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些琐事

    小灵和小雪走在前面，奚辞和秦朗跟在后面，这一路过来，小丫头身上揣的东西越来越多，小灵身上也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又转了一会儿，竟遇到了熟人。

    庞安昨天说要登门拜谢，并不只是口头说说，这其中或许也有程心的开导。吃过晚饭，庞安简单和公孙先生说了当时的事，老人点头应允，庞安便带了一些礼品，前往俞府窦府拜谢，窦光和俞平章都在宴会散去时，经钟默介绍认识了程心小灵，窦鸣远俞文林听到父亲提了这么一嘴，心中就是一惊，昨天差点耽误了大事，他们以为程心小灵是在办什么要事，但其实当时就是单纯的逛街。庞安自然不会在窦光俞平章面前揭二位公子的短，后来三人私下里聊起，窦鸣远和俞文林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就是逛个街。两人问起庞安，若是再见，是否得改称郡主，庞安轻笑摇头，程先生沈姑娘便可，尤其程先生，行事作风，不拘小节，二位完全不必担心。

    小灵这次和庞安相遇，两边都是四个人，庞安这边除了窦鸣远和俞文林，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俞文林的妹妹俞文卿，听说三人要去看花灯，非要跟来。她的模样，算不上惊艳动人，却十分耐看，属于清秀可人的类型，举手投足端庄得体，一颦一笑又藏着灵动娇羞。她是父亲俞平章的掌上明珠，父兄都对她宠爱有加，这造就了她灵动活泼的一面；父亲多年经受打压排挤而不改其志，家境清贫，却始终恪守本心，这造就了她娴静淑慧的另一面。

    双方互相见礼，小丫头也有样学样“小女子秦雪见过诸位”，逗得一群人发笑，奚辞仍是微微颔首，两拨人再分开时，秦朗已和俞文卿互换了，一拨全是男子，庞安、秦朗、窦鸣远、俞文林；一拨全是女子，小灵、奚辞、俞文卿和小丫头秦雪，两拨人的队形分布也十分相似，秦朗和奚辞都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其余三人扎堆跑在前面。小灵她们去店铺地摊看零食胭脂服饰，庞安三人是去文轩墨阁看古玩字画书籍，两边还各有一个保镖。

    庞安与二人本就是旧相识，说不上泛泛之交，但也没到生死不二的地步，早年间二人的父亲也常去拜会公孙先生，请老人答疑解惑，有时便会带上二人，与庞安也称得上是时常碰面，只是当时的庞安，一直在公孙先生的教导下严于治学，与二人便没有更多的交流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刺史顾远家的公子，要说起来，这也正是顾远能做刺史的原因─头铁！当年顾远窦光俞平章三人都是被人排挤打压，但是窦光俞平章二人都有家室，只有顾远不肯娶妻生子，为父母养老送终后，他就在官场做起了强项令，以至于后来，钟默在洛安找人时，窦光和俞平章，一个苦差小吏，一个小隐于野，只有顾远，是被钟默从牢里捞出来的，要是再晚几天，也就没有顾远了。

    等两拨人再遇上时，也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除了奚辞秦朗，其他人都玩的很开心，两位保镖只能说不算不开心。窦鸣远和庞安一道，俞家兄妹一道，小灵奚辞一道，最后是秦朗和小丫头一道，各自离去。

    小丫头还想骑在大哥脖子上，跟小灵俞文卿二人跑累了，撒娇说自己走不动，要让大哥驼，秦朗没办法，只能又把妹妹驼起来，“豁！你这是装了多少东西？”只一瞬间，秦朗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小丫头重了好几斤！“糖豆子，拨浪鼓，哨子，香囊，小镜子，胭脂瓶……”她一样一样数着自己装的东西，秦朗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个小玩意儿可都不重，几斤下来这得是多少啊！？虽然他相信奚姑娘说没事，可这小丫头也忒过分，啥都敢拿。秦朗数落妹妹“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咋啥都敢要？小灵姑娘的钱不是钱？”小丫头振振有词“小灵姐姐和文卿姐姐买的更多，这是她们硬塞给我的！”秦朗真是被这小丫头打败了“回家可别让咱娘看见啊，你自己偷偷藏起来，要不然少不了一顿打，咱娘还得让你把东西还回去！”小丫头一听，打了个哆嗦，气势一下就蔫了“知……知道了”

