得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罢了。
暗夜女神:“可诺琪和苏洛是第一次见你,他们看不见你的漏光体质。”
我:“那他们看见了什么?”
暗夜女神:“看见了原本的你,漂亮的你。”
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和漂亮扯上什么关系。”
暗夜女神:“你只是太自卑了,眼睛里满是雾气,看不清自己的真实面目。”
我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没想到暗夜女神的话,竟让我找到了一丝自信。虽然我是漏光体质,但至少我的外貌给我加了些分,也能沾些光,得到些好运气。
苏洛却因为多交了一个朋友,心情大好。阳光洒在他皮肤上,白得发光。那头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修饰着他的俊脸。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是那种顶级男模才有的标志长相。他往那儿一站,周围就立马亮堂起来。
苏洛:“我已经订好海域了,要不趁今天天气好,来一场?”
关子笃没有任何表情:“就我们四个,怎么来一场?”
苏洛:“去热热身嘛,主要是给霁月妹妹讲讲得分规则。”
苏洛开心地看了我一眼。妹妹?我有些受宠若惊,无法想象自己会被多少女生嫉妒。
诺琪:“就是。霁月是第一次参加光球赛,没有我诺琪可不行。”
诺琪用她那天使般的微笑,征服了我。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她样子很清秀,性格却很活泼,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清香。不像我,周围寸草不生。
关子笃转身看着我:“你想去吗?”
他的目光柔和起来,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他需要时时刻刻地小心维系着我和他之间的情感。因为我这个缩头乌龟,随时都可能因为现实的某种打击,而将头缩进硬硬的龟壳中,不再出来。
我望了望远处的大海,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海鸥翻飞。我喜欢大海。尤其喜欢这样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大海。海纳百川,总能让我忘掉世俗的琐碎。
我很认真地看着关子笃:“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关子笃:“我恢复得···”
关子笃摸着自己的心脏,样子很难受。我刚准备说不去——突然,他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哈哈大笑起来:“恢复得···好得不得了!哈哈!”
讨厌鬼,就知道捉弄我。
我和他一起笑开了:“那走吧?”
关子笃:“走!”
关子笃拉着我向海边跑去,他脚底生风,我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流将我抬了起来。我往后一看,那巨大而虚幻的羽毛翅膀,正笼罩在一片卡其色的光芒里,遒劲有力地展翅高飞。
我和关子笃靠在一起,就好像,那美丽的翅膀是从我背后长出来的。他心脏的跳动,和扑进我耳朵里的海风一样真实。
我是个胆小的人,不仅心理胆小,生理也是如此。比如现在,我悬在空中,还不断往更高的地方飞去,浑身都在颤抖。我下意识地抓住关子笃的校服衣角,可这丝毫不能给我安全感。我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掉进海里。
我不受控制地,将我的手从衣角拿开,往上寻找着关子笃的腰。当我摸到他坚硬的腹肌时,毫不犹豫地搂住他的腰。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但我的手却将关子笃搂得更紧了。我的身体有了一些安全感,不再那么颤抖。
关子笃:“你···你是恐高么?”
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左手也缠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抱住了他。
“这样就不恐高了。”
我抬头就能看见他滚烫通红的耳廓。他将手放在我的背后,护着我:“别怕。”
他声音低沉而镇定。可他的心脏却在狂跳。好在那厚大的咖土光翼裹挟着我们,否则苏洛他们就会看见这一幕。我感受着关子笃的体温,他的心跳,和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这是我第一次拥抱一个人。关子笃,大概也和我一样吧?
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而他双手轻轻放在我的背后,随时护着我。他侧边是一片蓝天。云朵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变换着形状——有时是小狗,有时是飞船,有时是一只金色的凤凰。
我们向私人海域练习场飞去。我很快就克服了空中飞行的紧张感,反而开始羡慕起关子笃来。要是有一天,我也能拥有一双美丽的翅膀,能带着我喜欢的人在天空翱翔···那该有多好啊!
暗夜女神:“一旦突破6级光,就能召唤光之翼了。”
我却有些泄气:“可那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能在众人面前展翅高飞不成?要知道,我的光翼可是黑色的···”
暗夜女神:“有些事,我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会懂。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拥有光翼。每种颜色光翼你都会拥有。”
暗夜女神常常给我画饼。但却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只能相信她。
我:“当真?”
暗夜女神:“不信算了。”
我:“我信,我信。”
暗夜女神:“好好修炼吧。等你修炼到9级光,召唤出黑翼,我自然会帮你控那普通的五色光。”
普通?在暗夜女神眼里的普通,却是我最想拥有的东西。而我不想要的黑翼,却是暗夜女神嘴里最强大的存在。
“好。”
我很少承诺什么,但我一旦做出承诺,我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暗夜女神:“其实你大可不必修炼那五色光,我之所以帮你,不过是想你融入集体罢了。做一只单打独斗的黑天鹅,显然不适合你。”
我:“以前,我倒是可以孤孤单单。但现在有了关子笃、顾归琛、还有苏洛和诺琪,为了他们,我也不能独自蜷缩在一角了。”
暗夜女神:“这样也好。有人帮你,总是件好事。只是,不管怎样,你都得多留个心眼。哪怕那个人是关子笃或者顾归琛,你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你能完全信任和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我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能完全信任和依靠的人,是你呢!”
暗夜女神又一次咆哮:“我现在说的是你朋友!至于我么,你当然要完全信任我!完全依靠我!”
我敷衍道:“好了好了,信任你。”
说实话,我最不信任的就是暗夜女神了。我们俩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截然相反的人生追求。我眯缝着眼,看着身下的海洋,有了一种天宽海阔的畅快。
我紧紧环绕着关子笃的腰,竟然希望时间慢下来,希望就这样永远地悬停在空中。关子笃带我飞到高空,我的心情跟随着海拔上升,达到了顶峰。现在他带着我降落,避免我在空中,不自觉地尖叫起来。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苏洛预定的海域。这是学校最好的一块海域,和光球赛的赛场一般大小。两只海鸥敬业地拉着赛网。不远处,就是学校警卫队的哨兵···
关子笃将光翼收起。
“阿笃···”
我的脚踩在关子笃的光垫上,腿止不住颤抖。在这片辽阔的海域上,不知道摔下去会是什么感觉。我很后悔小时候没有学会游泳。
关子笃感受到了我的害怕,笑道:“别怕。”
他带着我降落在海面上。我与海面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说不怕是骗人的。
“我想,我还是不要参加比赛了。”
我开始不相信自己了。我的光脉才刚刚觉醒。我的光液无法自给自足,只能靠吸食别人的光液维持。别说光翼了,就连这一个小小的光垫,我也无法召唤。
关子笃:“距离比赛还远着呢。就算顾归琛不回来,我也能带你夺冠。”
只有在顾归琛面前,他会喊他“顾老师”。在我面前,他只说“顾归琛”。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眼睛一直忍不住往脚下看。越是害怕,越是盯着深海处的鱼。苏洛和诺琪,踏着光,也落在海面之上。
苏洛看了看我和关子笃,笑道:“你们关系再好,也不用站在同一块光垫上吧?”
诺琪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依依不舍呢!”
关子笃冷冷地看着那两个笑得人仰马翻的人,说:“金霁月光脉刚觉醒,她还不会用光。”
不会··用光?!苏洛和诺琪的脸瞬间呆住,时间似乎停滞了。
苏洛首先大叫起来:“关子笃!你耍我!”说完,他又笑嘻嘻地安抚我:“我不是在怪你哦,霁月妹妹。”然后,他又朝着关子笃怒吼:“你是认真的吗?!”诺琪则目光呆滞地定在原地。
“我早就提醒过你,和我组队有风险。是你自己死气白赖地求我,否则我才懒得答应你。”
关子笃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
苏洛:“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眼看着苏洛就要逃跑,关子笃一把拧住他衣服后领:“来不及了。”
看到大家为了我吵起架来,我感到很不安。其实现在,最想逃的人,是我吧。
关子笃松开苏洛的衣领,神色淡漠起来:“想走的话,就快走吧。别耽误我练习。”
他这回说的是真的。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有些生气了。
关子笃不再理他们,转而对我说:“金霁月,光球赛虽然规则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将光掌控得游刃有余,便没有人能打败你。”
诺琪站起身来,不再提离开的事:“霁月,你先试着掌控咖土之光吧。”
顾归琛说过,咖土之光是最低阶的光,比起其他的光确实容易掌握得多。只是,这么容易的光被我占了。那么,关子笃他们就只能选那些高阶光了。
苏洛回过头来,对关子笃说:“我开玩笑的,谁舍得离开霁月妹妹啊。再说了,有了霁月妹妹,你就不能用咖土之光了。看你还怎么豪横!”
关子笃淡淡地说:“我常用咖土之光对付你,不代表我别的光不行。这次比赛,你打算选什么属性的光?”
苏洛嗤笑一声,仿佛关子笃是在开玩笑:“我,选紫火之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优越的气势。但这股气势,很快被诺琪打垮:“那我就,湛蓝水光吧。”
湛蓝水光?!要知道,湛蓝水光整整比紫火之光高了一阶。一个二年级的女生,竟然能掌控这样的高阶光,我对她真是刮目相看。她外表甜美可爱,可实力却强得惊人。
“那好。”
关子笃转过头对我说:“鎏金之光,我确实比不过顾归琛。”
炼制黑曜晶的时候,暗夜女神指名道姓要顾归琛来炼制。说明顾归琛的鎏金之光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关子笃自然是比不过。
“···青木之光,他未必胜得了我。”
青木之光,也是高阶光之一,仅次于鎏金之光。如果能掌握到极致,甚至可以与鎏金之光抗衡。
苏洛一拳打在关子笃的右肩上:“好啊你,瞒着我日夜修炼呢?”
关子笃握住苏洛的拳头,从他肩上挪下来:“瞒着你干嘛?”
苏洛:“想超过我呗。”
关子笃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有落后于你,谈何超越?我只是不像你,时刻显摆罢了。”
诺琪打断这两人:“顾老师是谁?”
听到诺琪问顾归琛,我赶紧站出来:“诺琪,顾老师人很好的,而且他的鎏金之光很厉害。希望你能同意他做我们的带队老师。”
诺琪有些失望:“啊···我能请到高羽初晓,你们不考虑考虑?”
高羽初晓,是我们学校的名师。她手下的学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关子笃拉住我:“诺琪和你是同辈,在她面前,就当在我面前一样,别局促。”
我点点头。
关子笃替我说:“就顾老师了。”
关子笃决定了,苏洛和诺琪只能乖乖闭嘴。不知道为何,关子笃一个一年级的学生,比眼前这两个大佬更像大佬。
我鼓起勇气,看着诺琪和苏洛,说:“这比赛,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我总觉得,一个金色奖杯、一个巧克力奖牌、一张糖果纸奖状,还不足以让他们三人吵成这样。
苏洛:“倒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我希望,能在毕业前,拿到顶级坞者勋章。”
诺琪撇了一眼苏洛,嫌弃地说:“有点追求好不好?巅峰坞者勋章才是我们该追求的目标嘛。”
我小声问关子笃:“什么是坞者勋章?”
关子笃解释道:“坞者勋章是学校的一种荣誉,分为:低级、中级、高级、顶级和巅峰级。一共五级。光球赛的比分,可以作为取得坞者勋章的积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苏洛和诺琪的语气,巅峰坞者勋章很难得到吗?”
关子笃犹豫了片刻,说到:“这么多年来,只有顾归琛得到过。大部分学生,能得到顶级坞者勋章,已经可以让他们吹一辈子了。”
原来是这样。我从没有听顾老师说起过。顾老师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创造的荣誉,睡一觉就忘了。他从不喜欢夸耀自己。
苏洛听了关子笃的话,问道:“你们说的顾老师,不会就是···顾归琛吧?!”
关子笃略微点了点头,神情漠然:“是啊。”
诺琪尖叫着跳到我们的光垫上,抱住关子笃:“关子笃!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的带队老师是顾男神?!”
