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冯小小
一年未见，顾子安身形胖似一堵墙，正蒙着眼睛，一脸淫笑的朝小婢女身上扑过去。
段小娘嗤笑一声：
“沈小姐瞧瞧，这便是我们老太太的心头肉。”
“仗着自己是长子，处处欺负弟妹不说，还敢对我身边的婢女动手动脚的。”
“呸，什么东西！”
沈南风轻声道：
“老太太向来偏心，对这长孙溺爱至极。”
“安哥儿如此放纵，难道顾将军竟听之任之吗？”
段小娘一跺脚，忿忿道：
“这便是那小犊子的聪明之处了！”
“别看他现在一副混账模样，一到将军跟前，立马乖巧的不要不要的。”
“又是跪下给将军提鞋，又是装模作样读书，将军哪里知道他这般放肆？”
“反倒因为我仗义执言，而对我很是不满呢。”
沈南风眉眼一挑，以顾北棠的本事，府中的耗子生了几只小耗子，都瞒不过他。
顾子安如此浪荡，他岂会不知。
身为人父，他明明知晓儿子品行不端，却任由他走上歪路。
不了解顾北棠的人，定会以为他应当十分讨厌这个庶出儿子，没有什么父子之情，自然不愿亲自教养他。
因为大户人家主君看不上庶出子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沈南风却很快反应过来，在顾北棠看来，相夫教子都是女人的事情，男人是用来挺起胸膛保家卫国的。
“顾将军在府上待的时间不长，即便严厉管教，等他离去后就又是老样子了，白白浪费力气。”沈南风道。
段小娘撇撇嘴：
“沈小姐说的是，确是这个理儿。”
“圣上已下旨意，将军下个月便要启程前往西部边关了，又起了新的战事。”
沈南风轻笑：
“将军走后，又有你忙的了。”
“府上哥姐儿的教养，都得你费心吧？佟小娘已经废了，那三个小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段小娘得意道：
“还是沈小姐慧眼识人，将军已经将管家权交到了我手上，我家婉姐儿日后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有了。”
沈南风：“那便恭喜段小娘了。”
这时，一股浓烈的酸臭味传来，沈南风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却在下一刻差点被那混账顾子安给抓住。
段小娘气急：
“放肆！”
“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章法了！”
顾子安立即将蒙着的黑布带摘下，当他看清来人是沈南风时，下意识的唤道：
“母亲？”
顾子安眼里闪过喜色：
“母亲，您回来看安儿了吗？”
想必会给他银子花的吧。
沈南风脸色一沉，段小娘怒道：
“闭嘴！”
“这位是沈小姐，你胡乱叫什么？”
顾子安愣住了，却见他身后一个小婢女走上前，柔弱无骨的行了个礼，道：
“小娘莫要怪罪大公子，他见到沈小姐一时高兴，才会说错话的。”
段小娘咬牙切齿的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婢女走上前，狠狠拧了几下她那小婢女的胳膊里子：
“你个小贱蹄子，主子在这里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是个什么身份，敢教小娘做事了？”
顾子安一脚将那掐人的婢女踢倒在地，仍是不解气。
他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竟一拳怼向段小娘的胸前，将她怼了一个好大的趔趄。
“啊！”
“你个逆子！竟敢殴打长辈！”
“沈小姐，您都是看见的，待会儿到了将军面前，可要为我作证啊！”
“将军定会扒了你的皮，扒了这小贱婢的皮！”
沈南风却是面无表情的悄悄后退几步。
顾子安冲着段小娘怒吼道：
“去就去，谁怕谁？”
“府上禁止无故打骂婢女，小小因心疼我受委屈，才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