    小灵和奚辞走在路上，没什么话，因为奚辞一直如此。路过一个小院时，奚辞停下脚步，站在院门呆呆地朝里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院门口有两个家丁守门，但小灵还是一眼认出，这两人和昨天一样，是军队的士兵假扮的，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不是普通家丁所能具备的。他们看到奚辞呆立在门口，也不上前驱赶，有一人刚朝这边迈出一步，另一人直接把他拦住，各自回到原位，在院门左右站好。

    小灵看不清院门里有什么，但隐约听到小孩玩闹的声音，心中拂过许多猜想。奚辞终于回神，打算进院，小灵轻轻拉住了她，奚辞蹙眉，回头，看到小灵抓了一把糖豆子放在她手里，奚辞对小灵微微一笑“谢谢”。小灵收回手，在院门来回踱步。奚辞走进院子，门口的两个家丁立正点头示意，奚辞愣了一下，也点点头，奚辞走后，两人对视，竟笑了起来。小灵看到二人在笑，忍不住靠过来问“你们笑什么？”一人答非所问“想必您就是那位大王请奚姑娘保护的人吧？”小灵点点头“是啊，没错啊”一人继续小声说“姑娘有所不知，就在刚刚，您给奚姑娘东西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呢，还有奚姑娘进院时，竟然冲我们点头了，这么久了这可是头一回”小灵问“那里面住着什么人？”两人摇头“姑娘恕罪，这个不能说，但是您要是问问奚姑娘，或许她愿意告诉您。”小灵不再追问“那好吧，我在这等一会”“姑娘自便”

    小灵安静地等着，偶尔拿出一颗糖豆子塞嘴里，看着这些豆子，她又想起了秦雪那小丫头，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在帮家里做事了吧，秦朗不在家时，小丫头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使这个时代，没有要求女子必须深居简出，但对普通人家而言，仅仅是活下去，就需要竭尽全力了，哪还有时间出来看灯，哪还有能力换一身体面的衣服上街？如果不是秦朗回家，小丫头可能一年都不会到这大街上一次，也只有秦朗回家，小丫头才能闲下来，不用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奔波。对于秦朗而言，那个小院就是他的一切，他希望每次回家，看到的就是母亲和妹妹的笑脸，他不能一直陪在两人身边，他只能希望，母亲身体健康，每次回家，都能见到妹妹无忧无虑地嬉戏玩耍，而不是辛苦做着家务。秦朗时常觉得，是妹妹和母亲在支撑着他，而他又亏欠家人太多太多。所以每次秦朗回家，都十分宠溺妹妹，就怕她太懂事太成熟早早扛起家里的重担。小丫头也希望大哥能经常回家，有大哥干活，有大哥宠着，她就可以安心做个乖巧可爱又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奚辞走出院门，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小灵也不敢多问，只说了句“奚姐姐笑起来很好看呢”奚辞竟了一瞬的慌张“哦……哪有”小灵在前面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奚辞还是安静地跟在后面，只是她自己也未察觉，嘴角已轻轻勾起一丝笑意。

    小灵回府时，程心常进元崇和约翰四人喝得东倒西歪，在地上呼呼大睡，钟默也不知所踪，估计是故意让他们睡地板的，小灵也没管他们，就让他们那样睡吧。

    小灵走回自己的房间，发现奚辞已经搬到了隔壁，正靠在门边等她，奚辞说了句“谢谢”便进屋关上了门。小灵心情很好，喃喃念着“谢谢……吗”浅浅笑着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