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部 1
开读之前，你必须知道的：
我写第一部小说的时候，只是想写一个青春校园故事（奇幻），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gb，不知道人类在床上花样百出，毫无廉耻。
后来我知道了，激动万分地写下了我的第二本小说、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第···（每部文30～45万字）
为了不留遗憾，我给第一部的男女主补了成年番外。
现在你知道，你感兴趣的内容在哪块儿了吧？
如果你还不确定，那我就多说几句。
我写的文是有顺序的，第一本第二本···，但你的阅读顺序可以乱来。
因为每一部文，我都是从一堆人里揪出来两个，然后组cp，就这么开写了。他们彼此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都认识，互相打酱油。
你看一本书就会看到他们全部，但每本书都侧重写1～2个人。
你完全可以按照你喜欢的人设去看。但我不想剧透人设，你就闭眼挑一个吧。
我说我的文很烂，确实没有冤枉自己。首先，它很烂俗。其次，我写得飞快，没过脑子，到现在也没回头改。第三···太多了。
到后面就觉得，写文不就为写个爽。错别字、标点符号我都懒得改了。
不是不尊重你，是这本书确实不值得你捧在手心里读。等你睡不着了，点来看看，消磨一下寂寥时光。就行了。
这本书就这么大点用处。
好了，以下就是我愿意拿出手但没人爱看的————
第一部 第1章
他从海上来，乘着一只木舟，挥舞着手臂，微微一笑，向我驶来。海水映照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可忽然，一个翻涌的浪花，将他整个人淹没进一片蔚蓝。
“关子笃！”
猛地，我从病床上惊醒。
我摸了摸汗湿的枕头，发现他就在我跟前，正安静地靠着床沿，浅睡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容易。周围的人虽然没有奚落我，但大多也都绕着我走。关子笃却径直走向我。走向身处泥潭，疲惫不堪的我。而我却给他的生活徒增了许多烦恼。就像现在，他又陪着我在病房熬过了一个冰冷的夜晚。
“你这恋爱脑，就不能想想怎么变强吗？“
我心里腾空升起一个略带嘲讽的低沉女声。
“暗夜女神，你说的话我考虑过了。
“对变强这件事，抱歉，我确实没有信心。”
我是个孤儿，如果不是半年前我选择自杀，暗夜女神也不会打着救我的名义，寄住在我身上，导致我每天生活在她的威严之下。
我所在的星球名为“光星”，是一个光术高度发达的地方，比远亲“地球”更为先进。在这样一个以光为本的文明里，光脉残废无异于给人判了无期徒刑。而我，就是死亡边缘苟延残喘着的“囚犯”。
变强，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望，是我遥不可及的痴梦。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嘲笑之中吗？
“你打算背着‘漏光包’的外号，直到它刻在你的墓碑上？”
暗夜女神的话，有些过分了。
我：“我光脉残废和残疾有什么区别？能活着就很好了，更别说现在关子笃出现在我生命里。我还能奢求什么？”
暗夜女神：“拜托，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或者， 你这么想——变强后，说不定哪天还能拯救关子笃于水火之中···”
我打断暗夜女神：“关子笃会需要我拯救？这真是今天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暗夜女神冷冷地说：“我控黑曜之光，比任何一种光都要强大。你但凡有点脑子，就不该低估黑夜的力量。”
我开始攻击她：“别忘了，现在光星上，到处是‘昼永恒，夜当诛’的横幅。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处境吗？”
暗夜女神冷笑一声：
“现在是‘夜当诛’，而不是‘夜已诛’。”
我叹了口气：
“你当真认为，我生来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暗夜女神：
“变强，就能得到你喜欢的人的膜拜。
“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燃起斗志么？”
我：
“我和你不一样。我自己都还在泥坑里，没人拯救呢！
“我早已接受了自己时不时就要待机罢工的身体。
“接受了自己随时都会可能晕倒的现实。
“你走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暗夜女神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种不可反驳的威严：“我复活那一天，自然会离开你，你不必催我。”
我咬咬牙，说：
“如果我到死，你都没有复活呢？”
暗夜女神冷冷地说：
“那我只能给你送终了。”
我脖子上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一种窒息的恐惧袭来。
我拖着长长的尾音，随时准备把不该说的话给吞回去：
“你也试了这么久了，该明白，我真不适合你···”
暗夜女神：
“现在说适不适合已经迟了。
“你必须尽全力，将我复活。”
暗夜女神话音刚落，我心中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回声——
你必须尽全力，将我复活——复活——
我什么也不敢说，屏住呼吸，直到心脏再次跳动，直到暗夜女神的声音渐行渐远，彻底消失···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上月光照过来的树影。微风浮动，那影子也随之摇曳着。
“金霁月，你醒了？”
耳边传来关子笃沙哑的声音。他喊着我的全名，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阿笃···”
病了这么久，我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变得空灵又清幽。
关子笃：
“嗯，我在。”
我：
“你为什么不叫我霁月呢？我想你叫我霁月。”
说完，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似乎太暧昧了些。
“我···”
他的脸红了，我在月色里都能看清。
“霁··霁月··”
他突然打住了，身子往后一缩。
关子笃：
“不···你名字很好听，我不想落下任何一个字。”
啊···
我：
“那我也得叫你全名吗？阿笃，关关，你都不喜欢吗？”
认识他以来，这还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这么亲近地说话。
关子笃：
“我···喜欢啊。”
他笑了。
柔和的月色笼罩着他。他在夜里发着光。
我：
“最喜欢的呢？”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将几个昵称在心里掂了掂重量：
“呃···关子笃吧。
“你除非遇到难事，是不会叫我全名的。
“我喜欢听你认真地叫我关子笃，又可怜兮兮地求我帮你。
“哈哈！”
这时，暗夜女神跳出来，生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几根碎发落在他额前，半遮着他英气的眉眼。我心里十分惊讶，暗夜女神竟然能这般操控我的身体！
“那我什么时候叫你阿笃呢？”
“唔···当你无助的时候，你会叫我阿笃。你害怕的时候也会。”
不知不觉地，我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微笑，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那关关呢？”
“啊哈！”
他大笑一声，差点把护士招来。
“你如果叫我关关，那可能是你生气了，或者你想要恶作剧。”
他笑得很放肆，将阴霾瞬间驱散。我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笑了。真的。当关子笃对一个人笑的时候，那个人很难不笑出来。
在遇到他之前，我的世界，就像这病房一样，冰冷且毫无生气。可关子笃的靠近，让我感受到作为一个人，身体上该有的温度——365 摄氏度。
“我感觉我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我不想再闻这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了。
“明天就可以。
“当然如果你想要继续呆在这儿···”
“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太好了，关关，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关子笃抿着嘴笑了，满眼暖意：
“嗯。”
我凑过去，想把他眼里的笑意看得更明白些：
“发现了吗？还有一种情形，我会叫你关关——”
他并没有躲开：
“什么情形？”
我们俩的脸几乎凑到一起，我甚至闻到了他口中清凉的薄荷味。
“当我开心的时候。啊哈！”
我学着他大笑一声。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再次将笑意埋藏在他的眉眼之间。
