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毒
“只要姓沈的多活一天,咱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佟小娘回到院中后,咬牙切齿的坐到了软榻上,对面坐着眉头紧锁的周小娘。
周小娘入府晚,出身不高又没有子嗣。
因与佟小娘是同乡,自打入府后便与她相交甚密。
顾府的妾室都住在东苑,佟小娘住东一苑,周小娘住东六苑。
因为东苑自成一个圆环格局,且总共只有六个小院子,所以她二人的院子反倒是首尾相连。
“唉,姐姐,咱们再怎么明白也是无用。”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正妻,咱们说好听了是妾,说不好听了就是个奴婢。”
“这都是命,咱们还是认命吧。”
周小娘唉声叹气的晃荡着左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那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陪嫁。
佟小娘狠狠瞪了她一眼:
“要认你认!”
“我死也不认!”
“哪怕不是为我,为了我的安哥儿,我也一定要除了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周小娘抬眼看向佟小娘:
“姐姐别冲动,连老夫人都叫咱们这阵子消停些呢。”
佟小娘冷哼一声:
“老夫人什么心思,你还看不明白吗?”
“沈南风是正室,母家又有钱,来日生个嫡子出来,你以为老夫人还会像现在这样偏袒咱们几个吗?”
周小娘一向是个没主意的,略想了想,顿觉佟氏说的不无道理。
“姐姐想怎么做?”
佟小娘眼露凶光: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叫她死了的干净!”
周小娘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这可使不得啊!”
“这万一”
佟小娘捂住她的嘴,眼神发狠的瞪了她一眼:
“闭嘴,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别忘了,你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她,你以为她日后会放过你吗?”
周小娘楚楚可怜的低下了头:
“我欺负她,还不是因为姐姐你授意”
佟小娘神色缓了缓:
“妹妹,你要知道,只有有她在,咱们日后便没有安生日子过。”
“要是没有她,没准我能凭借将军对我的情分、凭借老夫人对安哥儿的喜欢,从妾室之位扶正呢。”
“我父亲兄弟都是将军部下,对将军忠心耿耿,曾多次搭救过将军性命。”
“倘若我成为正室,便将你的子嗣认领为嫡子嫡女,你可愿和我站在一起?”
周小娘的手微微发抖,佟小娘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拿捏的意味。
因为她清楚,周小娘一定会答应,庶出的卑贱身份一直是她心里拔不掉的刺。
梧桐苑。
“夫人,这么锋利的匕首,多疼啊?”
“您割奴婢的胳膊吧,别割您自己的。”
夜云抹着眼泪说道。
沈南风却是笑了笑:
“快,拿一块新药布,把伤口包起来。”
夜云将沈南风的伤处一圈圈缠好,待看到右手上臂临近处的几处刀割伤口时,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
“奴婢心疼啊!”
夫人,这还得多久才能完事。”
“天天这么割,还不得失血而死啊!”
沈南风扑哧一下乐了:
“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这才一点点血,不怕,没事。”
夜云将袖子缓缓放下:
“夫人,就让奴婢替您吧,反正都是血,能看出什么来啊?奴婢求您了。”
沈南风坐在椅子上:
“咱们铁定是看不出什么来,可人家常年行医或是干仵作那行的,便能从血的颜色、粘度、凝固来判断那是不是一个人的血。”
夜云将床单抱起来,急切的问道:
“夫人,要是将军一直不回来,您得天天这么割下去吗?”
沈南风摇摇头,因为只有她知道,顾北棠下个月端午佳节便会归来。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的清白之身。”
“要想骗过顾北棠,就要先骗过府里所有人。”
夜云有点担忧:“夫人,您觉得他们上当了吗?”
沈南风眉毛一挑:
“前些日子,特地叫你晚上再出去洗床单,就是要引他们上钩。”
“之后,院子里便有丫鬟趁你忙碌时提出要主动帮你浆洗,这是他们在暗地里取证据呢。”
夜云有些明白了:
“夫人您还特地叫奴婢去外面的医馆,开了不少补血的药,都是为了叫他们相信您得了月信淋漓不尽的毛病?”