关子笃一脸嫌弃地看着诺琪:“放开我。”
诺琪这才意识到,我站在旁边。
她将关子笃一把推开,拉着我的手摇着:“霁月,你别生气啊。我从小和他顽皮惯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笑了笑。如果是别的女生那样抱着关子笃,还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接受不了。但这个人是诺琪,我总感觉一切都很自然。我不会因此怀疑她和关子笃之间的关系。那不一样。
我:
“我刚刚说的顾老师,就是顾归琛。不过,他现在还在外面执行任务,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苏洛揽住我的肩膀,拍了拍胸脯:“顾归琛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金霁月,你的控光练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在顾归琛回来之前,将你的天赋全都挖掘出来!”
诺琪跑过来,蹭进我怀里:“我就知道,霁月最棒了。顾男神看中的苗子,不会错的。啊呀,能和金霁月这样的人组队,真是我的荣幸呢!”
关子笃将脚下的光垫瞬间收回,拉着我的手,将我从这两人的魔爪里救出。他们俩则掉进海水里,成了落汤鸡。我忍不住笑了。
苏洛拍打着海水,冲关子笃大吼着:“不服来战啊!”
关子笃在我脚下重新拉出光垫,浮在海面上:“别介意,他们俩皮惯了。”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介意呢?我反倒是很喜欢他们的率真。和他们在一起,吵吵闹闹,也很有趣呀。诺琪和苏洛掉进了海里,只剩下我和关子笃仍站在光垫上,滴水不沾。
关子笃问我:“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你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
关子笃:“金木水火土,又称为——五行。它们分别有两种顺序。一种是相生的顺序——金、水、木、火、土。一种是相克的顺序——金、木、土、水、火。”
我问:“什么是相生?”
关子笃:“相生就是一种元素,能生出另一种元素。”
我:“相克呢?”
关子笃:“相克就是,一种元素能毁灭另一种元素。”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不知道,这和我们的比赛有什么关系。
关子笃:“我们的光球赛,万变不离其宗的宗,就是这个相生相克的关系。”
我将光戒里,沈明昊发给我们的手册投屏出来——竟然有三百多页。我看得头都大了。苏洛和诺琪在水里玩得很畅快,已经不想上来了。
关子笃冲他们喊道:“不是说要来一场吗?”
这蓝天大海,确实让人分心。
苏诺冲我喊:“霁月妹妹,你别听关子笃瞎说。这个比赛最重要的,是得分细则!得不到分,什么都白扯!”
诺琪的金色头发在海水里泡着,她将身体从海面撑起。在诺琪面前,那海面竟像是实体的···
诺琪:“霁月,你别介意。我和你苏洛哥,都是功利派,哈哈!我们只在乎能不能得分!”
诺琪是我见过第一个承认自己功利的人。虽然有时,我做事也很功利,但我从不承认这点。关子笃拉住我的手,似乎他们隔了那么远也能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似的。
关子笃:“别听他们的。学习些得分规则,当然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像他们那样,总想着钻比赛的空子。也不想想这比赛规则是谁制定的···”
我:“是谁制定的啊?”
关子笃看了我一眼,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当然是伯容啦!”
关子笃和我一样,都很崇拜伯容。若是他制定的规则,那就不可能从中找到漏洞了。我虽然没有见过伯容校长,但他的名字听上去就很宽容。他大概是个慈祥的人,心如同这海一样,能包纳百川。我总盼着能见他一面。不过,这也许是我的奢想吧。
“关子笃!”
对面海域传来惊喜的尖叫声。我和关子笃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朵粉紫色的光云朝我们飞来。云上坐着一个少女,面若桃花,身材曼妙。
诺琪将我护在身后:“怎么是她啊?”
诺琪冲关子笃努努嘴,似乎在向关子笃表达不满。
关子笃没有回应那个女孩。等她落在水面时,关子笃才说:“什么事?”
少女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我倒也习惯了。有些人,光看着关子笃的脸,就已经心池荡漾了。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金霁月,你别怕。关子笃的脸你每天都可以看,免费地看、大胆地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这个少女有些眼熟,我似乎在南希校报上看到过她。少女嗔笑一声:“没事儿就不能见你了么?”
苏洛上前去,伸出手:“你好,我是苏洛。”
关子笃无奈地摸了摸眉骨,对眼前的苏洛说:“不是每个人都是我们的朋友,外交官——”
苏洛没理关子笃,手仍是悬在空中。少女和我的反应一样,首先是呆住,接着不知所措地握了上去。苏洛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手里却用了力气。
尤也皱着眉,将手抽了出来,淡淡地说:“你好,我是尤也。”
苏洛脸上挂着得意地笑,仿佛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而我脸上却是惊讶不已——她就是尤也?在我们学校有一个说法——尤物西施。说的是一年级的尤也,和二年级的茜子。
我想起来了,我在南希校报的十大校花排行榜上看见过她们俩——并
列第五。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而她正站在关子笃的面前,带着朦胧的笑意,一股危机感朝我袭来。
关子笃似乎不以为然,冷冷地说:“没事的话,就别打扰我们训练了。”
关子笃转身,将我从诺琪身后拉出来,准备穿过海鸥网,去到赛场的
另一端。尤也这才注意到我。
尤也轻声笑起来,对我说:“原来,传闻是真的啊。你就是金霁月呀?你的名字和你本人,差距不小呢。”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却能感受到语气里的敌意。她到底是在赞美我的名字好听,还是在说我丑?
诺琪站出来,横在我们之间,学着尤也的口吻:“你的名字倒和你本人挺像——任人玩弄的尤物罢了。”
连我都觉得,这句话说得未免也太重了些。我虽然不知道尤也生活作风怎样,但诺琪这样说,总归是不好的。
尤也的火蹭地冒上来,也不顾关子笃在这儿,冲着诺琪扬起了巴掌。诺琪一把抓住了尤也的手腕,将其一拧,尤也的整个肩膀都折了过
来。
这时,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张着天蓝色的光翼,降落在海面。他收起湛蓝之翼,挥了一下手臂,一束蓝光穿过诺琪和尤也之间,两人瞬间分开。强大的排斥力,让诺琪和尤也纷纷后退了几步。关子笃撑起诺琪,尤也差点倒在那男生的怀里。
那男生看了看我,对关子笃说道:“以前我只以为你实力不行,没想到,你挑人的眼光也这么差。”
关子笃本想拉着我离开,但现在他却把诺琪推到苏洛身上,走到那男
生面前,隔着近在咫尺地距离,压低了声音:“杜坤,骂我可以,但凡你说一句诋毁金霁月的话,别跪着求我放过你。”
他就是杜坤?二年级赫赫有名的人物。为人阴险狠辣,有心计,城府深。但凡被他盯上的学生,都只有一个下场——哭着退学。
我拉了拉关子笃的衣角。我不怕被这样的人缠上,但我还是希望关子笃不要树敌。他本就喜欢单独行动。如果被杜坤记恨在心,我怕他会···
杜坤打断了我的思维,冲我笑道:“啊~你叫金霁月呀。”
说完,他毫无惧色地看了关子笃一眼,挑衅地走近我,在我耳边说道:“关子笃这么维护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突然,对你很感兴趣了···”
关子笃一把扯开杜坤:“我和你之间的事,别牵扯到别人。”
杜坤嘴角一扯,笑道:“别人?金霁月可不是别人。我看啊,她可是你的软肋。”
关子笃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随机化为风轻云淡:“你动她试试···”
杜坤后退一步:“你以为,我不敢么?”
关子笃似乎没有料到杜坤的反应。他似乎以为,杜坤会像以前那样,被几句狠话吓跑。眼下,杜坤早已把我当做筹码,作为袭击关子笃的最佳武器。
杜坤手中燃起一根光棒,湛蓝色的光被聚集成一束,发射出刺眼的激
光。他直接往关子笃身上挥过去。关子笃蹲身一躲,校服擦着那光棒,瞬间被烧焦。
那蓝色的激光,射进我眼里,我顿时感到眼睛灼热起来。我没想到,那极度聚焦的光棒,竟然有这么大的烧伤力。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用光召唤的武器——远超过我的想象,实在是太强大了!
关子笃飞速地看了杜坤一眼,没有说任何狠话,瞬间召唤出一把青木
之剑,向那蓝色光棒砍去。一剑落下,蓝色光棒瞬间裂成两半,冒出一股青烟。
杜坤大笑一声:“没想到啊,关子笃,你竟然炼成青木之光!这样大的喜讯,怎么也得召集亲朋好友庆祝一下吧?哦,我忘了,你没有家人···”
他想要惹怒关子笃。我很紧张地看着关子笃,担心他被激怒。关子笃收起光剑,神情冷漠:“闹够了没?”
杜坤冷笑一声,屏气凝神,手中的蓝色光棒瞬间伸长,朝我刺来——关子笃眼疾手快地护住我。慌乱中,他竟毫不犹豫地用后背,抵挡着杜坤的蓝色激光棒。
“呃···”关子笃发出极为痛苦的声音。
他被杜坤狠狠一击。杜坤说得没错,我是关子笃的软肋,是他阿克琉斯的脚踝。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关子笃又怎么可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苏洛和诺琪再也站不住了,他们俩纷纷亮出武器,准备和杜坤开战。可杜坤早已达成了目标,张开蓝翼,带着尤也往自己的海域飞去。
诺琪看着杜坤,恨恨地说:“他果然是个阴险小人。”
苏洛没有再追赶杜坤,他赶紧坐下来给关子笃疗伤。诺琪皱着眉,脸上露出心疼:“杜坤出手好狠,关子笃后背连接光翼的光脉都被灼伤了。”
苏洛:“当了这么多年的手下败将,终于找到一个雪耻的机会。杜坤这种奸险小人,又怎么会放过他?”
我扶着靠在我背上的关子笃,转过身来,他则沉沉地落在我的怀里。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被烧焦一片,正中间破了一个大窟窿,露
出被蓝光烧焦的皮肤。我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关子笃,喃喃道:“阿笃···”
我自责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从小到大,好像都是别人的负担。我活该一辈子孤孤独独,总比成为关子笃的扫把星强。从被偷袭到现在,关子笃一直都从背后护着我。只是现在,他身体内的光脉断的断,伤的伤。两只手无力地垂在我身体两边,整个人倒在我怀里。
关子笃想说话,却因为肺部灼伤,只能扯着声音,温柔地说:“别哭。”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我真没用。除了拖累别人,就只会哭。我用最大的力气支撑着关子笃,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生怕碰到他背后的伤:“你不该替我挡着的。”
关子笃声音沙哑:“我没料到杜坤出手这么狠。倘若他那一棒,刺的是你,你也许就死了···”
他说话很费劲,我不想惹得他说话,只好说:“我懂。”
我懂。可我宁愿自己为你而痛,为你而死,也不想见到你被别人一棒伤成这样。杜坤在你面前,又算得上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受这一棒?但我什么都没说。我必须记得,我是关子笃的软肋。如果我不想关子笃受伤,就必须得保护好我自己。
苏洛和诺琪正用自己的光液,替关子笃疗伤。我无法想象他此刻承受的痛苦,只能听见他口中“嘶——”的声音。他咬着嘴唇,避免被我听到。可就算我听不到,我也能感受到,他因急喘而高低起伏的身体———那正忍受着极大痛苦的身体。
我以为,凭借苏洛和诺琪的努力,我们很快可以撤离。至少,我们可以去校医室,那里太阳没这么晒。至于什么光球赛,什么得分规则,都让它们见鬼去吧!可是,一声大笑,将我的计划打断——“哟,这不是关少嘛?”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面前整整齐齐站了四个人,他们正收起自己的光翼。很少有低年级的人,能修炼出光翼。至少,拥有光翼的人,实力已经远高于我。他们甚至足以和苏洛和诺琪叫板。
感受到危险靠近,关子笃将我推开,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前方幸灾乐祸的四个人。他们越来越近了,我甚至看到了他们脸上狰狞的笑容。
是杜坤!
