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青阳山

    一大早，庞安就跟随公孙先生到了王府，先去见了钟默。

    公孙载：大王，咱们准备出发吧

    钟默点头：先生稍等片刻

    公孙载抚须，在一旁落座，摆摆手。庞安意会，转身准备出门。钟默叫住了庞安“等等，庞安”两人目光看向钟默，钟默轻轻招手，上来一个家丁，手提一面铜锣，家丁把铜锣递给庞安，庞安诧异“大王……这”老人和钟默都笑了起来，钟默吩咐“四个都叫起来”。

    小灵已经被丫鬟喊醒了，正在梳妆打扮，奚辞和昨天一样，坐在门前的凳子上等着。

    庞安提着铜锣走来，还未走到屋前，他就听到屋里传来震天的鼾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心中敬佩不已“诸位的功夫是练到家了，这都能接着睡！”庞安上前，吱呀一声，屋门打开，庞安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从门外看去，桌上杯盘狼藉，七零八落，四人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程心枕着不知是谁的胳膊，常进枕着约翰的肚子，元崇把脚搭在常进胸口，那条不知是谁的手臂，因为血液难以循环，已被压成了青紫色，四人却浑然不觉，仍打着鼾，美梦如初。

    庞安一脸黑线，咬牙切齿，左手提着铜锣，右手的锣锤高高举起，“乒─”一声，四人像是打了个冷战，紧接着是短促而密集的锣点“乒乒乒乒乒乒……”四人猛地挣起来，像四只猴子上蹿下跳，庞安并未停手，还在死命地狠敲铜锣，四人对庞安暴喝“庞安！”“庞安！”“庞安！”“小庞！”常进上前直接把锣夺过来，咣啷一声丢到一旁，“庞安！你这是干嘛？”庞安毫无惧色“四位，走吧，大王和公孙先生都等着呢！”他们的气势马上弱了下来，常进更是如同遭了晴天霹雳，脚下一软。

    钟默并未呵斥四人，让元崇约翰回营，其余几人准备出发，前往青阳山，常进看起来悲痛欲绝，如丧考妣。

    吃过早饭，钟默程心常进庞安一人一马，奚辞和小灵共乘一马，公孙先生因为年纪问题，乘坐一辆马车，后面跟随一队骑兵护卫，一行人快马加鞭，向青阳山赶去。

    上午，一行人便到了青阳山上，常进磨磨唧唧走得很慢，平日里，他都冲在最前面，程心看他一反常态，猜测他必有猫腻。几人入了山门，迎面走来一个老道，身后跟着两个道童。公孙先生毕恭毕敬上前行礼“晚辈公孙载见过隐渊子前辈”众人跟着上前行礼，老道只是一甩拂尘，尘尾搭在左肩，微微颔首。

    这本该算是一次比较普通的见面，礼毕之后，老道突然抬高声调，喊出一句“玄元！”众人困惑，只见身后的常进，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出去，一脸苦涩“师……师父”程心小灵见状，忍不住偷笑，原来如此。公孙先生语气悠悠“常将军就再好生修修心吧！”常进偷偷瞪了老先生一眼，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公孙先生却面色如常，云淡风轻。常进跟在老道身后，像是带朋友回家般领众人进去。

    常进在前方带路，走了一阵，远远的，众人眼前显现出一座古朴庄严的道观，上书三个大字“灵天观”。一行人向道观走去，刚进观门，一个穿着道服的清丽女子，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上去抱住了常进的胳膊，语气欢喜而急切“师兄师兄，什么时候跟我结成道侣呀？”此时，众人的表情，真可谓是一幅众生相，程心把伤心的事想了个遍，也没憋住，笑出了声，常进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公孙先生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全当这是意外收获，原本只是觉得常进莽撞，想要敲打敲打。

    老道声如洪钟，又缥缈虚远“玄素，不可无礼”女弟子立刻松手站定，俯首一揖“是”老道又开口“玄元，你与师妹许久不见，你二人且去”常进感觉天塌了，头晕目眩，浑浑噩噩间，已被师妹拽走。程心思忖着，玄元，玄素，确实挺配的，是不是还有玄周玄期玄表？接着是玄氢玄氦玄锂玄铍玄硼……？呦呵，炼丹的还真是古典化学家！

    众人随老道走进一间大厅，众人落座，桌上摆着茶水，程心好奇，尝了一口，不是茶香，味道像是野李野梅，制成的果干，拿来泡水，有一丝酸甜，挺解渴的。

    钟默：上次偶遇前辈，不识真人尊面，今日擅自登门，还请前辈勿怪！

    老道笑着摆摆手：无妨，贫道一游方之人，将军礼遇过甚。

    公孙先生：早年间晚辈登山进香，见前辈精神矍铄，气宇轩昂，如今数年已过，晚辈也已须发斑白，前辈却和当年无二。

    程心心惊，这才细细打量着隐渊子，白发白眉白须，脸上都是长长的白毛，看不出个具体相貌，只有那双眼睛，似有天地日月，高山深海，难以揣度。

    道人轻抚长须：须发早已完全斑白，哪还有什么变化？老道在这山里清修，到山外云游，不像你，诸事缠身，劳心费神，自然是老道的精神头好些。不如你就留在山中，日日清修，如何？

    公孙先生作揖：前辈说笑了，晚辈心念尘俗，怕是与登仙无缘呐！

    程心小灵奚辞庞安静坐一旁，听着三人谈经论道，插不上话。程心起身，作揖告退，老道似乎毫不在意，摆摆手，默示程心随意游览，隐渊子还派了一个年轻弟子，为程心导游。程心刚走两步，隐渊子又说道“我等在此辩经，几个年轻人却在此无聊，不如各自出去转转，散散心，也免得互相打搅。”小灵奚辞起身告退，庞安倒是继续坐着，静耳倾听，似乎感触颇深。

    小灵和奚辞被一名女弟子引着，先行出去，程心本想和小灵一道，看到三人都是女子，只好作罢，又喝了一口酸茶，向门外走去。

    堂外，日光正烈，程心用手掌撑在额前，遮挡强光，唤来那名弟子。

    程心直奔主题：常进，啊不，那个玄元和玄素去哪了？

    那弟子道：额……师兄被师姐拽去哪里，小道也不知，不如先生到处转转，或许路上就遇到了。

    程心点头，漫无目的地沿着过道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大殿，殿中供奉着三清，程心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都信仰祖神吗？为何不见祖神的神像？这三清的信仰来源又是什么？道教信仰可是经历过多次演化，最终才成为成熟的宗教体系。程心打量着周围的装饰布局，壁画图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人体画像上，画像大体还是在讲阴阳五行，吐浊纳清，返本归元等等一些修行上的理念和总结。真正让程心感兴趣的是“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方戊己土；人有五官五脏，眼肝属木，鼻肺属金，耳肾属水，嘴脾属土，舌心属火。”这些都是中国道家和中医传承，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总结，最终沉淀下来的产物，它们出现在这里，就让人很难想象所谓对祖神的信仰。

    程心笑道：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