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寝
顾北棠冷淡的点了点头,便拉着佟小娘的手去了正院厅堂。
夜云陪着沈南风一步步走回梧桐苑,身后传来下人传菜、布菜的声音,传来小娘和孩子们嬉笑的声音,传来那一大家子团聚的声音。
重生后,沈南风第一次有种难过的感觉。
她想家了。
夜云观察出沈南风的神色有些落寞:
“夫人,好在您不必伺候将军安寝了。”
沈南风笑着看向她:
“不必担心我,很快便可以结束了。”
顾府这顿接风宴很快便结束了,因为顾北棠吃饭快,所以其余人也都配合着只简单吃了几口。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顾北棠一回来,各院的小食堂就忙碌起来,主子们往往是提前吃个八分饱,再来正院吃饭。
“娘,我还没吃饱呢。”
“我也没吃饱。”
“我好饿呀,要吃那个鸡腿。”
“我也要吃鸡腿,快夹到我碗里。”
这次顾北棠回来的匆忙,各院小娘只顾着梳洗化妆,一时间竟无人记得提前给孩子们垫垫肚子。
顾母满眼慈爱的将鸡腿夹给两个孩子:
“吃吧,吃吧。”
孩子们高兴的又动起了筷子,谁也没发现顾北棠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佟小娘最会察言观色,她立即将顾子安的右手给按在桌子底下,捂着帕子故意咳了咳。
“干嘛呀,娘,快起开,我要吃饭!”
这时,其他几个小娘乃至顾母都看出顾北棠脸色不好。
顾母赶紧打个圆场:
“孩子们得知你要回来,都高兴的不得了。”
“方才见你有些拘谨,现下一见到满桌子好吃的啊,都成了跳马猴子了,哈哈哈。”
几个妾室也配合着笑了,原以为顾北棠会给自己母亲几分薄面,或是看在孩子们憨态可掬的份上,不会发作脾气。
谁知下一秒,只听“邦”的一声,筷子竟然将碗底刺碎!
几个孩子立即吓得不敢动弹,年龄最小的婉姐儿赶紧藏到张小娘的怀里。
顾北棠冷冷的看向几个妾室:
“府里何时这么没有规矩了!”
管妾室叫娘,而不是小娘;父母已经撂下筷子,子女竟还大快朵颐;母亲劝说儿子反被儿子呵斥
每一桩每一件,顾母都心知肚明。
这几年她在府中一人说了算,凡事又有沈南风替她管着,她早就不把这些规矩奉为戒律了。
顾母的脸也沉了下来:
“那你呢,可有规矩吗?”
“当着你夫人和妾室的面,不把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现在还说几个稚嫩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常年在外不管家,回来了便是一副冷脸。”
“在外是将军,回来便是家主,这便是你为一家之主的风度吗?”
面对顾母的一番诘问,顾北棠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百善孝为先,他一贯在军中霸道惯了,在一些地方却是做的有些过分。
“母亲,是孩儿的不是,您别生气了。”
顾母擦了擦泪角,点点头:
“你如此懂事,母亲很欣慰。”
顾北棠站起身:“我先离席,好好与蓁蓁叙叙旧,今晚我便去梧桐苑住。”
顾母终于笑了:“好。”
东一苑。
芙蓉帐暖,软玉温香。
“将军,为何您每次与妾身行房事,都要点上许多蜡烛?。”
佟小娘一脸娇羞的趴在顾北棠壮硕的胸膛上,那是她一辈子的依仗。
顾北棠看着床头那忽明忽灭的蜡烛没有说话。
他向来如此,佟小娘也已经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顾北棠更衣后便要去梧桐苑。
佟小娘边给他系上格纹锦缎腰带,边撅起小嘴抱怨起来:
“老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夫人身体不适,还要叫您去梧桐苑。”
“将军,您别看夫人表面上老实巴交,背地里可是将我们几个妾室给狠狠摆了一遭。”
“就连老夫人都着了她的道,害的咱们顾府丢了好大的脸面。”
顾北棠冷着脸不说话,佟小娘方知她说错话,便不敢吱声了。
可顾北棠临走时却忽然看向她,说了一句令她摸不清头脑的话:
“眉眼妆容还是淡些的好,桃花一样的粉色,记住了。”
佟小娘连忙欠了欠身子:“是,妾身谨记。”
顾北棠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离去了。
梧桐苑。
比起东一苑的仆人恭迎将军归来的隆重礼仪,梧桐苑倒是安静的出奇。
仿佛这院子里只有那主仆二人,一个在房里静坐,一个托着腮帮子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仿佛等待主君前来是件十分无聊的事情。
冷岐和青阳是顾北棠的护卫,年纪和夜云相仿,却已经历经沙场好几年了。
冷岐性格内向、不擅言辞,而青阳却是个活泼性子,有点话痨特点。
“嘶,怎么感觉凉飕飕的,这是冷宫吧?”
青阳抱着肩膀不由得哆嗦了几下。
冷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夜云见顾北棠来了,立即小跑到跟前,跪在地上拜了拜:
“夜云拜见将军。”
“嗯。”
正要往屋里走去,夜云却在起身后又跪在他面前,神情看起来十分为难。
“大胆!敢拦将军的去路!”
青阳佯装厉害呵斥了一句。
冷岐又瞪了他一眼:不过就是个小丫头,你在这儿装什么楞头葱!
顾北棠居高临下的看着夜云,夜云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说道:
“将军,我家夫人她她近日有落红之症。”
“天天吃药也不见好转,反而更重了,所以怕是不能”
顾北棠双眼微眯,夜云吓的立即低下头。
沈南风吩咐过,她只需将这两句话说完即可。
至于顾北棠是进还是不进,她都有应对之策。
顾北棠径直打开门进了屋子,夜云长长舒了一口气。
正要回到厢房时,青阳竟一下跳到她面前,哄笑她方才见到将军就像见到鬼一样紧张。
“哈哈哈,冷岐你瞧瞧她那个怂样儿。”
冷岐又瞪了他一眼:
“畏惧将军的又不是只有她,你起什么哄?”
青阳冲夜云眨眨眼:
“其实,我们将军平日极为和善的,并没有那么严肃。”
冷岐轻哼一声:
“那倒是,连你这么个烦人精,天天像个蚊子一样嗡嗡嗡的说个不停,将军都能容忍的了。”
夜云不敢置信的看向冷岐:
“真的假的?我一看见将军就怕的发抖。”
冷岐耸耸肩,青阳却抢话说道:
“骗你干嘛?”
“世人皆以为军中男儿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脾气肯定坏透了,一言不合便要动刀子。”
冷岐皱了皱眉毛:“难道不是吗?”
青阳伸出胳膊怼了他一下:
“要我说,军中男儿最能容忍,因为在军中被上级给压迫惯了,根本不配有脾气的。”
冷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点道理。”
夜云撇撇嘴:“呸,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