他带着他的团队,集体来看我们的笑话了。准确地说,是看关子笃的笑话。他们为首的那个,实力强得惊人——他正立于海面之上,周身散发着美丽的青木之光。他甚至不需要光垫,就这么蜻蜓点水般,轻松地立于海面之上。
而站在一侧的女生,则是紧张地看着关子笃。尤也更是如此,她也许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应该也不想关子笃受伤吧。她们把关子笃受伤的事,怪罪在我身上,两双幽暗的眼,再也没离开
我。如果可以,她们一定会杀了我。
关子笃吃力地抬起眼,眼神中带着轻蔑,他大吸一口气,笑道:“哈!你阎王的称号,原来是这样来的!等别人被打败了,再过来趁人之危是吧?”
苏洛警觉起来:“诺琪,你先稳住关子笃。这严望,可比杜坤坏多了。”
说完,苏洛便立于关子笃一旁,随时准备保护他。严望,就是阎王?我只在八卦新闻里,看到过阎王二字。这名号的来头,也许正如关子笃所说——他打败别人的伎俩,都胜之不武。
没想到,严望径直走到我面前。此刻的我,已经是精疲力竭。严望将我的脸拨弄了两下,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妹妹呢,比我们茜子都差得远。啊哈!就关子笃当个宝。”
他说的茜子,应该就是远远站在旁侧的女孩。“尤物西施”中的“西施”说的就是她。她不像尤也,她更为清丽一些。不过,这都是皮囊罢了。她们俩的心肠,可没有外表这般美丽。
茜子带着好奇心,走向我。汗湿的头发耷拉在我额前,我的眼里是极致的忍耐。她喃喃道:“我和她比,到底差在哪儿?”
此刻,我看着她,也在想,我和她究竟有怎样的差距?是她昂贵的衣饰?是她高贵的口音?是她强大的实力?还是她美丽的外表?也许都是。又或者都不是。我虽然很弱,但我的意志力很强。她虽然很强,却似乎禁不起打击。
关子笃不希望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硬撑着说:“阎鬼,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严望却露出一种小人得志的神情。这个神情,我刚刚已经在杜坤身上见识过了——变态的、阴险的、毒辣的眼神:“诶耶,打蛇还得打七寸呢!”说完,他右掌推出一股紫光,将关子笃从我身前掀开。
我大喊着:“关子笃!”
若不是苏洛眼疾手快地接住关子笃,恐怕他就掉到海里去了。
我拍了拍狂跳的心:“还好还好。要是掉进海里,感染了光脉,可怎么办!”
尤也和茜子的反应,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更紧张。我的感情藏在心里。她们对关子笃浅薄的爱意,则挂在脸上。
严望,用一块咖土光垫,将我推到高空。我站在高空,努力使光腿不发抖。严望哈哈大笑起来:“关子笃喜欢的人,原来是个胆小鬼。哈哈哈!”
我就像是严望手里的把柄,而关子笃则是受刑的罪犯。关子笃此刻倒在苏洛怀里,捂着胸口。
我喊道:“苏洛!诺琪!你们别管我!先带关子笃去校医室!”
严望抬手,轻轻一摆,我的光垫猛地上下晃动起来。他收起他那虚伪的笑容,锐利地眼神向我刺来:“闭嘴。”
我趴在光垫上,尽我最大的可能稳住我自己。关子笃冷冷地看着严望,推开正给他疗伤的诺琪,用仅剩的一些力气,飞冲上来,立于严望面前:“收手吧。”
严望轻蔑地看着关子笃:“关大少爷,你这是在求我吗?”
连我都无法忍受严望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了,真不知道关子笃风轻云淡的表情下是怎样的心如刀绞。关子笃嘴角微微一扯,冷笑一声:“阎鬼,就算我受伤了,你也打不过我。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不知道关子笃是在气他,还是说真的。不管是怎样,我都不希望他继续打下去。杀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
没想到,严望将手一收,我脚下的光垫瞬间消失,整个人一头栽进海里。关子笃见状,冲到海里来。
严望站在空中,高高在上地笑:“看来,这金霁月,确实是咱们最好的武器啊。哈哈哈哈!”
我不会游泳,很快就喘不过气来。我看到好多小气泡,从我鼻子里冒出来,海面上的阳光离我越来越远。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水中扯了出来。是关子笃!他的校服已是破烂不堪,身体里的光脉刚刚修养好,此刻又感染了生水。
我被水呛住,到了我们的光垫上,咳出一滩水来。关子笃拍着我的背,心疼浮现在脸上:“他们本是我的死敌。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知道关子笃在说什么。我脑子里全是:都怪我,都怪我,怪我···
就在我除了责怪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身穿粉色西装套
裙的老女人,出现在我们上空。
“谁允许你们打架了?”
杜坤赶紧对那女人说:“高羽教授,是关子笃先挑事儿的。”
我们学校,能称得上教授的人,寥寥无几。高羽初晓是其中之一。顾归琛本也是教授级别,但他刚来,还没有颁发证书。关子笃斜着看了高羽初晓一眼,立马把视线拉回来:“怎么是她?”
我听见关子笃喃喃自问,不顾自己呛着水,对诺琪喊道:“诺琪!是高羽教授!”
我记得诺琪跟我说过,她能请来高羽初晓。高羽初晓一定会相信诺琪说的。诺琪冲我点了点头,飞到空中,站在高羽老师面前。我虽听不到诺琪说的话,但能看出她一直在解释,但高羽初晓的视线始终都在关子笃身上。那眼神,像是锁定了某个目标,清冷又无情。
诺琪飞了回来,气得跺脚:“她完全不听我解释。”
苏洛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她又不瞎,关子笃身负重伤,金霁月呛成这样。对方一点事儿都没有,这还需要解释吗?”
诺琪摇了摇头:“她似乎对我们有些偏见。”
我忐忑起来,难道又是因为我吗?如果这也是因为我,我真的不想再和关子笃待在一起了。我不想连累他了。关子笃似乎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对我说:“这和你没关系。高羽初晓一直都不喜欢我。”
我没想到,在我们学校,还有不喜欢关子笃的老师。尤其是,不喜欢关子笃的女老师。但现实是,此刻对我们很不利。不过,有老师在,严望再怎么嚣张,也总得压一压吧?如果这件事能用扣学分解决,那就扣吧!扣完,我们得去校医室了!
我将希望,放在这个名为高羽初晓的教授身上。我想,哪怕她再怎么严厉,也不会不管受伤的学生。关子笃看上去很不好。
没想到,高羽初晓却说:“谁对谁错,我刚刚不在,也不能听一面之词。但你们打架这件事,板上钉钉。现在,该怎么处罚,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严望凑到高羽初晓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高羽初晓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打架,我就让你们打个够!两个小时后,你们带着自己的导师,过来好好和我们比一场。”
原来,高羽初晓是严望他们的带队老师。难怪会对我们充满敌意。可顾归琛偏偏不在这里,关子笃又身负重伤,而我又是一个连光都无
法掌控的人···
苏洛咬牙切齿地说:“高羽初晓也太卑鄙了。”
诺琪还在为高羽初晓的拒绝感到难堪,她恨恨地说:“果然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看看他们队都是些什么东西!”
此刻,四面楚歌,英雄末路。难道我们今天当真要落得个被人欺负的下场吗?
当我感到无比绝望时,一双遒劲有力的金色光翼正朝我飞来,光翼裹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顾归琛!
他踏着金光而来,看得出他有些疲惫。他甚至没来得及脱下军装。顾归琛脚下没有光垫,他就这样沾着海水走来,像是走在冰面上。
顾归琛望了一眼关子笃,看见了我脸上的焦急,环视了那五个联手欺负我们的恶人,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顾归琛抱歉地对我说:“我说过比赛前会回来的,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我看着顾归琛,像看到了救星,我扯着顾归琛的衣袖,说道:“不晚,顾老师,一点也不晚,你来得正好···”
苏洛和诺琪的低落情绪,此刻随着顾归琛的到来,高涨起来。诺琪冲高羽初晓喊道:“比就比!谁怕谁!”
苏洛冲杜坤吼道:“事儿是你挑起的,等会儿你可别怪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杜坤似乎完全不怕顾归琛,缓声对苏洛说:“苏洛,你这是准备说最狠的话,打最衰的架么?”
苏洛棋逢对手,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尤也和茜子,随着高羽初晓离开,飞向他们自己的海域。可她们俩一步三回头,看着满身是伤的关子笃,神情里满是焦虑。
顾归琛扶起关子笃,皱了皱眉:“谁下手这么狠?”
我:“关子笃替我挨了一棍,又带着伤跳进海里把我救出来,这才受了
这么重的伤···”
都怪我···正当我准备说出口时,关子笃将顾归琛推开:“不用你管。”
顾归琛神情严峻,依旧扶着关子笃,问苏洛和诺琪:“金霁月得罪人了?”
苏洛心虚,没有什么底气:“算是吧。”
诺琪却坦荡得多:“哪有得罪什么人!都是关子笃的仇敌,欺负不到关子笃,就把气撒在金霁月头上了。可关子笃怎么会看着金霁月被欺负?他一心只想着保护金霁月,这不,被那些阴险小人弄成这样。”
顾归琛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但我从他严峻的神情里,看到了愤怒——他要为我出头,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不是他们随便能欺负的···
顾归琛将关子笃按着坐在光垫上,不由分说地替他疗伤:“两个小时后,你如果想打得他们找不到北,现在就乖乖听话,让我把你体内的寒气驱散出去。”
我将关子笃汗湿的头发,从额前捋到后面,心疼地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在阳光没那么毒辣了。我从没感受过时间这么快地流逝。我只是希望,时间能拉长一些,再拉长一些。
我不知道这些天,顾归琛去了哪里。但他看上去十分疲惫。现在为了尽快给关子笃恢复体力,他自己的光液也消耗不少。他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正准备脱下军装休息一下,却又被迫赶到另一个战场。
虽然,一场小小的光球赛,不足以和顾归琛执行的任务相比。但高羽初晓并非善类。看到顾归琛来了,她眼里更是放出可怕的光芒。也许,她本对这个赛前的切磋,没有多少兴趣。可是顾归琛的到来,让她开始摩拳擦掌,只想和这个传闻中“从无败绩的神”痛快地比一场。
能打败顾归琛,这本是就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她的眼神,不停地在顾归琛、关子笃和我身上来回跳跃。关子笃说了,她从来就不喜欢他。而顾归琛,是她最想打败的对手。至于我···我不知道她为何频频向我投来不善的目光。
顾归琛终于将体内的光收回,关子笃的脸终于有了点颜色,不再那么苍白了。看到高羽初晓那满是侵略性的目光,顾归琛将我护在身后,对高羽初晓说:“你不去陪你的学生训练?”
高羽初晓勾起嘴角:“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高羽初晓那边,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我们这边,连最基本的实力,都没有恢复。此刻不是不能比,只是关子笃和顾归琛显然状态欠佳。最让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我怕连累他们。
顾归琛对高羽初晓说:“我们队派四个人就足以打赢你们了。”
高羽初晓扬起眉毛,笑了:“你们队派六个人过来,我都举双手赞成。”
顾归琛转头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我:“金霁月,你先不要上场。”
我点点头。我明白顾归琛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虽然光脉觉醒,但我和普通人也几乎没什么差别。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我毫无战斗力。有了这一个致命的弱点,对方已经将我们吃得死死的。
一旦我上了赛场,只要对方所有人共同攻击我就行了。我们一定会被打败。这样,顾归琛“不败之王”的神话,就将终结。人人都会知道,在一个小小的训练场,顾归琛居然遭遇滑铁卢了。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高羽初晓却摆摆头:“那怎么行,难道···金霁月不是你们队的?”
诺琪生气地站出来:“小月当然是我们队的!她不仅是我们队的,我们全队的人都是为她而来!”
