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入顾府
经历上一次风波后,沈砚舟气了沈南风好多天。
直到沈南风立下白纸黑字,确保他的宝贝没有任何损坏,每年支付使用费用,他方才罢休。
“还以为我是咱们家最会做生意的,真是想不到啊,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
原本一脸愤愤的沈砚舟高兴了不少,沈南风却是不高兴了。
“谁让咱们俩是双胞胎呢,这叫你不仁我不义,彼此彼此。”
沈南风料想,往后要想请他帮个忙,他一定不会白白出手了。
可眼下,还真有个忙需要他帮。
“哥哥,庄园里的教坊想请许先生前来教学,你帮我劝劝他可好?”
沈南风知道,只要沈砚舟点头,许先生一定会来。
沈砚舟却皱了皱眉:
“请不来,人家许先生要云游天下去了。”
“他说,有教无类,想要到处走一走,无论是碰上贵门子弟,还是遇见乡村野夫,只要对他的脾气,他便要教上一教。”
沈南风怔住了,她没想到许先生还有这个大志向。
可若是许先生不来,顾家的那几个狗崽子就不一定会来了啊!
不行,她的计划不能还没开始便流产了。
她不甘心。
“哥哥,若你前去劝说,有多大把握能让他回心转意?”
沈南风不愿放弃的追问道。
沈砚舟想了想,十分干脆的说道:
“没有把握。”
“他决定的事情,就算圣上下旨,也不会照做的。这叫文人气节:宁死不屈。”
沈南风喟叹:
“可我已经答应了顾家的段小娘,要聘请许先生讲学的。”
沈砚舟眉毛一挑:
“你?”
“有那么好心?”
“该不会又在耍什么鬼心眼子吧?”
沈南风瞪了他一眼:
“说这些有什么用?”
“把许先生留住或是找个比他更好的先生才是当务之急。”
沈砚舟喃喃道:
“更好的先生”
“比的过许先生的,那便只有我的老师:周老先生了。”
“周老先生?”
沈南风大喜:
“对啊!”
“以周老先生在文坛的地位,绝对具有号召力!”
“可是,周老先生避世多年,借你的情面请来讲讲学倒还有点眉目。”
“若要老先生像个教书先生一样日日上课,这怎么可能呢?”
沈砚舟笑道:
“其实,你可以聘请我呀!”
“你哥哥我师从知名大儒,科举又连中三元。”
“游历各方见多识广,人品端正对待谁家子弟都一视同仁。”
“怎么样?动不动心?”
沈南风眼前一亮:
“对啊!”
“我怎么把你这个现成的给忘记了!”
沈砚舟自信的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沈南风弱弱道:
“每月二十两?”
沈砚舟:“二百两,少一分都不教!”
沈南风怒道:“凭什么?”
沈砚舟得意的笑道:
“就凭我身上有官职,身价自然不一样,还凭你除了我没有其他的更好选择。”
沈南风强压下心中不平,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起他了。
二百两银子着实不少,可若是能将顾家那几个狗崽子给彻彻底底毁了,反倒值得很啊!
沈南风斜了一下他:
“行是行,但你要听我的。”
“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许插手。”
沈砚舟笑道:
“你都是我老板了,我自然得听你的话是不是?”
沈南风转身朝门口走去:
“邀请大儒讲学的事,你顺道帮我办了吧。”
沈砚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没问题啊!”
“只要银子到位”
沈南风气的牙痒痒,狠狠转头瞪了他一眼,便气冲冲的出府了。
“小姐,咱们是要去庄子上吗?”
沈南风上了马车:“去顾府。”
这是沈南风与顾北棠和离后,第二次踏入顾府。
原以为自打上次宴请彻底撕破脸后,此生再也不会往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主仆二人在小厮的引领下,走向段小娘的东三苑。
一路上见下人们都畏畏缩缩的,便知定是顾北棠的雷霆手段让他们人人自危。
还没进入苑中,便听见段小娘的笑声:
“贵客来了,怎么没提前招呼一声,也可容我好生准备一下。”
沈南风笑道:“也是临时起意,叨扰小娘了。”
段小娘笑着摇摇头,随即便邀请她进屋就坐。
东三苑朝西,炎炎夏日屋里不仅没有风,到了晌午时,太阳便开始炙烤进来。
段小娘和婢女们个个头冒细汗,不怎么宽敞的屋子里,有股浓烈的脂粉香,掩盖着淡淡的狐臭味。
段小娘脸上和脖子上的妆都花了,叫丫鬟给沈南风倒了杯凉茶。
“婉姐儿呢?怎么不见她?”