我想，每个遇到关子笃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人间的美好吧。这样好的一个人，就在我的床榻前，和我笑谈。我有一种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
暗夜女神：
“难怪你是他的小迷妹，关子笃确实挺可爱的。”
我：
“你现在是认可关子笃了吗？”
暗夜女神：
“嗯。我同意你们交往了。”
我无语又生气：
“什么交往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出院那天，我没好气地看着医院门口烫金的招牌，想起自己耽误了的课，在心里对自己说“金霁月，求你再也不要无缘无故地晕倒了！”
关子笃在我身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
“《御心学》的课本笔记，上课前先看看。”
我翻开——他一个从不需要记笔记的人，课本上却满是工整的字迹。
我将《御心学》抱在怀里：
“谢谢你。关子笃。”
他笑了笑：
“不客气。金霁月。”
出院后第二天。
“你今天，是要和你男朋友出海实践么？”
大清早，就听到暗夜女神颐指气使的声音，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有起床气。刚起床谁惹我都不行，女王也不行！
我一边狠狠地刷牙，折磨着自己的牙龈，一边在心里喊道：
“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暗夜女神：
“你自己跟我说，关子笃只有你能叫。
“那我怎么称呼他？
“你总得给我个代号吧。”
“你就叫他子笃吧。班上同学都这么叫他。”
我吐了一口漱口水。
“啊···子笃？
“好肉麻。
“算了算了。
“我就叫他——小关。成不？”
她今天是怎么了？和我这般有商有量的。我将嘴上的泡沫，用洗脸巾擦去，转了转眼珠。虽然我不知道，暗夜女神具体多大年纪，但我敢肯定那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她叫关子笃“小关”，倒也说得过去。
我：
“准了。”
暗夜女神：
“说正事儿，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出海实践？”
我：
“呃，你又想什么鬼主意了？”
暗夜女神：
“嘿嘿。”
暗夜女神讨好一笑，我心中一紧。
暗夜女神：
“就是···能不能给我逮一条大马林鱼回来？”
“大马林鱼！”
我差点喊出声来。
暗夜女神不说话。
“你之前让我偷鸡捉狗，我连鸡都没逮到过。
“这次，你竟让我给你逮住一条大马林鱼？”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心里嗔怪道。
暗夜女神：
“据说大马林鱼体内有黑光元灵。
“用黑光元灵，搭配上乘的海盐，和一缕精纯的鎏金火焰，就能炼制出黑曜晶。
“虽然这只是觉醒黑光光脉的一种···一种偏方。
“但我们总得试试。”
在光星，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进行光的修炼。单是觉醒光脉，就需要大量吸食光液。我读过《光脉进化论》，据说黑光光脉是光星上最强大的光脉。其中，黑曜光脉则是巅峰级光脉。暗夜女神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让我觉醒黑光光脉，无疑是叫我去死。
我：
“现在光星上，到处都是悬赏黑光人的公告，你不会没见过吧？”
暗夜女神：
“见过。
“你迟迟不同意觉醒黑光光脉，就因为害怕被抓？”
我被暗夜女神猜中了心思，只能安抚她：
“你还是乖乖呆在我身体里吧。我有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暗夜女神咆哮起来：
“我不吃饭，我要吸食光液——！”
她一直在说她很饿。可我身上的钱，只够交学费，没钱买光液包。
“你不能为了填饱肚子，就让我觉醒黑光光脉···”
暗夜女神：
“只要光液吸食够了，别人是发现不了你的黑光光脉的。”
我：
“可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光液呢？
“你也知道，吸食光液，是个你情我愿的事。”
暗夜女神：
“你情我愿还不简单？小关肯定愿意的。”
我：
“你不能打关子笃的主意！”
暗夜女神：
“那你以后别再接近关子笃了。
“他身上流淌着鲜美的光液，简直是诱引我犯罪！”
我：
“那我更不能觉醒光脉了，你会伤害他的，不是吗？”
暗夜女神：
“他的光液本就是要新陈代谢的。
“我不吸食，他也会像放血一样放掉光液。
“岂不浪费？”
我：
“原来如此。”
暗夜女神：
“关子笃正年轻，新陈代谢快，我这是在帮他。”
我：
“我答应你，试一试，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你若敢骗我，我就···我就跳进海里去。
“你知道我不会游泳的。”
暗夜女神：
“···你能用点正常的方式么？
“比如说听听噪音什么的。
“干嘛自残？”
我：
“原来你怕噪音啊！哈哈哈哈！”
她说的话，我可不能全信。眼下，我愿意为她顶着巨大的风险出海打鱼。前提是她得确保关子笃的安全。
我：
“海上打鱼的时候，不管遇到任何情况，你都要保护好关子笃。”
暗夜女神懒得做声，我就当她是默认了。
“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别搞些幺蛾子出来。”
暗夜女神开口叮嘱道，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我赶紧附和道：
“正有此意。
“千万不要让关子笃知道我这么强大！”
暗夜女神纠正我：
“是我强大，不是你强大。”
我：
“你强大，你强大。
“还有，关子笃能搞定的事，你不要插手。如果他能保护好我，你就别出来，成吗？”
我从书架上抽出《老人与海》，认真看了起来。我想看看海明威能给我什么打鱼秘籍。
“一支能扎死鱼的好长矛···旧福特牌汽车上的钢板做矛头···把它磨得很锋利，不要回火锻造···”
我一边看，一边在重要的词句下，画上两道重重的横线。
正当我思考着，暗夜女神跳出来：
“拜托，你是认真的吗？”
我：
“我总得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吧。”
暗夜女神：
“有我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
“说实话，我挺怕遇到鲨鱼的。
“一条就够我害怕的了，如果遇到一群鲨鱼，我估计会晕过去。
“要知道，这不是不可能，你看，海明威的小说里那个老人，就遇到了一群鲨鱼···”
暗夜女神打断我，冷冷地说：
“那是小说。
“现实是，在学校划定的海域内，压根就没有鲨鱼。”
我所在的学校，名为星际第一光术学院，依海而建。校规严禁新生进入海洋禁区，最低风险区都不行。如果是在校内海域活动，确实很安全。四周都有安保人员站岗。
暗夜女神：
“这本书值得看的，就一句话而已。”
我：
“你看过这书？”
暗夜女神：
“我什么书没看过？
“活了这么久，我懂得东西可比你多多了。”
我：
“那你说说，哪一句话值得看？”
我就不信，有什么话比我圈出来的那段还要重要。
暗夜女神：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
我：
“说人话···”
暗夜女神：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我：
“···我每个字都懂，但连成句子，又不懂了。”
暗夜女神正色道：
“金霁月，命运纵然可以毁灭你，但你永远不能屈服于它。”
我：
“···嗯。”
暗夜女神：
“带着这句话，借一艘小船，你就可以出发了。”
我心里没底，又不能拒绝暗夜女神，只能虔诚地默念：不能屈服，不能屈服，不能屈服···
渐渐地，这四个字在我心头燃烧起来，融入我的血液之中，一股蓬勃的力量从我脚底升起。我愿意称之为勇气——决不屈服的勇气！
新生出海实践，得先去教务处报备。我和关子笃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停了一辆军用光子车。车上正下来一个飒爽的男人。气势逼人。我下意识地退到关子笃身后。他，好像有点眼熟···
那男人走到关孑笃跟前。嗒嗒两声皮鞋落地的声音。
“同学，请问教务处怎么走？”
关子笃愣了一下，将我挡在他身后。
“我们顺路。”
“请带路吧。”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干净利落。他身上散发着优越感，完全没有求人时该有的谦虚。
关子笃领着他在前面走着。我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我从小就有社交恐惧症，见了生人就说不出话。
那男人笔挺的身材，被塞进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里。他目视前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顾归琛怎么来了？”
暗夜女神一开口，一枚核弹瞬间将我的心脏夷为平地。一朵污灰色的蘑菇云缓缓升起，呛得我喘不过气。
顾···顾归琛？！
我能就读于星际第一光术学院，靠的就是推荐信的签名栏上，那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顾归琛。像我这样贫困潦倒又资质拙劣的孤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贵族学校。顾归琛是改变我命运的人。他让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他让奇迹二字在我身上发生。