苏洛拉了拉诺琪的衣袖:“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就不要一说再说了。”
我点点头,对诺琪说:“就因为你们都是为了我,所以他们才把我当把柄。我真的不能上场。”
天边传来严望的一阵大笑:“关子笃,你们队抽到了什么队名?该不会是缩头乌龟战队吧?”
我们比赛的队名是抽签决定,这样就不需要自己绞尽脑汁地取名。严望他们似乎已经商定好了比赛站位,也统一了作战策略,现在又来挑衅我们了。
我握紧关子笃的手。
虽然我知道他是很理性的一个人,但我就是怕,怕他被那个无耻的小人激怒。我下意识地感觉,只要严望攻击我,关子笃就难以理智地面对他。关子笃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你们队拿了个晦气的名头,犯不着这么张扬地和我们比。”
严望一旁的杜坤,早已忍不住要炫耀他们的好运气,一脸骄傲地说:“我们晦气?哈哈!我们可是波塞冬战队!每年拿这个名号的队伍,就没有输过!”
波塞冬,是神话中掌管海洋的神。在这样一个以海为场地的比赛里,能抽到这样的名号,确实运气不错。高羽初晓轻笑一声,似乎也很得意。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她竟对顾归琛说:“顾教授,您不也是靠波塞冬的名号一战封神的么?怎么,今年没了这名头,你都不敢让自己的学生参赛了?”
我紧张地看着顾归琛。只见他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说:“你到底是想赢我,还是想靠打败金霁月来赢我?”
高羽初晓顿时一噎,脸微微发红。此刻,我对顾归琛的话术佩服不已。高羽初晓应该也在问自己,她到底是想要和顾归琛正大光明地比一场,还是想要在赛场上攻击我而赢得名声?
如果是前者,就算是输了,她也算个勇士。但若是后者,她即便是赢了比赛,也只会被人讥笑———她赢了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可炫耀的?
这时,尤也站了出来,拿她那清冷的眼神看着我:“怎么,金霁月,你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吗?”
茜子声音柔弱,但说的话语却如炸弹般响亮:“你该不会在比赛那天装病吧?”
我感到手被关子笃紧紧的反握住。我将手挣脱开。我不想关子笃拉着我的手,这样会激怒尤也和茜子。她们失去理智了,对谁都不好。
我将背挺得笔直,以免我说话时声音颤抖,我假装镇定地说:“比赛那天的事,谁都说不好。”
杜坤大笑起来:“啊呀,金霁月果然是个胆小鬼。哈哈哈!”
苏洛憋着气,对杜坤吼道:“胆小鬼,也比阴险小人好!至少她光明磊落!”
严望笑得更夸张,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骂人:“哈哈哈,胆小鬼战队可还行!!!”
关子笃神情淡漠,那尖锐的笑声仿佛传达不进他的耳朵里,更别说他的心了。他的理智完完全全在他的手中,不是普通人能操控得了的。我现在对关子笃很放心,明白他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关子笃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抱歉,我们运气不怎么好,只抽到了宙斯战队的称号。”
杜坤眼睛瞬间睁大,并定格那里。什···什么?宙···宙斯···宙斯战队?!尤也和茜子各自后退一步。高羽初晓轻轻吸了口气。严望突然不笑了,空气凝滞起来。
诺琪像是出了口气一般,笑道:“宙斯战队,才是顾归琛抽到最多的名号!那波塞冬,不过是他第一次比赛的名头罢了。想当常胜将军,还得靠宙斯。”
尤也看不惯诺琪,嘲笑道:“别忘了,今年的光球赛,可不是在天上比的。”
我站在一旁,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因为一个名号吵起来。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战队的名字。至于比赛结果如何,又不是一个名号就能决定的。眼下,大家神色严峻,我不好问关子笃。我只能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期待比赛的时候,能找到答案。
高羽初晓的神色由羞变恼:“顾归琛,我们五个打四个,这才叫胜之不武。至于是攻击金霁月还是攻击你,这只是战术问题,没什么可丢脸的。倘若你们真的强,那必然会想出应对我们的方法!”
顾归琛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高羽初晓说得没错。既然我是他的死穴,如何将自己致命的弱点保护起来,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躲避。
不让我比赛,就如同不承认自己的团队。他突然感到很惭愧。是我让他失去了理性的思维。他本不会这样的。可那个人偏偏是我。
不对,他还有另一层考虑!他也许感受到了高羽初晓频频看向我的目光。高羽初晓是什么人,他自然很清楚。我身上的黑光光脉,才是他最想遮掩的东西。他不是怕我弱,不是怕我无法控光,也不是怕输掉这场比赛。他是怕我在赛场上,暴露了我的黑光光脉!
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一层。我不能怪顾归琛的不理智,只能感谢他愿意为了我放弃荣光。
高羽初晓则感到很惊讶,她已经在戳顾归琛的脊梁骨了。可一向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诋毁的顾归琛,现在却像个懦弱的庄稼汉,任人欺辱。
她轻笑:“刚刚打架斗殴的事,我是第一个到的老师。如果你们对这种用比赛来解决的方式,不认同。我也只能把情况如实反应,就看学校怎么用校规处理了。”
严望挺直腰杆,和高羽初晓里应外合:“如果我没记错,像诺琪这样的挑事者,是要被扣一笔学分的。至于扣多少,诺琪你自己清楚。”
杜坤和严望靠在一起,笑着说:“正式比赛前就挑事,可是会被禁赛的哦!你们离坞者勋章,又远了一些呢!”
尤也和茜子仍将目光放在关子笃身上。偶尔也生气地看看我。关子笃没有说话,她们便不想吵架。而我,内心的忐忑一直就没停过。我搞不清局势。他们说的话,很多我都听不懂。
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参赛,也许还有一丝赢的可能。但可能,我因此暴露黑光光脉,陷入无限危机。如果我选择退缩,我们整个团队不仅会被扣学分,拿不到坞者勋章,更会被禁赛!
我连续吞了三口口水,听着我急促的呼吸,感受着自己猛跳的心脏,我鼓起勇气,站在顾归琛和关子笃中间,对高羽初晓说:“我参赛!”
我个人的安危,在我眼里,远没有团队重要。话说到一半,关子笃拉紧我的手,仿佛我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顾归琛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又恢复平常的神色。
让我做一个决定很难,但我一旦做出决定,我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这点我随顾归琛。我做出的决定,不管正确与否,顾归琛都不会干涉。哪怕我做了在他看来错误的决定,他也会放手让我去做。不过,他也做好了随时准备给我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顾归琛向高羽初晓确认道:“金霁月参赛。”
苏洛和诺琪不知道我黑光光脉的事,纷纷开心地拉起我的手。
诺琪:“霁月,你真的很勇敢。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能赢!”
苏洛:“金霁月,我早就研究好战术了。现在,比赛前,我得跟你捋一遍。”
顾归琛打断我们:“没时间了。先去站位!”
我们站在海鸥网左边,严望他们在右边。1号海鸥为裁判。2号、3号海鸥为记分员。4、5号海鸥则举着两块牌子——左边是“宙斯战队”,右边是“波塞冬战队”。目前的比分是0:0。
顾归琛抛开了之前的犹豫。既然我已经参赛了,那么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护我的同时,赢得这场比赛。光球赛,他从未输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将胜者的称号,拱手相让。
而苏洛和诺琪,早就兴奋不已。他们能和顾归琛一起比赛,这件事本身,就够他们吹上一个学期了。
顾归琛语气坚定,话语简短:“你们各自选的属性,报给我。”
关子笃撇了顾归琛一眼,风从他背后的大窟窿里吹进去,他抖了一下,语气没有之前那么自信:“我青木。”
顾归琛略微一点头。
诺琪:“蓝水。”
苏洛:“紫火。”
剩下我:“咖土。”
顾归琛点头,表示满意:“很好。”
顾归琛站在我们中间:“现在,认真听我说。这次,我打算用折叠五角星站位。”
折叠···五角星?我望了苏洛一样,他眼神里同样充满的惊讶。他饱读兵书,似乎也从没听说过这种站位。顾归琛不管我们是不是懂,站过来摆动我们的位置,他说:“我是站在五角星尖角顶点,是1号位。”
说完,他站在固定的一点,意思是其他的定点,都以他为坐标。
“诺琪,你站在我右边靠后,是2号位。”诺琪站到2号位上。
“关子笃,右上空,3号位。”关子笃展开青木光翼,漂浮在顾归琛的右上空,站到3号位。
“苏洛,左上空,4号位。”苏洛展开紫火光翼,漂浮在顾归琛的左上空,站到4号位。
顾归琛将我拉到他的左边,又将我稍稍往后推了一些,柔声说道:“金霁月,你呆在这儿,5号位。”
我点点头。我根本不懂这些站位,我能做的好像只有点头了。
苏洛看站位已经排好,实在忍不住了,对顾归琛说:“顾老师,我能问个问题吗?”
顾归琛:“问。”
苏洛急忙说:“最佳站位顺序,不应该是金——木——水——火——土吗?2号位应该是关子笃才对,怎么是诺琪呢?”
顾归琛完全没有搞错时应该有的慌乱:“我们这次按相生的顺序来。”
我怯懦地问:“什么是相生的顺序?”
关子笃有些生气,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之前跟你说的万变不离其宗,你都忘了?”
我也敲了下我的脑袋:“哦!就是你说的金——水——木——火——土?”
顾归琛点头:“对。我把诺琪和关子笃的位置对调了。”
虽然我很迷糊,但现在我明白了。顾归琛将关子笃从攻击位撤下来,放到了右上方的防御位上。这样,我们的团队,就由攻变守。看来,这次,顾归琛为了保护我,牺牲了最好的队形,转而为防守型。
诺琪并不理解顾归琛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我是黑光光脉。但诺琪是顾归琛的铁粉,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诺琪受宠若惊地说:“顾老师!你的眼光没有错!我比关子笃更适合攻击!”
顾归琛对诺琪的斗志表示满意。
苏洛见我一脸傻傻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告诉我:“金霁月,你大概明白了吗?顾老师是队长位,他控鎏金之光,是主攻。”
顾归琛也觉得赛前很有必要让我明白这些,于是哪怕我们时间紧迫,他还是向我解释道:“我会快速识别对方打来的球,你们要注意听。我会第一时间喊出他们球的属性。”
说完,顾归琛转而向诺琪说:“同时,我会弥补你的不足。比赛中,你预计自己无法攻击,一定要退后。我会瞬移,站在你的定点,帮你完成。明白?”
此刻诺琪眼里闪着泪花,带着无法言说的感激,看着自己的男神:
“明白。”
顾归琛略微一点头,将目光挪到关子笃身上:“我把你安排在这里,不光是你身体受伤,而是为了···你都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关子笃和顾归琛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当然懂。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排位的。这样的排位,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哪怕会减少赢的可能性,但却大大增强了对我的保护。
比赛重要还是我重要?在关子笃心里,大概是我重要一些吧。因为他在这件事上,和顾归琛的想法是一样的,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冷冷地看着顾归琛。
此刻,在赛场上,关子笃表现出了对顾归琛队长的绝对服从。我从未见过关子笃这样。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对顾归琛的命令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诺琪对我说:“金霁月,我控的是湛蓝水光,站的是骑士位,副攻。”
顾归琛强调说:“我们团队只有两个攻击性站位,一个是我。一个是诺琪。”
我突然感到一阵慌张。只有两个?也就是说,除了顾归琛的队长位,只有诺琪骑士位。而且诺琪只是副攻。
理解他们俩的站位后,我更不安了。顾归琛的压力该有多大啊?高羽初晓的团队里,每个人都可以站攻击位。他们甚至可以攻守自如。而我们队则几乎都是防守位。
关子笃打断我的思路,对顾归琛说:“我能和苏洛换下位置么?”