沈南风得意的点点头:
“不止如此,我还故意给他们撕了个害我的口子。”
“这院子里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谁想给我下毒,放在汤药中是最稳妥不过的了。”
夜云接着问道:
“您叫赖妈妈看着点,平日都有谁刻意接触药炉子,是要抓住害您的人吗?”
沈南风笑了:
“老夫人看重顾家脸面,不会与我太过为难。”
“可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小娘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个佟小娘,始终对正室之位有野心。”
前世,六房妾室中,数佟小娘欺负她最甚。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这正室之位即便不是她沈南风的,也远远轮不到她。
“我不确定是否有人害我,不过,谨小慎微一些总是好的。”
这时,婢女来报:
“夫人,赖妈妈求见。”
沈南风意味深长的与夜云对视一眼,便叫赖妈妈进来了。
“夫人,上次您让老奴仔细的事情,今儿有眉目了!”赖妈妈神情认真的说道。
“哦?说说看。”沈南风漫不经心的靠在软垫子上。
“夫人,咱们院子里一个叫凤菊的小丫鬟,原本担的是打扫的差事,前几天忽然找我要换成煎药的差事。”
“因着夫人您嘱咐过,煎药之人必得是干活老实的小桃,所以老奴就没答应她。”
“这几日,她竟时常偷懒,总是趁着小桃煎药时和她聊天。”
“我骂过她几次,却屡教不改。”
“煎药时间长,多则一个两个时辰,小桃有时去茅房,便叫凤菊帮忙看着。”
“老奴查过了,凤菊有个亲姐姐叫凤兰,是周小娘院里的贴身婢女。”
“她们俩都是自小就卖到咱们顾府的,出身倒是十分清楚。”
这一顿事无巨细的汇报完,沈南风已经十分猜出九分了。
“赖妈妈,辛苦你费心了。”
“既然凤菊出身清楚,那就没什么可疑心的。”
“将煎药的差事交给她吧,叫小桃到我屋子里伺候就行了。”
赖妈妈满脸堆着笑:
“这都是老奴的本分。”
沈南风使了个眼色,夜云便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赖妈妈:
“赖妈妈,夫人知道您忠心,这是赏您的。”
赖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又不好意思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后方才出去了。
夜云很好奇:
“夫人,凤菊会是那个要给您下毒的人吗?”
沈南风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袖口的蚕丝料子:
“她是下毒的,她姐姐是指使她下毒的,她们两个和周小娘都是替死鬼。”
夜云:“谁的替死鬼?”
沈南风:“东一苑的佟小娘呗。”
夜云整理了一下思路,忿忿道:
“太气人了!佟小娘竟然动了杀人的心思!”
沈南风笑了笑:
“她家中出身行伍,四肢发达头脑也简单。”
“遇到事情不会动脑子,只会铤而走险。”
“此时,怕还想着兵行险着出其不意呢。”
闻言,夜云心里舒服多了:
“那群没脑子的,竟然敢暗害我家夫人,自不量力!”
“夫人,待我抓到她们的把柄,立即将她们送到官府去!”
沈南风笑着摇摇头:
“能抓到她们什么把柄啊?只要凤菊死不承认,咱们便没有办法。”
“就算是掌握了全部证据,怕是还没出官府,便被顾府给软禁了。”
夜云神色立马担忧起来:
“奴婢对那个凤菊施刑,打板子,看她说不说。”
沈南风笑道:
“她就是承认了又能怎么样?谁能保证这不是一出苦肉计,不是我叫凤菊下药后承认,然后嫁祸给佟小娘和周小娘的?”
夜云一听急了,气的直跺脚:
“真相本来就是她们要害您嘛,老夫人怎么可以不分是非黑白”
沈南风喟叹:“真相假象,都不如表象重要。”
她在这个家十二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母最看重的是脸面。
所以,此事断不能按照常理行事。
既然佟小娘想出其不意加害于她,那她也可以出其不意的换个打法,换个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