每个月，我都能准时收到他寄给我的助学金。倘若不是靠着这笔钱，我早就饿死了。
“你不是说他···他在星际军事委员会工作吗？”
我问暗夜女神，无法掩饰语气里的惊讶。
暗夜女神：
“我昨天得到情报，说他得罪了人。
“上面随便给他升了个职位，实际架空了他的权力。
“他算是被组织下放了。
“我还以为这是个假情报，压根就没有在意。”
我：
“顾长官，他人这么好，怎么会···？”
暗夜女神冷冷地点出了真相：
“年少轻狂。”
我：
“半年前，我在自杀干预中心遇到的那个人，真是顾归琛么？”
半年前，暗夜女神觉醒的那一天，自杀干预中心，封闭监管室。我吃力地从床上支棱起来。药物让我浑身无力。
暗夜女神：
“你总算醒了。要不是我，你就死了，知道吗？”
这是暗夜女神第一次出现，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但我生无可恋，压根不想搞清楚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暗夜女神：
“你看看这地方，跟监狱一个样，你就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
“不打算。”
我声音空洞，不带任何情感。
暗夜女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想自杀的蠢事儿。”
我爬下床，身体轻飘飘的，脚踏在地面，如同踩着棉花。翻箱倒柜地找，没有剪刀，没有绳子，连内衣带都没有。我找不到任何自杀的工具。
暗夜女神轻声笑了，语气里带着讽刺：
“看不出来，你是个胆小鬼呀。”
我也笑了：
“你见过哪个胆小鬼敢杀了自己？”
暗夜女神：
“自杀，是人世间最懦弱的事，你不知道吗？”
暗夜女神清冷的声音，如同雨后屋檐的水滴，落进我的心间。
“懦弱？可我管这叫做孤勇。”
天知道我现在的声音有多无力。不仅仅是因为药物，更多的，是我苍白的语言和逻辑。
暗夜女神：
“难道你周围这些人，都是一群孤勇者？
“我看他们不过是在逃避生活罢了。”
“咚咚，咚。”
三声沉着有力的敲门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一顿密码输入的声音过后，厚重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走了进来。他逆着光，身躯显得更加高大伟岸，给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光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周围冷峻异常的气场。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我吐词含糊不清，有气无力。封闭监督室，管理严苛，除了医生，没有人能进来。
暗夜女神：
“你见过穿着军装的医生？”
我：
“我看不清，药物副作用太大了。”
他踏着光，走近我，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而将一封信放在我床头。
“把信交给霍奇校长。”
耳边传来一声熟透了的低音，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霍奇，是星际第一光术学院的校长。这种顶级高校的校长，学生们大都有所耳闻。就连不善交际的我，也听说过他。
我下意识地问：
“你···是？”
“顾归琛。”
冰冷简短的三个字，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当然，也被暗夜女神给牢牢记住。她暗地里不知道搜集了多少关于他的情报。
回到此时此刻——
我紧紧地，跟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男人。生怕一不小心给跟丢了。我甚至没有朝关子笃多看一眼。我的心里只有顾归琛。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我眼眶已经红了。
“至于么？”
暗夜女神轻声地说，仿佛也被我吓到了。
我没有回答她。一种酸楚的感觉正向我袭来。我本就是个敏感的人。此刻我似乎已经无法承载自己的情感。病才刚好，我感觉我随时又会晕过去。我用全身的力气撑住自己的身体，跟着他俩来到了教务处。
还没进门，就听见——“顾归琛，好久不见。”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迎了出来。
顾归琛垂眼一笑：
“沐兰师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成熟的磁性，让人不由得心生信赖。
暗夜女神：
“他们俩是校友？”
我也很纳闷，沐兰怎么成了顾归琛的师姐？
沐兰：
“研究室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略微停顿后，沐兰又说到：
“你虽然打仗没输过，如今组织让你编纂第五版光学教材，这么文艺一活儿，你能行么？”
面对沐兰的关心，顾归琛似乎习以为常，他并不接话，反问道：
“之前拜托你关照的人。她还好吗？”
沐兰走近顾归琛，拍了拍他胸前西装上压根就没有的落尘，缓声道：
“先进来，坐下喝杯茶吧。”
顾归琛松了松西装的领结，向沙发迈去。他枕在舒适的沙发靠背上，放松了戒备，这才意识到门口还有两个学生。
关子笃在门上敲了敲，表示礼貌：
“沐主任，我今天和金霁月出海实践，过来办理报备手续。”
金··霁月？！
顾归琛听到我的名字，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此刻的我，穿着整齐的校服，对顾归琛开心地笑着。
沐兰朝顾归琛看了一眼，轻声笑了，对我说：
“你刚病愈出院，现在出海实践，校规是不允许的。
“这样吧，让顾老师陪着你们去吧！”
暗夜女神：
“这沐兰什么来头？有空我得好好查查。”
我：
“她怎么了？”
暗夜女神：
“顾归琛向来只信他自己。能让顾归琛信任的女人，我很感兴趣。”
我：
“顾归琛口中，托她关照的人，就是我么？”
暗夜女神：
“是。”
我怯生生地瞥了一眼顾归琛，却被他炙热的目光吓了一跳。之前，他没认出我。仅仅半年，我已脱胎换骨。我知道，终有一天，我将以全新的样貌，站在顾归琛面前。我留了长发，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那高马尾就像我的斗志一样，昂扬着。
我不再是那个满眼绝望的人了，也不再是那个满心赴死的人了。就像他所期望的那样，我活着，带着信念和勇气活着。
顾归琛向我走来，我看到那张紧绷的脸慢慢放松。他的眼神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关子笃本能地挡在我前面，冷冷的眼神正好对上顾归琛深邃的目光。关子笃等着我开口拒绝顾归琛。暗夜女神也在我心头呐喊：“别让顾归琛掺和进来！”
但我从关子笃身后走出来，小心地问顾归琛：
“您愿意吗？
“顾···顾老师。”
他朝我略微一点头，抬起右手。那关节分明的食指上，戴着一只昂贵的光戒。光戒，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世间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靠它解决。比如给我班主任沈明昊打电话这件事。光戒在顾归琛面前，投屏出沈明昊的电话号码界面。嘟嘟两声后，光屏上出现了沈明昊的样子。
“金霁月和关子笃出海，我来做随行导师，需要你的授权。”
顾归琛说话简洁，意思完整。没有一定的战场实战经历，恐怕是练就不出的。毕竟，在战场上，多说一个字，就耽误一秒战机。
关子笃的手，无力地垂在笔直的裤缝上。他不明白，我为何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这般紧张和小心。而且，一旦有了沈明昊的授权，他就算不同意也不行了···
果然，沈明昊大笑着：
“好好好！顾老弟，你刚来，生活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沈明昊看到顾归琛非常开心。我甚至觉得他想要从光屏里跳出来，给顾归琛一个大大的拥抱。
出海的那天，阳光正好。时不时从头顶飞过的海鸥，和夹杂着桃花香的咸湿海风，让我感觉我们仨不是出海实践，而是乘船游玩。礁石围绕着的海域，如同一滴巨大的天空之泪，又像是一颗透亮的蓝宝石。关子笃穿着校服——白蓝色渐变的polo衫。与大海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叫人挪不开眼。
我们带来的一大桶沙丁鱼鱼饵，目前已寥寥无几。
“上钩了。”
关子笃面色平静，语气淡定。
我：
“真希望，这次钓上来的是一条真正的大马林鱼啊！”
我们的船一再向前，马上就要闯入学校的禁海区了。关子笃手里的绳索猛地一抖，半捆绳子被拖到海里去了。鱼挣扎得厉害。关子笃同时掌控着咖土之光和紫火之光，治服住了那条大鱼。他周身浮着光晕，让我想起“光之子”这三个字。他似乎是为光而生。
眼下，这鱼放弃挣扎，慢慢浮出海面，我大喊了一声：
“大马林鱼！”
这条鱼几乎有三个我那么长，性子凶猛，长着致命的矛状下颚。但我不得不承认，它钴蓝色的脸，银白色的身体，十分优雅美丽。暗夜女神蠢蠢欲动，我感觉身体下一秒就要被她占领。
暗夜女神：
“鱼，我的大马林鱼——”
我及时阻止了她：
“喂！你说话不算话！
“说好关子笃在，你就不插手的！