这是关子笃第一次这么好脾气地请求顾归琛。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按顾归琛的安排,好好呆在那儿。顾归琛没有说话,意思是他不同意。
苏洛却跳出来,说:“可以啊!我和诺琪搭配惯了,这默契度,严望他们团队可没有!”
我明白了。在顾归琛的安排下,关子笃的空中防守位,是站在顾归琛和诺琪之间,主要的任务是保护顾归琛和诺琪的安全!
我立马站出来,对关子笃说:“阿笃,你就站在那儿!”
顾归琛的意思,我太清楚了。我们团队总共两个攻击位,当然需要关子笃这样最强劲的防守。要知道,关子笃能控青木之光。这比苏洛的紫火之光,足足高了两个阶级。
诺琪生气地对苏洛说:“苏洛,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
诺琪显然也希望关子笃在她和顾归琛的上空,保护他们。这样他们才能专心进攻,不用想着防守的事。我知道,关子笃是一心保护我,但我却一点也不为此开心。他应该以大局为重的,不是吗?
顾归琛看了苏洛一眼,又望了望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你们俩对换位置。是我考虑不周。”
我心里一阵敲打。什么叫你考虑不周?!难道比赛对你来说这么不重要吗?为什么要把关子笃和苏洛的位置对调?就为了增加一丝对我的保护吗?我宁愿不要这保护!
我们四个人站在那儿,谁也不能违抗顾归琛的决定。我也不能。我只能把心里的埋怨吞进肚子里。我总不可能现在和顾归琛或者关子笃发脾气吧。我只能默默在心里祈求——希望真的如苏洛所说,他和诺琪能配合默契!能保护好顾归琛,让他专心进攻!
眼下,顾归琛将他最得力的关子笃,放在了我的上空。诺琪很快就不生气,接受了苏洛。对她来说,关子笃虽然强,但确实不如苏洛有默契。苏洛冲诺琪一笑:“我的紫火虽然比你低了一阶。但我敢说,我的飞行和漂浮能力,可不比关子笃差!”
但愿苏洛说的是真的!
现在大家的站位和他们的任务,已是一目了然。我虽然没有完全清楚,但也大概明白了顾归琛口中的“折叠五角星站位。”这个站位就像是五角星,但是对半折了。最尖的顶端,是顾归琛。两边是诺琪和我。对着空中折上去的两个顶角,分别是苏洛和关子笃。其中苏洛守卫着诺琪和顾归琛。而关子笃守卫着我和顾归琛。
那···那我呢?顾归琛他似乎忘了还有一个我。顾归琛的视线看得很远,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拉了拉顾归琛的衣袖,问道:“顾老师,我呢?”
顾归琛将视线挪到我脸上,说:“你什么也不用做。”
我···什么也不用做?
关子笃明白顾归琛的用意,对我说:“你只要站着不动,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
苏洛笑了笑:“是啊,金霁月,你可要笔直地站在那里哦!”
诺琪冲我挥了挥手:“别怕,我们都在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没有,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不是废物。我只是很感动,真的很感动。他们了解我的情况,但没有一个人埋怨我。相反,他们在用全力保护我。关子笃也好,顾归琛也好,甚至是苏洛和诺琪,他们都那么温柔地对待我···
我扣紧拳头,指尖掐着手心,控制着自己汹涌的感情,避免在这种时候红了眼眶。
高羽初晓带着严望他们,在赛场上站好了位。看着对面耀武扬威的五个人,我在脑子里胡乱地画出了我们两边的站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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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球区
————————————————(地线)
4 关子笃(木) 3 苏洛(火)
5 金霁月(土) 1顾归琛(金) 2 诺琪(水)
————————————————(海鸥网)
5 茜子(土) 1 高羽初晓(金) 2 杜坤(木)
4 严望(水) 3 尤也(火)
—————————————————(地线)
发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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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个人都给我一种压迫感。我完全看不懂他们的站位,我急迫地寻找着顾归琛的视线。可他笔直地看向前方,迎上高羽初晓挑衅的目光。我抬头去看关子笃,他则神情淡漠地看着对面的严望。
严望在他们队的站位,竟和关子笃一样,都是左翼防守位。这让我很惊讶。严望在他们队里,除开高羽初晓这个老师,已经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他理应站在2号位,至少也该做个副攻。但现在,他却站在4号位,与关子笃正面交锋。
看来,高羽初晓利用关子笃受伤这一点,想让严望守住关子笃。我担心地看了一眼关子笃。他的青木之翼真的没有问题吗?刚刚那一击,当真这么短时间就恢复了吗?
严望开口说道:“关子笃,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婆婆妈妈的。”关子笃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还不配和我叫板。
严望虽然站在4号位,却是水属性。这我倒是看出来了。他背后展着像蓝天一般纯净的虚幻羽毛翅膀。还好,他的水属性,比关子笃的木属性,低了一阶。哪怕关子笃的翅膀,此刻不如严望遒劲有力,但我算是放心了些。
严望见关子笃不屑于和他说话,便将话茬放在了我身上。我笔直地站着,像是被人点了穴,像是一个正在罚站的小学生。严望见我这样,觉得很好笑,很好玩儿。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却向我保证:“放心吧,我就算是打顾归琛,也不会打你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叫他不会打我?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只要你不打顾老师,我让你打,绝不还手。”
说完,我自己都在心里发笑了。我又怎么会还手呢?我控光都不会。
严望则是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哈哈哈哈!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护着你了,你迷糊的样子,真是蠢很可爱呢!”
我不知道他是在讽刺我,还是吓唬我。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却像是要杀人一般。
关子笃冷冷地看着严望:“金霁月站咖土位,接住得两分。不接,你也得不到好处。你那点小心思,真不需要藏着。”
严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拿他凶残的眼神看着关子笃:“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关子笃笑了:“来,快来打,我求之不得。打了我,你们队轻易就失掉一分。你的队友会以你为傲的。”
我越来越糊涂。为什么严望打我,他不得分?严望打中关子笃,甚至会加上一分,这又是为何?
顾归琛在一旁解释道:“严望是水属性。他打你,算是水球打土位。土克水。若你能接住他的球,我们队加两分。接不住,虽然加不了分,但你能获得一次发球机会。”
原来是这样···我是严望的天敌,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我越远越好。更别谈攻击我了。
我冷冷地瞪着严望,挺直了腰,我想对他说——我不怕你,尽管放马过来!严望却仍一脸嘲笑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问顾归琛:“关子笃呢?”
顾归琛本不想说起关子笃,但既然我问了,他只好耐心回答:“关子笃是木属性。水生木。严望打关子笃,算是水打木。若是打中了,水反而会生木,由湛蓝转为青木。不仅他们队扣一分,我们队更会加上一分。而且,关子笃将获得一次发球机会。”
我明白了···我是严望的天敌,而关子笃则是严望主人。遇到我,他小命不保。遇到关子笃,他就得卖身了。我抬头看了关子笃一眼,心情好多了。仿佛关子笃周身被老天护佑着,他无需害怕。
顾归琛:“严望会将全部力量,放在我和苏洛身上。”
我不担心顾归琛。但我看着苏洛,不由得担心起来。此时,苏洛正展着美丽的紫火光翼,正对着尤也。
尤也给苏洛施压:“我早已突破紫火之光,正修炼湛蓝水光。只能怪我的团队太强,我也是不得已,才选了这差劲的火属性。”
尤也将“差劲”连个字咬得很重。苏洛刚刚进入紫火阶,远没有达到突破阶段。这种实力上的强势碾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是个敏感的人,可自尊心偏又强得要命。如果我受到这般的挑衅,我一定被当众羞辱得满脸通红。
苏洛却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呢?“有些人就算炼到了高阶光脉,可仍旧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呢!”
尤也被苏洛讽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每个人的眼神都锁定在对方身上,敌意竟从眼神里杀出来,让我猛地一颤。苏洛说得没错,他们采用了最具攻击性的站位。唯一的调整,就是拿严望堵住了关子笃。我努力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高羽初晓站在1号队长位,金属性,和顾归琛对峙。严望站在四号位,水属性,左翼守护,与关子笃对峙。早已突破紫火光阶的尤也,正使用着自己熟悉的紫火光翼,与刚突破紫火的苏洛对弈。杜坤处于极大的优越感之中,眼神在诺琪身上扫过,微微扬起嘴角:“诺琪,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让让你。”
诺琪正面迎上杜坤,轻笑一声:“你刚突破青木之光,就敢拿来比赛,我只当陪你玩玩了。”
我替诺琪捏了把汗。我当然知道,诺琪的湛蓝水光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但和杜坤的青木之光比,可是足足低了一阶!诺琪很勇敢。她不像我,身上起了一层细汗,海风一吹就颤个不停。
他们每个人说起狠话来,都给人一种势在必得之感。而我看着对面的茜子,早已慌了神。茜子的话很少,样子也柔柔弱弱的。可她身后燃起的咖土光晕,却让我丝毫不敢小看她。茜子望着悬浮在我上空的关子笃,又看了看她面前的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你打不过我们的。”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我听来,比他们之前说的所有的狠话,都还要伤人。因为,她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她这句话,将我从我们队虚张声势的喧嚣中,拉回了现实。没错,我们不可能赢他们的。对方的站位,早就将我们扣死。
真不知道,在这种站位下,2号位的诺琪,是否抵抗住杜坤的强势攻击···尤也,也许真如她所说,对付苏洛不成问题。我是一定比不过茜子的,这点我很有自知之明。至于关子笃和严望的对峙,我更担心关子笃的伤情。唯一的希望,则重重地压在了顾归琛的肩上!
高羽初晓对顾归琛微微一笑:“顾教授,前段时间你没在学校,恐怕还不知道这次比赛的规则···”
顾归琛打断了高羽初晓,声音低冷:“比赛不过是从空中,移到了海面。规则我比你熟。”
高羽初晓扬了扬眉毛:“是吗?这次比赛,抽到波塞冬名号的队伍,获得首发资格——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对吧?”
我清楚地看到,顾归琛眼角一紧,目光拉得细长。他的神情严峻起来。
首发资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归琛似乎在强压着内心的惊讶,和一丝慌乱:“无妨。你们先。”
高羽初晓:“顾归琛,高处不胜寒,神坛站得久了,也该下山歇歇了。”
说完,高羽初晓看了严望一眼。严望会意,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像是在宣读死刑判决:“我们决定——2号位,木属性,杜坤首发!”
顾归琛面不改色,似乎刚刚就猜到了高羽初晓的计划。可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唯一的希望,被这个首发规则给打破。高羽初晓,利用波塞冬名号的优势,直接绕过了1号队长位,转而由杜坤首发。要知道,杜坤控的是青木之光,对战的是我们队的诺琪。而诺琪,仅仅是湛蓝水光,比起杜坤,整整低了一个光阶!
我的疑问,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了。我拉了拉顾归琛的衣袖···顾归琛将严峻的视线从高羽初晓身上收回,轻柔地落在我的脸上,仿佛是天鹅绒羽毛,让我瞬间找回了信心和底气。
我怔怔地问:“顾老师,首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更想问的是,为什么高羽初晓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顾归琛柔声说:“意思是,我是最后一个发球的。”
我心里“咚”地一沉。顾归琛,居然是最后一个发球的?!我本以为,顾归琛站1号位,又控鎏金之光。只要他开球,没人能守得住,就连高羽初晓也不能。这样,只要顾归琛不失误,其他人连发球的机会都没有。比赛很可能就这样顺利结束。很可能严望他们记分牌旁的海鸥,都不需要翻动——他们的比分永远停留在0分。
从顾归琛给我们设计的站位来看,他本就是打算以一敌百的。只是没想到,首发的资格,被高羽初晓抢了去。诺琪不是说,顾归琛是宙斯战队的常胜将军么?她还说,抽到宙斯战队,就直接拿到了首发资格。只是没想到,这次赛制从空中,改为海上。抽到波塞冬名号的人,才具有首发资格!听高羽初晓的意思,这次,波塞冬战队,才是本届光运会的首发战队!