“你个泼妇不由分说便掐人，我要将这一切都告诉父亲，叫他乱棍打死你个贱妇！”
泼妇？贱妇？
段小娘生平头一回被小辈指着鼻子辱骂的这般难听。
她气的直哆嗦，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的，破口骂道：
“混账。”
顾子安抬起下巴，怒吼道：
“你才是混账！”
“我乃顾府长子，日后将继承顾府尊荣。”
“你不过是父亲的小妾、祖母的奴婢，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沈南风眉眼轻蔑的看着这两个相互厮杀的蠢货，本不想掺和进来，看他们吵的越凶越好。
可这毕竟因她而起，若是因此事妨碍顾府的狗崽子入教坊上学，得不偿失啊。
“安儿。”
沈南风轻声喊道，如同她从前在顾府做当家主母时那样喊他的名字。
顾子安缓过神来：
“母沈小姐。”
沈南风笑了笑：“傻孩子，叫我沈姨便好。”
顾子安唤道：“沈姨。”
沈南风立即叫夜云掏出一包银子，亲手递给顾子安。
“许久未见，这是沈姨送你的。”
顾子安见到银子，立即喜上眉梢：
“谢谢沈姨！”
随即便握着小婢女的手，对沈南风说道：
“沈姨，她叫冯小小，原是舅姥爷府上的婢女。”
“我前些日子去看望舅姥爷，一时失神被热茶烫到了手臂。”
“多亏小小照顾的极为周到，我便将她要来了。”
小婢女害羞的低下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计。
“姓冯，还是王老爷府上的，该不会是王夫人的亲戚吧？”
沈南风状似不经心的问道。
顾子安：“她是王夫人的远亲，两年前独自从商都投奔而来，被王夫人安排到厨房干杂役。”
沈南风心中了然。
这冯小小年轻又好看，那双狐狸眼睛甚是勾人。
王夫人念及是远亲，便将她收入府中。
又怕她会勾搭王老爷，便将她打发到厨房去做灶下婢。
沈南风夸道：
“这丫头长的水灵，人也机灵，安儿好眼光。”
顾子安闻言极为高兴：
“还是沈姨有见地。”
段小娘见到这母慈子孝的场景，心中甚是憋闷。
沈南风却笑着走向她，将她拉到一旁，趴在她的耳边说道：
“与这个混账生什么气？”
“可别因为这事耽误了你掌家。”
“先把掌家权紧紧握在手里，还怕没什么能拿捏住他的吗？”
“日后他和那个小贱婢的吃穿用度统统归你管！”
闻言，段小娘茅塞顿开，感激的看向沈南风：
“多谢沈小姐。”
沈南风笑道：
“我可不是帮你，而是看在婉姐儿的面子上呐。”
“你日后莫要冲动，别上了那小贱蹄子的套儿，她就是故意叫你和安儿不和呢。”
段小娘恍然大悟，细细想来，顾子安再怎么放肆，却从未对她不敬。
想来定是那小贱蹄子给他吹了耳边风！
可恶！可恶至极！
沈南风抿抿嘴，段小娘与那叫冯小小的婢女，梁子算是结下了。
顾府外，沈南风与夜云上了马车。
夜云不解的问道：
“小姐，那个冯小小和被您杀死的老铁匠会不会认识啊？”
沈南风摇摇头：
“老铁匠对冯氏有恩，若是她与老铁匠有关，断然不会被安排到厨房那样污七八糟的地方。”
夜云喟叹：“她竟能独自一人来京都投亲，这要是我，宁愿在当地找个营生，也不敢大老远的来京都，她就不怕路上有个好歹的吗？”
沈南风笑了：
“所以，她很特别。”
“胆子很大，野心也很大。”
“你没听顾子安说吗，他在王老爷家，一时失神被热茶烫伤手臂。”
“我猜烫伤他手臂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冯小小。”
“顾子安与王老爷臭味相投，日常走动的勤，冯小小定是看中了顾子安的身份，才刻意找机会接近他。”
夜云悚然：“那她心计也太深了！”
沈南风笑道：“怕什么？她祸害的是顾家，又不是咱们。”
夜云不解：“小姐，她日后若成了顾子安的妾室，也不一定会祸害顾家啊。”
沈南风敲打她的榆木脑袋：
“谁说她奔着做妾室了？”
“且看着吧，就这个冯小小，绝对能掀起一波顾家风云。”
夜云笑道：“小姐，那咱们就开开心心看热闹就好啦。”
沈南风嘴角一斜：
“咱们不光要看热闹，还要不嫌事大的添上几把火，叫它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