“你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了！”
暗夜女神恢复了理智，冷冷地说：
“如果关子笃弄丢了这鱼，我就把他扔到海里去。”
我紧张地看着关子笃。只见他屏气凝神，周身竟散发出三种不同的光晕———咖土之光、紫火之光和湛蓝水光。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湛蓝色的水光，一圈一圈环绕着紫火之光。我第一次感受到光的魅力所在。突然之间，我渴望拥有属于我的光。这种想法，从不曾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是，此刻，我能清晰地听见我内心的声音——要是我也能成为一名光者，该多好啊！
暗夜女神显然也听到了我的心声，应和道：
“我这不是在帮你觉醒光脉嘛！
“你乖乖配合，别说成为一名光者了。
“成为一名光之战士，也不在话下。”
我是个很好骗的人。如果我不好骗，就不会被暗夜女神几句远在天边的承诺，给拿捏得死死的了。
关子笃将目光从海面收回，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
“终于逮到它了。”
暗夜女神借着我的身子，朝关子笃欣赏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关子笃竟然没有躲开，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往我手心蹭了蹭。那样子，像是迎合着太阳的向日葵，又像是乖乖吃完饭的幼稚园小朋友，接受着老师的表扬。
我一时间愣住了。
暗夜女神轻笑起来：
“看来，关子笃对你，还挺温顺的嘛！”
我很惊讶。如果不是暗夜女神这过分的举动，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关子笃会有这一面。他在我眼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我是不能对他过分亲昵的。除非他主动拉起我的手，否则我连他的袖口都不敢碰。
我：
“他怎么会···”
他轻轻一拉，三色光顺着绳索冲进海里，掀起一个大浪。
我惊呼：
“关子笃，小心！”
海里那条大马林鱼，被关子笃手里的绳索，直接甩到海面上空，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我们的船上。我松了口气。
暗夜女神轻笑起来：
“金霁月，你眼光不错嘛。”
我气势汹汹地说：
“什么叫我眼光不错？
“是关子笃主动靠近我的！
“你以后再也不许像刚刚那样了！
“多不矜持啊！”
此刻，暗夜女神心中只有那条到手的大马林鱼，敷衍我说：
“好了好了，知道了。”
我们的船不大，那大马林鱼几乎占据了船的三分之二。我们的船却并没有因此下沉半分。相反，船稳稳地浮在三色光上，只是微微沾着一点海水。关子笃冲我得意地笑着，还不忘对着顾归琛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不禁笑了出来，笑关子笃的孩子气。
暗夜女神：
“看吧。他就是个孩子，你却把他当神。”
我一头雾水：
“孩子？”
暗夜女神：
“他不过是想得到你的认可罢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才是那个被他当成神的人。”
我自嘲道：
“可你看看，我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地狱的气息，和神沾得上一点关系吗？”
暗夜女神：
“人各有所爱嘛，我只知道他有些依恋你。
“至于原因么，还是你自己去找吧。”
暗夜女神心不在焉的，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鱼身上。
关子笃：
“金霁月，这鱼是带回去交给学校厨房，还是你另有打算？”
那鱼睁着大眼，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动不动。而关子笃，则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兴高采烈地分配着战利品。暗夜女神说得没错，他果然···是在取悦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或许，我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他？现在，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喜欢这个走下神坛，对我行屈膝礼的关子笃。
“我···我听说这鱼体内有黑光光灵。我想找找。”
我谨遵着暗夜女神的指示，斟酌着语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暴露了她的身份。
暗夜女神不忘了表扬我：“做得好。”
我可不吃这套。
听到“黑光光灵”这四个字，关子笃眼神里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愕。他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迟疑着，他不想左右我的意志，但···
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可在这件事上，我不打算让步。我摇摇头：“我不想做一个任人嘲笑的废物了。这是个机会，我想试试。”
从我们出发航海，到现在打到大马林鱼，顾归琛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几乎没有说话。他是随行导师，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暗夜女神随着我看向顾归琛，说道：
“他在悄悄观察着关子笃的实力，顺便思考着你和关子笃之间的关系。”
顾归琛目光直视海洋尽头，那个与天空交接的地方。确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
“你当真什么都知道吗？
“别人心里的想法，你都能听到？”
暗夜女神笑了：
“我是掌管黑夜的神，又不是掌管人心的神。”
我：
“那你怎么知道顾归琛的想法。”
暗夜女神：
“我猜的。”
我一顿无语：
“话不能乱说。”
顾归琛站在船上，身姿挺拔，给人极致的安全感。有他在，就算是遇到海啸，我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顾归琛神色冷峻地，看着那大马林鱼的腹部。他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他周身迅速浮起紫火光晕，简短而有力地说：“我帮你。”
让顾归琛做决定很难，但他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会毫不迟疑地执行。我称之为“军人的素养”。我帮你，这三个字，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说了———
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忍受着饥饿，蜷缩在孤儿院一角。那时，暗夜女神还没有觉醒。刚分发给我的光液包，瞬间被其他孤儿抢走。我不追不抢，只怔怔地望着空中的浮云。我找不到生命的意义。
光脉因饥饿剧烈地收缩，痛得我的面部表情都扭曲起来。如果生命有意义，那也许就是忍受疼痛吧。我一声没喊，一声没哭。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强忍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顾归琛来到孤儿院，迈着着沉重的步伐。他手里的黑色雨伞、身上的黑色西装，将那朵白色胸花衬得十分打眼。
他像是，刚参加完某个人的葬礼。
过世的人，似乎对他很重要，兴许与这个孤儿院还有着某种联系。远远地，他看见了我，向我走来。我至今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看见了我，又是什么东西吸引他走近我。但他快要走到我跟前时，转身去了看护室。
我偷偷跟了过去。只看见他给了看护一笔钱，还留下了联系方式。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孤儿如此照顾？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闲人，不该有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
没想到，看护私吞了那笔钱。我依然过着无光可吸的悲惨日子。我不敢和看护有什么过节。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甚至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都怯于争取。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是一个我幻想出来的救世主。
16岁那年，我选择离开这冰冷的世界。只是我没想到，顾归琛会丢下工作，赶回来，将我送到自杀干预中心。
当他连夜赶回去，执行任务之前，我听见他的手下问他：