顾归琛见我呆滞在那里,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他们队的发球顺序是2号位杜坤、3号位尤也、4号位严望、5号位茜子。最后才是1号位的高羽教授。我们的发球顺序,要和对方一致。你是5号位,你对面的茜子发完球,就轮到你了。”
这发球顺序,实在是恐怖如斯···我能把球打过去,这已经是我的超常发挥了。很可能,我的球连网都过不了。两只海鸥,一头一尾,敬业地拉着海水网,绷得笔直,一点空子也别想钻。
高羽初晓,朝一只穿着裁判服的海鸥,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海鸥仰天啼叫,比赛竟在我的慌乱中开始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晕头转向,完全处于状态之外。但是我的队友们,却早已紧绷了精神,如同四只蓄势代发的箭弩!
关子笃悬浮在我上空,低头对我说:“金霁月,站在那儿别动。”
我点点头,两脚并在一起。我懂关子笃的意思,只要我在他的羽翼之下,只要我不离开他的保护范畴,就没有球能攻击到我。我默不作声,屏住呼吸,视线紧紧锁在杜坤手中的海水球上。
杜坤本应该站在地线之外,但他却将脚尖抵着地线,见到海鸥裁判并没有说什么,便大胆的踏了上去。这···这不算犯规吗?我记得沈明昊在课上讲过,发球人必须在地线外、发球区内发球。可杜坤却···
“嘿!”
杜坤将海水球顺势抛在上空,伸出右手,海水球随重力落下,碰到杜坤的手腕,瞬间变成了青木之色。那青木色的海水球,周身散发着苍翠的光晕,被杜坤用力一击,越过
海鸥网,飞速向我俯冲过来——
他阴狠的面目,就这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再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进入我的噩梦之中。我在心里喃喃念到:“木克土···”
那海水球,速度飞快,颜色转眼间已加深到祖母绿。我干脆闭上眼,等待着那海水球朝我头上砸过来。我不会动的。我怎样都不会害怕得后退!我笔直地站着,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团队所做的事!
这时,身前传来“嘭”地一声。没有,海水球没有砸到我。只有一些飞溅的青绿色的水,染湿了我的校服。我睁眼一看,关子笃竟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一定是在杜坤发球前一秒,就俯冲在我身前了!否则,就算是关子笃,也不可能接得住杜坤那样猛的球。
关子笃猜得没错,杜坤第一个打的就是我。我早该猜到的。我是咖土属性,而他,是我的天敌——青木之光!可那海水球落到关子笃的领域,瞬间变成墨绿色,比之前的祖母绿大
大地加深了。这就意味着,关子笃赋予那海水球更强大的力量。
看到一脸震惊又满是疑惑的我,顾归琛简短地解释道:“木球打木位,对方不得分,我方可将木球打过去。”
我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我居然还能思考,连我都感到很惊讶。而且,我再也没有晕倒过了。关子笃反过来将海水球向茜子反扣过去,毫不手软。茜子身上燃着咖土之光。如果我没记错,木是克土的。那浑身裹着墨绿之光的海水球,理应会向她砸过去。
茜子没有动弹。也许在站位的时候,她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但事情真实发生了,她仍是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关子笃竟然会对她毫不留情。
严望没有像关子笃那样,俯冲到茜子面前,护着她。相反,他身后的湛蓝之翼,将他拉到高空,尽可能地远离茜子。
唯有高羽初晓往茜子面前冲去。可她的身速,又怎么比得过那海水球呢?
那墨绿色的海水球,被关子笃奋力一击,如一枚目标明确的子弹,朝
茜子射去。高羽初晓扑了个空。海水球直接砸在茜子身上,她被迫后退了几步。
这时,海鸥裁判朝我们这边举起手:“宙斯战队,加两分!”
严望这才从高空落下,冲关子笃喊道:“专打弱者,没想到你竟是个卑鄙之人。”
关子笃冷冷地说:“杜坤打金霁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卑鄙?”
苏洛接过关子笃的话:“木克土,关子笃是木,茜子是土,木不打土,打你啊?”
诺琪在一旁笑道,冲着严望说:“你刚刚往天上跑什么?照你说的,这种时刻,你该护着茜子才对嘛!”
杜坤急得跳起来:“我们又不傻!关子笃那球打到严望身上,你们加一分,我们还得减一分!”
顾归琛向我解释道:“水生木,木球打水位,水反而帮我们生了木,所以得一分。他们消耗了水属性,自然减一分。”
我点点头。高羽初晓正在悔恨刚刚的犹豫,她不得不承认,关子笃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得多。而且,他身负重伤。实在难以想象他的真实实力,会有多强。
高羽初晓嘴上却不肯认输:“接住了又怎样,也不能多加一分。热身嘛,让着你们点儿。”
为什么木球到了高羽初晓手里,就算接住了也不得分呢?我不知道。我也没问顾归琛,只是下定决心,回到学校后,我一定要把沈明昊发给我们的指南看一遍。哪怕那有三百多页,我也会仔仔细细地看。不管看几遍,总之看到懂为止。
眼下,本该是2号位诺琪发球。但因为对方没人接住关子笃的球,关子笃则拿到了发球资格。此时,他可以选择自己发球,也可以将发球资格让给诺琪。关子笃看了诺琪一样,收起光翼,踏着海水,朝发球区走去。他手里悬浮的海水球笼罩在深绿色之中。颜色过深,竟带了一丝黑色的影子。
连顾归琛都在一旁赞赏道:“修炼到家了。”
此刻,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关子笃身上。我和他们一样,思考着关子笃会将手里的球往哪里扣。当我们都以为,关子笃会再次攻击茜子时——
他纵身一跃,举起右手,一掌拍向海水球,海水球飞速旋转着向高羽初晓砸去。高羽初晓,本是做好了保护茜子的准备。她不可能让之前的事,再次发生。此刻,她看着冲她飞来的海水球,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关子笃右手一抬,那海水球竟改变了方向,随着关子笃的右手,向空中升起。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操控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关子笃竟然能轻易改变海水球的方向!
那尽在咫尺的海水球,从严望脚底冲过去,他整个人都被击翻,湛蓝色的光翼瞬间收回,“咚”地一声,他落到海里去了。苏洛和诺琪开心地鼓起掌来。
海鸥裁判:“宙斯战队,得一分。波塞冬战队,扣一分。”
我回忆着刚刚顾归琛说的话,努力去理解裁判口中的记分规则。关子笃手中散发着墨绿之光的木球,攻击漂浮在空中的严望。严望周身散发着湛蓝光晕,翅膀如同蓝天。
这就是“木球打水位”的意思。
我像是在做数学题,这才推理到第一步,就感觉脑细胞已所剩无几。但我不能放弃。顾归琛说了,水生木。关子笃的海球,是木属性的。严望掌控的区域,被一片蓝色光晕包围着。所以,当关子笃的海水球落入严望手中,并不会被击灭。恰恰相反,在湛蓝水光的加持下,那墨绿色的球会滋生更多的青木之光。
这大概就是顾归琛口中的“水生木”吧。
因为···所以···这两个词反复在我心尖跳跃。我生怕自己搞错了逻辑。在心里推导了一遍又一遍···
我望了望远处的记分牌——3:-1。比赛进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顺心,仿佛只要关子笃在我身后,一切都会化险为夷。现在,连续两胜的关子笃,获得继续发球的机会。
我站着军姿,脚后跟并拢,双手贴在裤缝上,骄傲地挺着胸抬着头。我为关子笃骄傲,也为自己是这个优秀团队的一份子而自豪。对面严望他们的嚣张气焰,总算压下去一些。
我现在明白了。关子笃站的是木位,他无论是攻击茜子,抑或是攻击严望,都能为我们团队加分。此时,关子笃已经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发球区。他离地线,还有两个脚掌的距离。他才不会和杜坤一样,玩那些小花样。
海水球,裹挟着森森墨绿之光,稳稳地悬浮在他的面前。他将左手一抬,那海水球往天上升高,并逐渐变大。一把青木之剑,从他右侧拔出。我看呆了!
我第一次看到光翼的时候,都不如我现在这样惊讶。那是一把由光液铸造的青木利剑,看上去流光浮动,无比美丽。但我不确定,它是否像它看上去那般脆弱易碎。
只见关子笃将抬起的左手,刷地放下,那海水球如同失去重力般,往下面飞速掉落。待到这海水球接近关子笃之时,他后退一步,挥起那把光剑,给予那海水球重重的一击。
那把光剑,看上去柔若似水,实则蓄积着巨大的力量!这力量与海水球融为一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对面赛场飞速砸去。
我盯着左边的赛场,眼睛在茜子和严望身上来回跳跃。我在想,关子笃这次是继续攻击严望,还是转而攻击茜子呢?不论是谁,我们队都能加分。
可是,那海水球越过赛网,竟然朝着杜坤撞去。我没有猜到关子笃会打杜坤,他可是木位!木位打木位,是不得分的。而且,倘若严望接住了这球,我们队就会失去发球资格!
我急切地转过身,昂着头看了看关子笃。关子笃神色淡定,不像是发错了球。我的光戒时刻打开着,与顾归琛的思维系统相连。
顾归琛:“关子笃比我想得要聪明一些。”
我满心疑惑:“这不是给对方免费赠送发球机会吗?”
顾归琛:“关子笃只能打杜坤,他没有别的选择。”
我:“可他···他怎么不像之前那样,打茜子的土位,或者严望的水位呢?是你说的木克土,打中加两分。木由水生,打中我们得一分,对方扣一分的。”
顾归琛摇了摇头,面色平和:“你说得没错。但你别忘了,金是克木的。关子笃的球,倘若被高羽初晓拦截,会足足失掉两分。”
我看了看对面的高羽初晓,此刻她面色很难看,像是丢了一条大鱼。
我:“原来如此。”
顾归琛:“前两次关子笃之所以可以得分,是因为高羽初晓的疏忽大意。事不过三,高羽初晓怎么会让关子笃在她眼皮底下,三番五次袭击成功呢?”
我仔细看了看,高羽初晓的站位,本和顾归琛一样,站在正中间。可是现在,她却明显地往左边靠,更靠近严望和茜子了。我明白了。高羽初晓一定是看清楚了关子笃的策略,也将重心放在了左赛区。在这种情况下,关子笃出其不意,朝右边的赛场攻击。这样,才能最大地避免高羽初晓拦球成功。
我:“我懂了。如果高羽初晓接住了球,我们队不仅会失掉两分,也同样会失掉发球资格,是吗?”
顾归琛:“没错。与其打高羽初晓,倒不如去攻击杜坤···”
我和顾归琛的思维对话,被一声“嘭”地巨响打断。海水球被杜坤接住,他手里拿着一把青木大刀,将海水球往我们这边击来。
我喃喃道:“他竟然接住了关子笃的球。看来,他也是有所防备···”
这青木色的海水球,再一次朝我砸来。杜坤,他不是第一次攻击我了。我知道,他只要打中我,他就能得两分。但是···这次的海水球,不仅聚集了关子笃的青木之光的力量,更是被杜坤再次放大。倘若这海水球当真打中了我,我估计又要去医院躺上几周了。
眼看着海水球从高空向我砸来,我仍是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关子笃却被这海水球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杜坤不仅能接住他的球,而且还能立马打回来!顾归琛则早已瞬移到我面前,神色紧绷地望着那从天际飞过来的巨球。
他竟然为了我,放弃了守护诺琪!
这不是给了杜坤一个绝好的偷袭机会吗?果然,那球在即将打中我的时候,折转方向,朝着诺琪飞速砸去。苏洛的目光也一直在我身上,完全没料到杜坤来这么一出。他俯冲下去,想挡在诺琪面前。可他还是慢了一步。诺琪本也在担心着我,现在却被杜坤死命一击。
那海水球大约直径半米,直接砸在诺琪身上,好在她即使用湛蓝水光护体,否则早就被击退到海里去了。一旦掉到海里,就会被判下场。
杜坤眯着眼,仿佛看着保龄球打了个大满贯,笑了起来:“顾学长也不过如此嘛!”