对面小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墨水还没有干。
纸上的字迹幼稚扭曲,一看就是顾婉儿的破烂手笔。
沈南风暗忖,她离开这府上刚刚一年,婉姐儿的字便已经如此潦草了。
当年她在府里时,恨不能日日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写。
可她天生性子欢脱,很难坐住冷板凳,自然也很难把字写好。
面对她的严厉要求,那个不懂事的小崽子竟当众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我最讨厌你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日日叫我练字,不许我出去玩。”
“还用皮筋将我的手指绑住,把我勒的生疼。”
“你这哪是母亲管教女儿,分明是在虐待我!”
“我不是你生的,你怎会真心待我好!”
听了婉姐儿的话,顾母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孙女搂在怀里,指着沈南风的鼻子破口大骂。
骂她黑心,骂她作孽,骂她定会恶人遭恶报
她管了,是她的错,她不管,又是她的错。
这个该死的魔窟,只要她一进来,从前那些不堪的过往,就要在她的脑海里再演一遍,直叫她怒火中烧。
段小娘坐在对面,答道:
“婉姐儿嫌我这屋里热,去老太太屋里学做女工啦。”
沈南风扬起薄唇,违心的夸赞道:
“婉姐儿是用功的,瞧这大热天,还练字呢,是你教养的好啊。”
段小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小姐过奖了。”
“去年雨季,婉姐儿带着您从前给的字帖去听书。”
“结果,一不小心摔在了泥坑里,好好的字帖都给弄脏了,把我心疼的哟。”
“许先生的狂草她根本就学不来,便自己摸索着胡乱写,那字写的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
“今日正巧您来了,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请沈小姐再赐几张字帖如何?我定好生爱惜,绝不损坏半分。”
不小心?
摔泥坑里?
呵呵,她自小肢体灵活,不爱读书写字,却爱舞刀弄枪。
又是在自家院里,一路上都是砖石坦途,怎么可能摔进坑里?
不过就是她不爱练字,找个借口毁掉字帖罢了。
她有他爹天生强壮的体格,却没继承他爹的脑子,真是可惜。
沈南风浅笑:
“我的字摆不上台面的,从前还会抽空练一练,如今却惫懒了。”
“不过,有一个人的字当真极好,隽秀又不失潇洒,男孩女孩皆可临摹。”
“我今日带了一幅他的字画,给小娘掌掌眼。”
随即,便将那幅墨宝打开,摊在了桌子上。
段小娘眼前一亮:
“哎呀!好字,写的可真好看呐!”
“我家婉姐儿要是能写出这么一幅字,我便是死了,也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啦!”
沈南风笑道:
“婉姐儿年龄还小,字体什么的都可以重新开始。”
“这是我兄长沈砚舟的字,小娘你也知道,我兄长是知名大家周老先生的得意门生,科举连中三元,又走南闯北见识极广。”
“我想,若是请他去教坊讲学,定能更好的开拓孩子们的视野。”
“许先生是博学,可他毕竟老了啊。府上的安哥儿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看闲书呢,先生对学生的管束怕是过于宽厚了些。”
“更遑论我兄长与太子殿下交好,往后有机会邀请太子给讲讲学,这日后咱们不就可以说孩子们曾是太子门生了吗?”
“太子是谁呀?那可是日后的天子!”
段小娘大喜过望的盯着桌子上的字画,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天子门生?”
沈南风将食指贴在唇边:
“嘘。”
“这些话都是咱俩私底下说的。”
“不过都是我的推想罢了,人家太子殿下不见得会去我那里抛头露面呢。”
“虽说这都是推想,却是个婉姐儿结识皇亲国戚的绝佳机会啊!”
“对于女子来说,嫁的好才是真的好。”
“你看看我,就是因为所托非人,才被迫走上了从商的路,多艰难啊。”
话至此处,段小娘已经被沈南风忽悠的,做起了婉姐儿一朝奉旨入宫做贵人的痴梦。
她激动的点点头:
“是啊是啊!”
“还是沈小姐想的周到。”
“我家婉姐儿向来好动,许先生看不住她的。”
“如此说来,沈大公子确是良师人选。”
沈南风满意的笑了笑。
屋子里实在太过闷热,她起身便要辞行:
“话已至此,我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至于府上哥姐儿去不去上学,那便是小娘你的主意了。告辞。”
段小娘很想跟她多说说话,却因方才一激动,加上天气闷热,身上已经汗流浃背。
隐隐还有股难闻的味道,不好意思挽留她继续呆在这里。
便亲自送沈南风走出东三苑,却在见她看往东一苑方向时,立即抓住机会道:
“沈小姐许久没来,不如我带您随便走走如何,路上也好说说话。”
此言正中沈南风下怀:
“好啊,外面可比屋里凉快多了,就劳烦小娘了。”
段小娘谄笑:“哪里哪里。”
东二苑是张小娘的居所,她虽入府早,却始终没有子嗣。
平日里深居简出,总看不见人影。
紧挨着东二苑的,便是佟小娘的东一苑了。
离的挺远就听见一个公鸭子嗓男孩的声音。
伴随他的追逐叫喊,还有几个样貌好看的小婢女与他一同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