“你说过，干我们这行，和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努力和人世间建立联系，成家立业，落叶归根。
“可我们，却要尽全力斩断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不该对人生有任何的留恋。
“你说过不会结婚的，为什么要帮她？”
我听见顾归琛淡淡地说：
“我曾经和这女孩一样，是这个孤儿院的孤儿。
“我总被人欺负，是师傅把我带了出来。”
接着，他的声音压低，像是压制着内心某种汹涌的情感，带着沙哑又哽咽的嗓音，说：
“倘若师傅在，他也会帮她的。
“我不过是完成他的遗愿罢了。”
走之前，他带来一封推荐信，对满心绝望的我说：
“我会帮你。不要放弃生命。”
这半年，我都在想，要是当时我不迷糊，而是认真看清了顾归琛的模样，该有多好！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他了···
暗夜女神：
“从他给看护钱的那一刻，他就将生命与你捆绑了。
“你还怕见不到他？”
我：
“暗夜女神！
“你怎么能偷窥我的记忆？”
暗夜女神：
“是你自己在脑海里放电影，我还不想看呢！
“浪费时间！”
我在暗夜女神面前，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了：
“你不是调查过顾归琛吗？他师傅怎么死了？”
暗夜女神：
“说是执行任务殉职了。
“这么烂的说法，也就那些傻子会信。”
我：
“有人暗杀他？”
暗夜女神：
“谁知道呢！”
我：
“这和顾老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师傅过世了，他就不能待在军委会了吧？”
暗夜女神：
“顾归琛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成熟的一个人啊？”
我：
“当然。
“只要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暗夜女神：
“他在我眼里，却是个愣头青，斗不过那些老奸巨猾的人。”
我：
“才不是。
“顾老师有勇有谋，他什么都能处理好。”
暗夜女神：
“现实是，他锋芒毕露，引来一身妒恨。
“一个不善于遮盖优势的人，被下放，也是情理之中。”
我不喜欢暗夜女神这样诋毁顾归琛。他在我心里，高大伟岸，非常人能比。于是，我恶狠狠地说：
“你是在说顾老师情商低吗？”
暗夜女神开始打太极：
“我只是说他智商超群，锋芒毕露。”
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顾老师。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顾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暗夜女神语气变得低沉：
“如果有一天，顾归琛落难，你会怎么做？”
我：
“顾老师不会落难的。”
暗夜女神：
“我只想说，世事无常，你得准备好面对命运的突击。
“不仅为自己，也为你的顾老师。”
顾归琛一直在等待我的回答，而我却愣在一旁和暗夜女神吵架。我望着顾归琛点点头：“好。”
他握紧拳头，伸出紧并的食指和中指，朝大马林鱼腹部指去。其他四色光从紫火光晕里分离出来，从他的指尖飞出，快速变换着顺序，最终拧做一股，冲大马林鱼的双眼钻进去。
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五色光在鱼身里穿梭的痕迹。那股光，在大马林鱼小腹的位置，停留下来。
顾归琛两指一收，一颗极为稀有的黑曜石，冲破大马林鱼的肚皮，稳稳地落入他的掌心之中。那石头呈现高贵而神秘的墨黑色，形状如同一颗小型鹅卵石，但却光滑无比。
暗夜女神发出一声惊喜：
“哇噢——”
顾归琛看着我，微微笑了笑：
“这黑曜石上，可有你说的黑光光灵？”
顾归琛拿起我的手，将那美丽的黑曜石放在我的掌心。他的声音很低沉，面部却很轻松，左脸颊上水滴般的酒窝，将他内心的愉悦展露无疑。手心的黑曜石，被暗夜女神炽热的目光裹挟。
我对顾归琛说：
“顾老师，能不能借你的鎏金之光试试？”
暗夜女神：
“慢着。”
她蹩脚地模仿着我的语气，对关子笃说：
“阿笃，帮我，晒一把上乘的海盐。”
她装得实在是太不像了。要知道，只有我感到害怕无助的时候，才会可怜兮兮地唤“阿笃”。可她声音里全是威严，看不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关子笃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却随即点了点头。他好像，很听我的话。我能看出来，他本不打算帮我，不想帮我觉醒光脉。可现在，他却把心里那份担忧抛在脑后。他转身，展开咖土光之翼。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光之翼————那美丽而神秘的咖土之光，组成虚幻的羽毛，从关子笃后背肩胛骨处伸展开，掀起一片海水，像是下了一场细雨。他向海洋远处振翅高飞，寻找着最纯净的海水。
其实···他大可不必动用光翼。也许···他只是想让我看看他那漂亮的咖土色翅膀吧。一脸傲娇的关子笃，竟与孔雀开屏时骄傲的神情十分相似···
暗夜女神：
“看吧，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最好的一面，想要得到对方的肯定和表扬，这才是关子笃。”
我：
“不。他只是想帮我罢了。”
暗夜女神轻哼一声：
“幼稚。”
我不得不承认，那光之翼确实很漂亮，充满了荷尔蒙的气味。片刻不到，他便带了一捧精纯的海盐回来。关子笃拿起我的左手，将一把海盐放在我的手心，喘着气说：“我用紫火烧制的。”
他的光翼慢慢收回。我感激地看着他，也同样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归琛。右手上是光泽度极美的黑曜石，左手上是一把上乘的海盐。顾归琛周身出现一抹暖金色的光晕，颜色随着他的气息不断加深···现在，就是检验黑光光灵的时候了！
关子笃将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复杂着看着我。顾归琛掌心燃起纯度极高的鎏金之光。我手里的黑曜石和海盐，像是受人召唤一样，往顾归琛的手心挪去。黑曜石被海盐包裹着，在鎏金之光的炙烤下，一点点销融，最终化为一枚晶体悬浮在空中。大概十克拉，亮黑色。顾归琛眼神柔和了些，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变化。
暗夜女神跳出来：
“竟然···成功了？！”
她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三分惊讶七分欣喜。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悬浮在顾归琛手心上空的黑色晶体，在心里默默感叹：总算成功了···
顾归琛将鎏金之光收回，黑曜晶落在他的手上，他脸上竟也划过一丝惊讶。不过，那惊讶里，倒是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意味。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顾归琛身上有种落寞的气质，给我一种英雄末路的挫败感。我很想帮他。可我无奈的发现，自己不仅帮不了他，却被他照顾着。
看到黑曜晶被炼制出来，关子笃眉头微蹙，眼眸颤动，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我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竟忘了黑曜晶。
暗夜女神：
“金霁月！别忘了正事儿！”
既然，黑曜晶已经制成，现在就要看看我的光脉，有没有这个福气去承受了。我从顾归琛手里接过黑曜晶，眼睛一闭，将黑曜晶一口吞下。黑曜晶散发着大马林鱼体内的腥臭味，搭配着让人作呕的咸味，以及火烧成的焦炭味，在我胃里不停翻涌。
我的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火，手臂上浮起黑色的血管，像一幅墨迹斑斑的山水画。关子笃伸出手，摸着我滚烫的侧脸。他手凉如冰，我不由自主地往他手心靠去。
关子笃：
“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急切，紧张不安。我感觉很不好，我的眼睛在充血。一滴黑色的眼泪，砸在了关子笃的手上。关子笃看我的眼神，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揪心。
我：
“好难受。”
关子笃皱着眉，比我更难受。他将手从我脸颊收回，手掌相对，燃烧出咖土之光。随即，悬空放在我腰侧。我的侧腰感受到一阵温热，慢慢地，一阵灼烧的痛感袭来。我体内的黑光，被那咖土之光赶超，被它缠绕在一起。咖土之光拖慢了黑光的速度。关子笃额头上沁出细汗，他将体内的光倾巢推出。
我的经络血脉瞬间炸裂开来。一团黑血，从我口中喷出，溅在了顾归琛的西装上。我疼得几乎要晕厥。
顾归琛扶着我，声音温柔中透露着喜悦：
“金霁月，你光脉的缺口消失了。”
我感到一股纷乱的力量，在我体内飞梭。那黑光左逃右蹿，终于交汇于一点，稳稳地环绕在我心脏周围。关子笃调息，将咖土之光收回，整个身子却完全脱了力。他的头则像是失去重力般，“咚”地一声，靠在我的后背上。
我微微偏过头，说：
“关关，我身体里的撕裂感消失了。
“我感觉···那头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猛兽，现在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白兔。”