顾归琛赶紧上前扶住诺琪:“诺琪,你还好吗?是我大意了···”
诺琪从上到下都墨迹斑斑,头发像是在墨绿色的染发剂里泡过一遍。
“还好,这球没砸在金霁月身上。”
苏洛心疼地看着诺琪,站起来,朝杜坤吼道:“你不过利用我们对金霁月的担心,声东击西!你懂不懂什么叫胜之不武?”
杜坤微微笑了:“是么?这招,可是我刚刚从关子笃那里偷学来的。”
顾归琛对苏洛说:“他没有犯规,算他有些谋略。”说完他又对诺琪说:“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诺琪,你还能继续吗?”
诺琪直起身子,拧起校服,一滩水从衣服上滴落下来。
“当然可以。杜坤这点小伎俩,还不足以打倒我。”
我一脸愧疚地看着诺琪。如果不是我太弱,顾归琛也不至于完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本也肩负着保护诺琪的责任。可他在球还没过网之前,就瞬移到了我面前。他笃定杜坤会攻击我,这未免也太武断了。
诺琪或许是猜到了我现在的愧疚,她冲我招了招手,笑着喊道:“金霁月,要一直站好哦!”
我朝诺琪使劲地点了点头。她墨绿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海鸥记分牌上,比分从之前的3:-1,变成了3:0。杜坤他们,终于拿下了一分。
即便如此,我对我们的团队,还是充满了信心。因为我能感觉到,我们五个人之间的心灵相通,更能感受到那股无比强大的凝聚力!
现在,因为杜坤打中诺琪,得到一分,也赢得了发球资格。他站在发球区,脚依旧踏着地线,在比赛规则上玩着小花样。杜坤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又时不时瞪瞪诺琪。海水球被他抛高,不断蓄积着青木之光,他直接跳到高空,手中召唤出一个青木罗盘。待到这海水球落在半空中,他用罗盘将海水球往我身上扣。
这是个直球,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因而力量十分聚集,充满杀气。
关子笃早就俯冲在我身前。但我不确定关子笃是否能受住这样一击,毕竟他身上带着伤。在这海风里站久了,难免会心里不从心。
海水球,直击关子笃的头。青木光液,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我清楚看到他在海风中,猛地一颤。他连退数步,我赶紧上前扶住他。他后背上的伤口,竟然再一次裂开,汩汩光液从他的光脉中流出。一同流失的还有他体内的力量。
我不知道那海鸥是否能听懂我说的话,但我还是冲它们大喊:“暂停!裁判,请暂停比赛!”
一个穿着小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海鸥飞来,落在关子笃上方,粗略检查完他的伤势后,宣布道:“中场休息15分钟!”
诺琪和苏洛赶紧从右赛区跑过来,顾归琛正绕到关子笃身后查看伤口。
顾归琛头一次对关子笃严厉起来:“你早该告诉我,你的情况。刚刚给你疗伤,你也是硬撑着,什么都不说!”
关子笃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顾归琛:“你这情况,刚刚就不该挡在金霁月面前。”
说完,顾归琛声音柔和了些:“还有我呢,不是吗?我能护好她。”
我虽然扶着关子笃,但他似乎不想倒在我怀里,仍是硬撑地站着。
“杜坤刚刚偷袭了诺琪。他知道,你会把注意力更多放在诺琪身上,无法顾及金霁月。”
苏洛:“我能顾及诺琪!怪我···怪我之前太关心金霁月,导致自己的右赛区没有守护好。”
诺琪:“我有苏洛在身后,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我:“要不,阿笃,我们别比了!”
关子笃摇摇头:“现在3:0,你觉得他们会放我们走?”
诺琪:“严望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我们的弱点,不打到最后一秒,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洛为我鼓劲:“就算是打到最后一秒,他们也赢不了我们!”
海鸥裁判吹响了口哨。15分钟的中场休息竟然这么短暂。关子笃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咸湿的海风里。下半场,由杜坤开球。
可裁判还没有吹响正式比赛的口哨,一个青木色的冰球就朝我砸来。我被击落在光垫上,整个人匍匐着。
诺琪喊叫起来:“喂!裁判还没吹哨呢!”
苏洛也冲严望他们吼起来:“罚分或者发球,你们得选一个!”
可裁判似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海鸥记分牌上的比分,由3:0,变成了3:2。
诺琪:“这个裁判怎么回事?之前杜坤踩线它也不说!”
苏洛:“老眼昏花!”
关子笃:“现在不是说裁判的时候,杜坤又要开球了!”
关子笃神色紧张地看着杜坤手里抛高的海水球,似乎下一秒就会俯冲下来,为我挡下一球。
杜坤一改之前的作风。他不再放狠话,也不笑着嘲讽我,他神色严肃地看着那球,一分一秒也不肯浪费。他现在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
果然,又是一个直球!朝我猛地砸来!
顾归琛身上燃起鎏金之光,他抢在关子笃之前,挡在我的面前。那青木光球,在顾归琛面前崩裂,化成一阵春雨,淅淅沥沥落在我身边。
金克木!
我们队得两分!现在的比分是5:2!哪怕裁判再怎么放水,哪怕关子笃暂时受伤,哪怕我什么都不会,可是有顾归琛在,一切糟糕的事都会变好。
现在轮到顾归琛发球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归琛。他将那海水球抛高,鎏金之光环绕着那球。球并没有变大,反而越来越小,直到那光的颜色变成实金色。金球被抛起,顾归琛没有召唤任何刀剑,只是用手掌,将那球往杜坤身上扣过去。
我想起赛前顾归琛对关子笃说的话——“如果你等会儿想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现在就让我好好给你疗伤。”此刻,我看着那金色的实心球,越过海鸥网,在天际划过一道金光,我感受到了顾归琛的愤怒。他表情依旧冷峻且不动声色。但他手腕的力度,他凝聚金球的力量,朝杜坤击去的笔直的路线,都让我体会到顾归琛对杜坤的狠劲。
他下手很狠。杜坤攻击我三次,重伤关子笃一次。他得给杜坤一个教训。
只是没想到,尤也在那球发出之际,就俯冲到了杜坤身前。尤也只是在那站着,迎接着顾归琛的鎏金光球。她燃起紫火之光,将那金球顺利挡在身前。
火克金!
尤也轻松为他们团队拿到2分。现在的比分是5:4。顾归琛失误了。高羽初晓讥讽的神色,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
高羽初晓:“原来,顾长官也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呢!”
顾归琛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开心。他还没有被人如此算计过。他料事如神,竟然在这一个小小的赛场,失去了判断力。也许,这又是因为我吧···
尤也没有给我过多的思考时间,她和杜坤一样,明白打败我们的唯一法宝就是速战速决!她整个人浮在空中,胸前燃烧出一团紫色火焰,她召唤出一把紫火之箭。她毫不掩饰地将箭头指向关子笃,毫不犹豫地放箭。
我本以为,关子笃至少还能保护好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保护我,却没有给自己留条退路。
尤也的紫火之球,随着那锐利的箭,直插关子笃的心脏。我没想到尤也竟能对关子笃下这么重的手。我心下一沉,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我的光垫跳到关子笃的光垫上。我知道,此时我应该好好站着。我这样贸然移动站位,是大忌。因为现在裁判并没有叫停比赛。
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关子笃正用手捂住胸口,往后倒去。我差点掉进海里,但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关子笃的背。我声音沙哑,眼里满是不理解:“尤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关子笃?”
我知道,尤也和茜子都喜欢关子笃。我也从没有嫉妒过她们。可她们为什么能对自己喜欢的人下这么狠的手?
尤也脸上浮现出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笑容:“他给我带来的痛苦,他自己难道不应该尝尝吗?”
我:“喜欢他是你的事,他从没要你喜欢过他!”
尤也:“你说得没错,喜欢他是我的事,但是他不喜欢我就是他的事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逻辑。诺琪也冲过来,查看关子笃的伤势,对我说:“别理她,她就是一病娇!”
我看了看海鸥记分牌,现在的比分竟然到了5:5。我们打成了平手!而此刻,关子笃受了重伤,我压根不想继续比赛了。可海鸥裁判却不宣布比赛中止。
哪怕我们都已经围在了关子笃周围,没有一个人要继续比赛的意思,尤也却仍旧腾空而起。又是一支利箭,往顾归琛的站位射去。而顾归琛此时正用光液给关子笃疗伤,那站位上空无一人。
火克金。尤也再次为她的战队夺得两分。现在的比分,竟然成了5:7。一声不吭的海鸥,竟在这时吹响了口哨:“时间到!比赛结束!高羽初晓战队胜!”
距离上次的惨败已经过去三天,关子笃的伤仍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我向沈明昊请了假,日夜守护在关子笃身边。
顾归琛将关子笃送回学校后,接了一个紧急电话后,就匆匆离开。走前,还不忘了叮嘱我:“记得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关子笃的情况。”我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诺琪和苏洛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关子笃。而我们团队的训练,被迫中止了。
此刻,关子笃遵照着医生的药方,正泡在滚烫的药池里,想要将体内的残液逼出去。浴室里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可我却越来越不信任这个医生。三天过去,关子笃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亏他还是星际第一医院的名医!
关子笃:“金··霁月,能将浴袍递给我么?”
听到关子笃声音不大的呼唤,我赶紧走向浴室。浴室门一打开,温度极高的水蒸气朝我扑来。关子笃在这种环境下,待了十多分钟,竟然没有晕过去。他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因为几道通红的抓痕,显得十分白皙。
我:“阿笃,你不能再用手抓自己了。”
关子笃第一次泡这种草药汤,就十分不适应。现在仍是如此。
关子笃:“这药汤里不知放了什么材料,奇痒无比,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往我毛孔里钻。”
我心上一揪。光是听着,我就很难受,更别说正在实实在在经历着的关子笃了。
我:“受不了就别强忍着,快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烟雾缭绕中,我从浴室的衣架上拿了一件雪白的浴袍,递给关子笃。他伸手想要接过浴袍,却被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对关子笃说:“怎么回事?这是纹身?”
一颗黑色的星星,印在关子笃的手腕处。我拿手蹭了蹭,才发现这颗星星已经刻在了他的皮肤里。关子笃摇摇头,仰视着我,笑了:“这是你留下的专属印记。纹身可没这么好看。”他将手腕举到我眼前,语气中带着阳光般的幸福味道。
我不懂:“这印记代表着什么含义么?”
关子笃:“你是第一个吸食我光液的人,你已在我身上留下了专属于你的印记。”
我:“属于我的印记?是不是意味着我从此以后,只能吸食你的光液?”
“不···这印记只能约束我。你身上没有我的印记。你可以吸食任何人的光液,只要对方同意···”
关子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
我:“那你也给我留下你的印记吧!”
关子笃笑了,摇摇头:“不留。光液是稀有物,我不会吸食你的光液的。”
他给予我足够的自由,却愿意为我束缚自己。想到他因为我要忍受如此高温的药汤,我就鼻子一酸,赶紧从浴室逃了出来。
关子笃的房间不大,摆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后,就不剩多少空间,床正对着大海。透明的落地光子玻璃上,装载着光屏系统。床头柜左边是一张书桌。右边则是两三个沙发围绕着的小茶几。
虽然摆设极为低调简约,但头顶的星空却让此处变得无比温馨。
这里,是星际第一光术学院中心大厦的顶层。我一直以为,这是教授才可以住的地方。没想到,关子笃会住在这里···
我四处找着吹风筒,却一无所获。关子笃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脖子以下,浑身通红且微微发胀。哪怕我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细汗,我还是赶紧将暖风开到最大。关子笃的身体更要紧。他可经受不住冷热交替。
关子笃坐在沙发上,水珠从头发滴落在雪白的浴袍上。我赶紧坐在关子笃身边,将浴巾盖在他的头上,用力揉搓起来。
“得快让它干才行。我明明将吹风筒放在茶几底下的,怎么找不到了?”