关子笃没有说话，只用头蹭了蹭我的后背，似乎是点了点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我灼热的后背，感受到关子笃脸颊的冰凉。他微微喘着气，整个脑袋靠着我的背。这一瞬，打动了我，给我心灵猛地一击。
暗夜女神趁机占据了我的身体，威严地说：
“关子笃，给我光液。”
我对暗夜女神的贪婪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关子笃挣扎着起来，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和暗夜女神一样，目标明确，行动坚决。不同的是，暗夜女神的目标是她自己，而关子笃的目标是我。关子笃将自己的手腕，对着大马林鱼的矛尖一划，光液涌出。他将手腕放到我的嘴边，眼眸因虚弱而迷离，微微喘着气。
关子笃：
“金霁月，这是你第一次吸食光液对吧？
“我很高兴，你第一个吸食的，是我的光液。”
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我不知道吸食光液有什么顺序可言，我只知道关子笃笑起来真好看。他的眼眸明净如空，璀璨如跃然海面的金光。可，我无法控制住暗夜女神，她像是嗅到血迹的大白鲨，一口咬向关子笃的手腕。
我在心中呐喊：
“不要！”
我冲暗夜女神吼道：
“关子笃已经将自己身体里的光液，毫无保留地送到我身体里。
“他怎么经受得住你饿狼般的吸食？！”
光液从我的喉咙，不断流入光脉中。我清楚地听见，关子笃身体里的光脉一节节折断的声音。他真是不要命了！他怎么会这么傻呢？现阶段我不吸食光液，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的光脉已觉醒，远没到需要吸食光液，进行光液生成的阶段。
可他却···我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都不会因我而有所改变，我的生命似乎早已被代码编好了程。
暗夜女神砸吧着嘴，在我心里轻笑着：
“光的香甜味道，就连我，也难以抵抗呢。”
我以为自己会生暗夜女神的气，但我没有。暗夜女神是那种人，那种哪怕做了坏事，也会轻易得到原谅的人。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自信，以至于别人无法对她的行为评头论足。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喜悦。她的那种喜悦，随着光液一起，涌遍我的全身，我感到一阵酥麻。
一边是关子笃的难受，另一边是暗夜女神的享受，我这才深刻地理解“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句话。灼热感正从我体内消退。体内那股纷乱的力量，伴随着我一呼一吸，渐渐平稳下来。
不仅黑曜晶被成功炼制出来，而我的光脉，竟然将其完全征服了！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站在一旁的顾归琛，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奇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金霁月，黑光元灵，已经融入你的光脉之中了。”
也就是说，我的光脉确实觉醒了！黑曜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觉醒了我的黑光光脉，这真是一件奇事。顾归琛的眼神里划过一丝错愕，而不是开心。我无法解读他的表情，就好像什么不可相信的事一锤定音了。
暗夜女神：
“看来，顾归琛并不相信你能觉醒黑光光脉呢。”
我：
“那他为什么帮我？”
暗夜女神：
“也许只是在试探你罢了。”
我：
“你和顾老师有什么过节吗？
“为何总怀疑他不安好心？”
暗夜女神：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真，看到每个人都认为是好人。”
我：
“可你对关子笃却没有戒备之心。”
暗夜女神：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他本心不坏。”
我：
“顾老师本性就坏吗？”
暗夜女神：
“我可从没说他坏，人性是复杂的。
“他不显山不露水，我看得并不真切。”
关子笃一身伤痕累累，眼神涣散地看着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嘴角却是上扬着：
“金霁月，看到你，光脉觉醒，我本不该，这么开心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拥有了强大的黑光，会惹得关子笃不开心。他是在害怕我比他强吗？不，他才不会。他巴不得我变强呢。
我：
“我···阿笃···你为什么不开心？”
关子笃满脸疲惫，却扯出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
“这样的话，想要保护好你，会有些难了···”
我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暗夜女神钻出来：
“你觉醒的是黑光光脉，关子笃是怕你被抓起来，所以说不好保护你···”
关子笃：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神色落寞，仿佛许下一个难以实现的诺言。顾归琛和关子笃的神情，都让我觉得很奇怪。也许，他们原本以为，就算制造出黑曜晶，也不一定能觉醒我的黑光光脉。可现在，他们心里担忧的事，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现实···
顾归琛对我说：
“你的光脉不属于五色光，而是···黑曜之光。”
我：
“什么是黑曜之光？”
黑曜之光，这四个字，让我想到了暗夜女神。
顾归琛：
“光一共分为五阶，分别为：鎏金光阶——青木光阶——湛蓝光阶——紫火光阶——咖土光阶。鎏金光阶是最强的光阶，咖土光阶是最低光阶。”
显然，我的黑曜之光，并不属于这五种之一。我对顾归琛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一丝不安。关子笃靠着船帆的桅杆，冷冷地看着顾归琛，尽力恢复着体力。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低头亲吻着他额头上的细汗。想到他是因为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就感到一阵难过。
顾归琛停顿了数秒，才缓缓开口，像是在说什么难言之隐：
“在古老的传说中，存在一个能与鎏金之光相匹敌的光阶，那就是——黑曜之光。”
原来暗夜女神口中的“偏方”，就是觉醒黑曜光脉的方法啊！顾归琛声音低沉，黑曜之光四个字像一团乌云，压在我的心上。关子笃看上去全身脱力，感觉他随时都会晕倒。可他身体里似乎还有股力量，支撑着他顽强地站着。
关子笃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清冷：
“这光星上，只有一人拥有过黑曜之光，那个人是我的···”
他突然打住，话锋一转，圆道：
“是···光帝之妻，星际第一黑夜守护——曼怡。”
我清楚的听到，关子笃本准备说，曼怡是他的什么人。可他却似乎在避讳着什么。我很疑惑：
“曼怡？光帝的妻子，不是昼帝冉妍吗？”
我听说，光星的统治者本只有一个，那就是“光神”关峰。现在却是“二帝一统”。这另一个帝王，就是关峰的妻子——昼帝冉妍。而今，人人都说光帝昏庸无道。真正的执政人，恐怕早已成了冉妍。
暗夜女神听到冉妍的名字，突然窜出来：
“冉妍可不是什么好人。”
暗夜女神好像知道些什么，我赶紧问道：
“先不说冉妍，你知道曼怡是什么人吗？”
暗夜女神愤愤地说：
“冉妍就是一野心家，一不怀好意的政客，一偏执又疯狂的”
暗夜女神完全处于气愤之中，骂了句粗口，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我只能叹息一声。冉妍一口一个“永恒白昼”计划，扬言要让宇宙没有夜晚，只有白天。我想起那些挂满了大街小巷的光子横幅——“夜当诛，昼永存！”这无异于否定了黑夜，也否定了暗夜女神。也难怪她会这么讨厌冉妍。
听到冉妍两个字，一旁的关子笃也顿时黑了脸。因虚脱而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像是缺氧一般。我不知道关子笃和冉妍有什么过节，我只是下意识地感觉，他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
一时间，我突然感觉关子笃离我很遥远。
顾归琛见我愣在那里，不由得解释道：
“光帝的原配妻子，是曼怡。
“冉妍只是光帝的宠妃。
“曼怡本是星际第一黑夜守护，是个很温柔的人。
“每当她到来，百姓就有足够的理由，好好休息一晚。
“而今，虽然昼夜更替如常，但保不准哪天就···”
关子笃打断顾归琛，语气平静得可怕：
“保不准哪天就没有黑夜了。
“曼怡已失踪多年，没人知道她在哪，生死未卜。”
这让我情绪有些波动，至于那是什么情绪，我自己也难以形容。总之，不是很好受。说实话，我总感觉关子笃和上层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光帝姓关，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关子笃身上那种贵族气质，哪怕他再怎么遮掩，也难以去除。这也是我在他面前，有些自卑的原因。如果不是关子笃一再靠近我，对我好，我是不会去主动接近他的。