关子笃任由我揉搓着他的头发,嘴角浮起笑意:“我藏起来了。”
我将浴巾从他头上拿开,盯着他的眼睛,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藏起来?”
这些天,关子笃的心情放松又愉悦,让我感觉很奇怪。他身负重伤,却好像正悠闲地度假。也许,是因为平常找不到休息的理由。现在,借着病,给匆匆流逝的时光,按下了暂停键。
关子笃没有回答我,只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指着书桌说:“在抽屉里。”
我瞪了关子笃一眼:“就知道耍我。”
我拉开抽屉,吹风筒果然在这里。我拿起光子吹风筒,准备对着关子笃一阵猛吹。可手还没按下按钮,就不自觉地放轻了力度。热风从我的指缝,传到关子笃的头发上,我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发,问道:“舒服吗?”
关子笃点了点头:“舒服。”
我:“你头发要剪了哦。”
关子笃的头发又厚又多,参差不齐地盖在他的脑袋上,十分少年气。
关子笃:“不剪,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
我笑了:“那我呢?”
关子笃:“你不是别人。”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多揉了揉他的头:
“头发顺了好多。”
关子笃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换个衣服。”
他将门拉开,一整个衣帽间就出现在眼前。与其说是个衣帽间,不如说是一个顶级男装卖场。关子笃从一个模特身上拿下一套黑色的真丝睡衣,冲我笑了笑:“你要看我换衣服吗?”
我赶紧捂着眼睛,逃离此地:“记得换双棉拖鞋,别穿凉拖,刚泡完烫水容易着凉。”
那深墨绿色的实木门,就是关子笃的任意门。说实话,三天前,我第一次见到这神奇之门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关子笃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打开任意门,他想要的空间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很快,他就走了出来,身上涨红的皮肤慢慢变回原来的肤色。药汤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却让他的皮肤细腻了不少。
“阿笃,沈老师说我已经请了三天假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课。”
我语气里带着一丝难过。沈明昊说的话,我总归是要听的。
关子笃:“沈明昊今天给我发过消息了,他说帮我们俩争取到了一对一帮扶资格。只要我还没好,你想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我打断关子笃:“我当然愿意了。之前我生病,你几乎寸步不离。我一直想感谢你,这次总算逮到个机会。哈哈!”
关子笃:“如果我没有照顾过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我身边了?”
我:“我会在,一直都在。”
关子笃仰了仰头:“这片星空,我总看不厌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明月当空,星辰璀璨。
我:“多亏了这光子玻璃,透明又干净。”
关子笃瞥了我一眼:“你关注的点,怎么在玻璃上?不应该是神秘的星空么?”
我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在逗你开心呢嘛!”
关子笃将笑意埋藏在他的眉眼之间,嘴角上扬着:“你的幽默感,有待提高。”
我将关子笃拉到床边,说:“趴下,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口好了没。”
关子笃笑了:“不给。”
我转身,站在关子笃的背后,将他推倒,他跌入着那柔软的大床:“听话。别翻身。”
我将他背后上半身的衣服撩起,一个尖椭圆的伤痕触目惊心地出现在我眼前。
“阿笃,你的伤口怎么加深了?!”
关子笃:“这几天,周身确实疼痛很多。”
我:“你怎么不告诉我?”
关子笃:“一点小伤。”
我很生气,不是生关子笃的气,是生那庸医的气!
我:“你别动,药煎好了,我去拿。”
这药起不到什么效果。但我还是每天按时按量地给关子笃喂药,不肯错过一顿。我将药装在一个漂亮的瓷杯里,手里拿了几颗药丸,和一枚宫廷绿豆糕。是关子笃最爱吃的。我将瓷杯放在关子笃嘴边。
他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微微皱着眉,张开嘴。
我将药丸放进他嘴里,又将瓷杯递在他嘴边。他将那极苦的药吞下,一饮而尽。我赶紧将绿豆糕塞进他的嘴里,免得药的苦味从食道里泛上来。他咀嚼着软糯香甜的绿豆糕,微皱的眉心,再次舒缓开来。
我:“感觉怎么样?”
关子笃:“药很苦,但绿豆糕很甜。”
我点点头,想藏住眼神里的心疼,但还是失败了。我赶紧从床上撤退:“我去拿药膏,别动哦!”
我从医药箱里,翻找出一罐墨绿色的药膏。等我回到房间,关子笃仍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听话地趴在床上。我再次将他背后的睡衣撩上去,用手刮了一层药膏,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上。
关子笃:“嘶——”
这绿色的药膏里,夹杂着许多黑色的颗粒。看上去像一个大猕猴桃。这药膏,不至于关子笃疼成这样吧。我将那药膏放在嘴里,舔了舔——
我的脸瞬间涨红,一股辣味窜上来,直冲头顶。头脑发麻,眼眶顿时通红,药膏的后劲更是极为猛烈。真不知道关子笃是如何忍受的。我将那药放在一边,将关子笃的衣服拉回原处。
“你每天都喝那么苦的药,泡滚烫的热水,还要涂这种药,一点效果都没有!那医生当真能治好你吗?”
关子笃撑起身体,坐在床上,仰视着一脸怒气的我。他反倒安慰起我来:“这伤,再好的医生,都治不好的。”
我:“那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受这些罪?”
关子笃笑了:“因为这样,你就会陪着我呀!”
我生气地将关子笃一推,他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倒去,压到了伤口。
关子笃:“呃···好痛!”
我赶紧将他拉起来,柔声道:“以后不许做这种傻事儿。”
关子笃:“我身上的伤迟迟不好,其实是因为我身体里,还有很多没有代谢干净的残液。”
我吃惊地说:“你的代谢率全校第一,甚至已经打破了顾归琛的记录。怎么还有残液呢?”
关子笃:“我的代谢率再高,也无法达到百分之百。再加上,我现在正突破青木之光,正需要代谢大量的青木光液。”
我:“难怪那医生会让你泡药汤!”
关子笃:“没用的。只要我身体里还有残液,伤就不会好。”
我:“那···我能不能把你的残液吸食掉呢?”
我这纯粹是突发奇想,没经过思考就说了出来。
关子笃却沉默了片刻。他想了想,说道:“理论上可以。但我怕我的光液进入你的身体后,会发生排斥反应。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我反问道:“吸走你的光液,不怕我掌控不好力度吗?”
关子笃摇摇头:“不怕。”
我振作起来:“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怕。”
我伸出手,想要放在关子笃的脖颈上,感受大动脉的位置。但关子笃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随后他就赶紧松开手:“抱歉。”
吸食光液这件事,必须建立在双方绝对的信任之上。我有些懊恼。我怎么能直接袭击别人的大动脉呢?那可是一击毙命的地方!
我:“阿笃,你相信我吗?”
关子笃神色有些紧张,但还是点点头:“相信。”
我指了指他的衣领,问道:“那你,能把上衣扣子解开一颗么?一颗就好。”
他怔怔地望了我一眼,随即才明白我的意思,伸手解开了一颗,露出好看的锁骨。他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我将手伸进他的衣领,寻找着脉搏最强劲的地方,那也是光液的流经之地。因为关子笃的光脉正强烈的收缩着,搏动的起伏也异常地大。
关子笃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解释道:“我正突破青木之光,现在新旧光液共存,每天都在打架,所以才会这样···”
我打断关子笃:“别说话。”
我一只手摸着大动脉的位置,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脯上,将他往床头推去。他整个人跌进法莱绒床头靠垫里,神色略微有些慌乱。我低头,往他身前探去。他的胸脯因呼吸急促而高低起伏。我双手撑着床头软皮垫,俯身,再次拉紧和他之间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吸上了他的脖颈。
一股清雅的竹香袭来。他体内的青木光液,正源源不断地往我体内送去。原来,这就是青木光液的味道啊。那光液滋养着我干涸的光脉,完全没有之前担心的排斥反应。我抬起头:“阿笃,你感觉怎么样?”
关子笃:“很舒服。”
我突然想起关子笃背后的伤,赶紧问道:“我怎么能把你推倒在床头呢!你的伤怎么样?”
关子笃侧着身子,将背对着我:“金医生,你帮我检查一下。”
我忍住不笑,将他的背后的睡衣撩起——竟然愈合了?!
我:“关关,这也太神奇了!”
关子笃侧过身来,澄澈的眼睛对上我欣喜的神色:“你不仅吸走了我的青木残液,还将以前残留在我身体里的咖土、蓝水、紫火光液都吸走了。”
他声音里,透露着愉悦的气息。
我:“能帮上你的忙,真好。”
关子笃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温柔地看着我:“你擦了香水么?”
我愣了一下:“没有啊。”
关子笃:“可你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诶。”
他闭着眼,嗅了嗅,仿佛空气中有一种让人放松愉悦的气味。
我:“什么味道呀?”
关子笃:“夜晚般的味道···温柔,却又孤寂得拒人千里;强大,却又沉静得默默无闻。”
我笑了:“原来,在关关心里,我是这样的呀!”
关子笃像是想起什么忘了问的问题:“对了,金霁月···”
我:“嗯?”
关子笃:“刚刚吸食我的光液,你感觉怎么样?我的光液五光十色,你的黑光光脉是不是受不了?”
我笑了:“我觉得很舒服,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现在这样惬意的感觉。”
我没有为了安慰关子笃,说些谎话。我说的是真的。关子笃身体里残留的各色光液,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将我的黑光光脉进一步打开。
听了我的话,关子笃从床上跳下来,看上去好多了。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仰头看着我,像是请求又像是命令:“再来一次。”
我再次吸上了他的颈侧。清新的竹香从关子笃的耳后、手腕、手肘、脚踝等一切光脉跳动最快的部位,散发出来。弥漫四周。关子笃身上原本纷乱的光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鎏金之光。我这才发现,他已经突破了青木光阶,觉醒了鎏金之光!
我起身,惊喜地说:“关关!你突破了!”
关子笃周身浮现出金色光晕,将他惬意的神色藏进暖光之中。这其中的原理,我并不完全理解。但我大概知道,只有将身体中的残液代谢出去,关子笃生成的鎏金光液,才能被他的身体掌控。这样就避免了各色光液在他身体里打架,闹腾得他无法突破。
关子笃仰头看着我,也开心地笑了:“金霁月,恭喜你炼成黑光三级,完完全全觉醒了黑光光脉。”
他将完完全全四个字,一个一个说出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黑暗力量如同那夜色裹挟着我的身体。我站在黑光之中,与夜晚融合在一起。我诧异中带了一丝失落:“黑色的光么?阿笃,你觉得恐怖吗?”
关子笃摇摇头:“黑色,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光色呢。”
他身上的金色暖光,和我的暗夜之光重叠在一起。似乎暖阳带了月光的清晖,夜空有了星辰的光亮。我想,最顶级的鎏金之光和黑曜之光,融合起来,应该是人世间最美的色彩吧!
我:“真没想到,吸食光液,不仅愈合了你的伤,而且让我们两个人同时突破了。太不可思议了···”
关子笃:“黑光光脉真的很神奇,竟然能吸食五色光,而且完全没有排斥反应。”
我仰起头,望着关子笃:“神奇的不是黑光光脉,神奇的是···你竟能如此信任我。”
关子笃笑了笑,问道:“你能答应我,以后只吸食我一个人的光液么?”
我愣了一下,郑重地说:“我答应你。”
关子笃低头看着我:“这次比赛,你有信心吗?”
我眉头微蹙:“在你完全好之前,不要想比赛的事。”
关子笃:“嗯。不过,你的黑光光脉,现在能召唤不同的光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虽然现在,我已经达到黑光3级,完完全全觉醒了光脉。可我对于如何将黑光光液分离成其他五色光,全然不知,一点头绪都没有。
关子笃安慰我说:“没关系。我们霁月,黑光光脉都能觉醒,以后也一定能召唤出五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