关子笃是那么喜欢夜晚，喜欢有关夜晚的一切——钻石般璀璨的星星，朦胧月色，天鹅绒般的深蓝色天空···他无比珍惜夜晚，将每个夜晚都当作最后一个夜晚来珍惜。
我：
“曼怡为何失踪了呢？”
我更想问的是，关子笃到底为何那么在意曼怡呢？
关子笃冷冷地说：
“冉妍他妈的干的好事！”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脏话。我不太明白，为何曼怡能引发他这么大的反应。
顾归琛凌厉的目光在关子笃脸上一扫：
“小心点儿，四处都是冉妍的眼线。”
连这广袤无垠的大海都有冉妍的眼线么？我看海鸟的眼神都变了，仿佛那是个先进的情报工具。我试图将关子笃的视线吸引到我的身上：“所以，阿笃，你是怕我和曼怡一样，被冉妍所害吗？”
关子笃点点头，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份清冷的忧郁：
“你拥有黑光光脉这件事，只能我们三个知道，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说完，他又用那个眼神看着顾归琛：
“你会保密的，对吧？”
顾归琛被海面上折射过来的阳光，刺得眯缝着眼，眉头微微皱着，点了点头。他的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别怕，拥有黑光光脉，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儿。”
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安抚着我焦虑不安的内心。我的右肩感受到顾归琛手掌的重量。他似乎将一颗定心丸拍进我的心里。我点点头。
关子笃一时间愣住了，生气地对顾归琛说：
“不是件坏事儿？
“黑光者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关子笃为什么生气。他对黑光者的态度似乎很复杂，一方面他完全了解黑光者黑光者的强大能力，另一方面却又极度害怕黑光者无法保护自己，遇到危险。他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而我却不知道原因。作为关子笃学校里的唯一朋友，一阵挫败感朝我袭来。
顾归琛笑了，没有因为关子笃生气而恼怒：
“黑光者面临的危险，我当然知道。”
顾归琛看着我的眼睛，说：
“金霁月，总有一天，面对危险，你会学会保护好自己。
“如果变强会遇到对手的围猎，你因此选择做个平庸的弱者，那你的人生是没有任何重量的。
“人的一生，不在于活得多久，而在于活得多么有意义。
“你之前光脉迟迟无法觉醒。这么多年没有吸入任何光液，硬生生地饿着。
“这才练出如此强大的光脉韧性，第一次实验就成功征服了黑曜晶。
“就连冉妍她年轻时，也不曾像你这样强大。”
虽然顾归琛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我却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的窘迫，反而被他乐观的笑容打动着，激励着···
不过，我和强大这个词，从来都扯不上半点关系。以前我弱小的时候，我以为强大起来就好了。可当我强大起来，却希望自己变回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现在，我得听顾归琛和关子笃的建议，将自己黑光光脉的事隐藏起来，做一个韬光养晦的“弱者”。
海风挟着鱼腥味，向我吹来。顾归琛的话顺着海浪，忽大忽小地传入我耳中。关子笃望着远处翻飞的海鸥，似乎在思考着顾归琛说的话。哪怕他并不那么想，但也不得不承认顾归琛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他的目光清冷异常。
我抬起头，烈日当空，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了。我竟然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要知道，以前的我，在这种环境下，早就晕倒了。关子笃望了望头顶的赤阳，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紧张地放在我身上。他在害怕，害怕我晕倒。
我对关子笃笑了笑：
“我现在很好，别担心。”
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体内那顽强的意志力，来源何处。似乎，在我还是一个弃婴的时候，我就有了常人不可比拟的意志力。除非我灰心绝望，否则没有什么能让我认输。现在我的身体好转，加上我强大的意志力，我突然感觉有了底气，似乎什么也打不倒我。
相反，我开始担心起关子笃来。他虚弱地依偎着栏杆，我感觉一阵海风就能将他刮进海里。
“暗夜女神，我这坚韧的意志力，和我的黑光光脉，全都是你的么？”
我总感觉自己的本体十分虚弱，似乎我拥有的一切与“强”字挂钩的本领，都属于暗夜女神，而不属于我自己。
暗夜女神轻笑：
“黑曜之光，和我多少有些渊源。
“但你那可怕的意志力，可与我无关。”
我：
“你说过，我光脉觉醒那一天，就会和我谈谈我的身世。
“你可别耍赖。”
暗夜女神：
“你想知道些什么？”
暗夜女神像是吃了一顿大餐，心情好极了。
我：
“我真的是个弃婴么？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吗？”
暗夜女神哼了一声：
“你的父母我怎么知道在哪？
“而且，能把自己的孩子抛弃的父母，你又何必念着想着？”
我泄气地说：
“哦。”
其实，哪怕我的父母正在蹲监狱，我也想去看看他们。父母，就像是人世间的根。没有那根，我不过是水中浮萍罢了。
暗夜女神：
“前世的你，和现在的你，差别简直太大了。”
我翻了翻白眼，她又开始奚落我了。
我：
“我现在很差吗？”
暗夜女神哈哈大笑：
“和以前的你比起来，你实在差劲到不行！”
我：
“别老拿我和之前比！”
我居然会生气，生以前的我的气。仿佛那是一个标杆，仿佛如果我达不到我曾经创下的辉煌，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这大概就是暗夜女神表达的意思。
暗夜女神：
“谁都不能忘了过去！
“要知道，过去，我可是希腊的暗夜守护。
“我还是地球黑夜联盟的主席，人人见了我都得喊我一声女神。”
我语气里有些愠怒：
“那你说说，以前的我，到底哪里强了！”
暗夜女神止住笑，说：
“你本是地球人，出生在中国。
“那是一个广袤富饶的国家，而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守卫者——一名政府特工。
“什么都难不倒你。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就单是精通无数种语言这件事，就够让我佩服的了。
“我总感觉你是个ai而不是个人类···”
我突然为自己自豪起来：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暗夜女神尴尬一笑：
“你接到一个任务，来希腊和情报人员接头，似乎那是很重要的情报。
“而你又总是在黑夜行动，我自然会注意到你。
“所以···所以当我被击溃时，第一个想寻求帮助的就是你···”
我无法隐藏语气里的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敌的呢！”
暗夜女神沉默片刻，声音尖锐起来：
“我当然是无敌的！
“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偷袭我，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顾归琛打了个喷嚏，海风渐起。
我：
“你向我求助，然后呢？”
暗夜女神收起嚣张气焰，有些抱歉地说：
“然后我就，一个不小心，依附在你身上，和你一起在光星重生了···”
我如鲠在喉：
“你···你···你不知道投个好胎吗？”
我把自己是弃婴这件事，归咎于暗夜女神。天知道，我多想有个幸福的家庭。这样，我和关子笃的差距也能小一些。
暗夜女神：
“拜托，我比你醒得还晚好吗！”
这倒也是事实。她半年前才觉醒。如果不是她那发达诡异的情报系统，她对光星的了解不会比我多。
我：
“你能想到是谁暗杀你的么？”
暗夜女神：
“我一直是个敬业的人，我一心工作，鬼知道是谁这么歹毒。”
顾归琛再次打了个喷嚏，海鸥低飞。
关子笃扬起眉毛，得意地看着顾归琛，含沙射影地说：
“顾老师，您还是得多锻炼锻炼身体，提高点免疫力呢。”
我没空理他们，趁着暗夜女神心情好，再次问道：
“你没守着希腊，那里的人岂不是24小时都是白天了？”
暗夜女神的声音阴沉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伤心：
“也不知道纪景皓现在怎么样了。每天24小时守着岗位，得多幸苦啊！
“要是我在他身边就好了。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复活回到希腊！”
我小心翼翼地问：
“纪景皓是谁？”
不管他是谁，我听得出，那是暗夜女神很看重的人。
暗夜女神：“是我同事。他上白班，我上晚班。别人喊他白昼男神，只有我叫他的名字。就像他也从不叫我暗夜女神一样。”
说起纪景皓，暗夜女神的声音都温柔起来，我一时间不是很适应。
我：“那他叫你什么？”
暗夜女神：“星希。”
原来，暗夜女神是有名字的，而且很好听，叫做“星希”。但我是不敢冒死去喊她星希的。
我：“暗夜女神，你该早点对我说这些的。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助你复活的。”
暗夜女神欣慰一笑：
“可我现在，一点地球的消息都没有收到。悲观估计，现在希腊24小时都红日当头。
“那些地理学家肯定会说，是因为地球公转出了问题。而媒体也会惊慌失措地报道这一奇异的怪象。最开心的，应该是算命看风水的，他们会迎来大批高层人物慌不择路的求助···
“我甚至可以想象，多个国家组成的暗夜守护者联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慌忙地聚集开会。也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暗夜守护者，会是谁···”
这是暗夜女神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平常她总是很高冷，一个字也不愿多说。我很开心。很开心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不过现在，我也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焦急不安。
我有些同情起暗夜女神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暗夜女神：“能怎么办，当然是先复活咯！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到底为何黑夜不配存在于世界之中！”
顾归琛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真不知道谁正在背后说他坏话。我听着暗夜女神口中的气焰，能预感到她复活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
顾归琛摸了摸鼻子，确定不会再打喷嚏后，对我说：“金霁月，你不要因为自己是黑光光脉，就觉得抬不起头。也不要仗着自己的暗黑力量···”
关子笃打断顾归琛，冷冷地说：“她不会的。她从不跟任何人比，不会自卑更不会骄傲。”
原来，我在关子笃心里是这样的···这样的好。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充满了信任和亲近。但是他看向别人的眼神，非常冷漠。他回避着人群，唯独靠近我。要说我没有一点受宠若惊，那也不太现实。
毕竟，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不仅仅是帅，他还屡屡打破顾归琛创下的校记录。他身上聚焦着全年级女生的目光。拜他所赐，不久后，我也成为了全年级最不受欢迎的女生。
如果你问我，被全年级女生妒忌甚至憎恨，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从小到大，我要么被人欺负，要么被晾在一边落寞着。我不在乎她们怎么看我。我只希望，我没有给关子笃带去过多的烦恼。毕竟，他本可以生活在一众女生花痴的目光里，本可以成为校内人气最高的男神，本可以不必因为我落入别人的嘲笑。
但他似乎不在乎。也许，他压根不想当什么男神，压根不想应付的花痴，也根本不在乎被嘲笑。他总留给别人一个落寞的背影。在女生眼里，他竟然变成了高岭之花，成了她们最想攻略的校园男神。
我算是学校里和他走得最近的人。可他就算在我面前，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还在世吗？他小时候是不是受人虐待过？认识我之前，他过得好吗？这些问题，我还不得而知。
有时候，我都不自觉地将他当作了一个孤儿，和我有着同样悲惨的身世的孤儿。不过，他的衣食住行近乎奢靡，说他悲惨倒不是很合适。哪怕他一再让自己显得平凡些，但有些东西是藏也藏不住的。
比如，他身上的那种自矜感，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族气质。要不是他主动靠近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和他成为好朋友。我总感觉，他那样的人，我高攀不起。
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他身上那种隐隐绰绰的高贵气质，也劝退了很多想要靠近他的女生。他眼神里的淡漠，总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他淡漠的眼眸中，有一团火焰被压抑着。
当别人提起政治新闻的时候，那团火焰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眼里。尤其是提到冉妍，他眼神里就会出现一股杀气。别人也许看不出，但我却能感受到。
但是关子笃看向我的时候，非常放松愉悦，那眼神就像他凝视夜晚明月时那样柔和。我有时会胡乱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好听，才和我做朋友的。
我冲关子笃点点头，又对顾归琛说：“你放心，我不会找那些欺辱我的人报仇的。他们都是过去式了，我变得再强大，也不会欺负人。”
顾归琛欣慰地点了点头：“有些事，我还是得提前告诉你。你知道，光星上有一群极端分子吧？”
我摇摇头。在封闭的孤儿院里呆着，我和外部世界有些脱节。不过，我倒是对大街小巷里光子横幅十分熟悉：“夜当诛，昼永存！”这宣传语，在光星，四处可见。连我们这样开放的星际学院，楼梯间甚至是篮球场，也会有这样的横幅。只不过，我从未思考过这六个字背后的意思。
时不时会有学生，举行游行，求政府展开行动，消灭黑夜。我不知道这些集会是自愿的，还是政府买办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极端分子···呵，这词太抬举他们了。那不过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禽兽。”
关子笃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隐隐的愤怒。
我：“谁是禽兽？”
顾归琛：“禽兽么？一群妄图将黑暗力量消灭的人。他们很疯狂，甚至将矛头指向曼怡。”
又是曼怡么？为什么一提到曼怡，或者和曼怡有关的任何事，关子笃就会生气起来？
“现在黑夜没有消失，曼怡是掌管黑夜的守护，她肯定没事的。”
我希望关子笃能平静下来，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坏。
“别看现在昼夜如常，一切都井然有序。但黑夜危机确实来了···”
顾归琛并不那么乐观。那么这件事，应该是很棘手了。
“曼怡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我压根没见过曼怡，也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她没事。
顾归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说完，顾归琛看着我，眼神很坚定：“你向我保证，遇到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好么？”
我不知道为何顾归琛要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点点头：“好。”
以前我遇到事，都会自己消化。毕竟，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一个在乎我的老师，和一个很好的朋友。
关子笃瞥了顾归琛一眼，冷冷地说：“她第一时间会告诉我。毕竟，24小时陪伴她的是我，不是你。”
他是在和顾归琛较劲么？我在心里轻笑了。
顾归琛笑着摆摆头：“那么，有什么你们俩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也许是海风微拂，也许是天色正好，也许是因为顾归琛脱去了军装，此时的他显得十分温柔，像是个邻家大哥哥，而不是某个严肃的长官。关子笃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再次点头，郑重地承诺：“好。”
顾归琛眼神中划过一丝无奈，语气变得很飘渺：“金霁月，你会永远相信我么？”
说完顾归琛将目光从我身上，挪到无边的大海上。顾归琛有些奇怪，但我说不上哪里怪。好像他正离我远去，而我抓不住他的衣角。关子笃似乎也感受到了顾归琛的反常。他陷入了思考。
关子笃：“顾老师，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归琛：“我之前的工作强度很大，四处奔走。还是现在好啊，工作的时候，还能欣赏海景。”
顾归琛笑着将关子笃的问题一笔带过，似乎不想说多。要不是暗夜女神，我甚至都不知道顾归琛是在军事委员会工作。不过，暗夜女神似乎和关子笃一样，对顾归琛充满戒心。不然，她也不会阻止我，不让顾归琛和我们一起出海了。
不管他们俩怎么看，顾归琛就是我的恩人。这点，任何人都不能质疑。
“我相信你，我永远都会相信你。”
我的声音莫名变得很大，像是在宣誓一般，对着海洋喊着。
顾归琛抿嘴笑了，仿佛我刚刚说了一句玩笑话，他不能当真。
“好了，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