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外门分道
圣山脚下，各种殿宇依山而建，连绵不绝。
能住在此地的，大部分都是圣山上的外门弟子，等修为到了筑基，便会登上山腰，住在那皑皑白雪之中。牛二娃等人作为新入门的弟子，要先在山上修习三年，学习基本的文字、功法、常识。三年后，若是凝气三层都未达到的弟子，会被直接驱逐下山，分配到其他州做活。这种人一般很是少见，像牛二娃等人所在的岳华州，这次更是一人未有，最差也都修炼到了凝气三层。
三年后，凝气三层以上的弟子们会被送下山，正式成为圣山的外门弟子。牛二娃等人最后一次来到‘竹溪’书院，与竹、梅、兰、菊汇合，清点好人数后一同带下山去。不光他们岳华州弟子，天下七十二州都会或早或晚，在近日陆续下山，流向山下城镇，当真是百川流入海一般。
牛二娃跟随数百名师兄弟在山上生活了三年，此刻还是第一次下山。只见目光所及建筑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再走一段后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好不热闹。彻底下山后，道路平坦宽阔了起来，两旁是样式各异的建筑。竹子师兄走在最前端，替师弟们拨开人群，走向右手边的一高大的建筑，是一栋足有六层的阁楼。阁楼外颇为简陋冷清，上面挂着“领事堂”三字牌匾。牛二娃随诸位师兄弟一起鱼贯而进，跨过门槛后却发现眼前一亮，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足有一亩大小的大堂，堂中央并排摆放着六七张桌椅，几位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外门弟子伏案而坐，正在忙碌书写着什么。
竹子师兄与其余三位一齐上前，走到一个伏案的弟子前道：“劳烦，岳华州外门弟子一百一十七名尽数到场。”
那弟子显得异常异常忙碌，头也不抬，运笔写了一会儿才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竹子师兄，神色疲惫道：“原来是子竹师兄，这三年辛苦。”
竹子师兄点头，催促道：“子华师弟，快些交接吧。”
子华师弟点点头，揉了揉眼眶，瞅了一眼后面聚堆的外门弟子，问道：“可有凝气期七层以上的弟子？”
“没有。”竹子师兄眉毛一挑，声音冷了一些。
子华师弟听出他的异样，解释了一句：“师兄莫要见怪，我这也是按照规定问询一下，若是三年依靠基础功法便可以修到七层以上的弟子，可以直接晋升内门不说，对于竹……子竹师兄也是大有好处的。”
竹子师兄见他险些叫出自己的外号，面上更是不喜，刚要开口训斥，却见梅清浅梅师妹上前一步，柔声开口道：“这届岳华州弟子，多为凝气五层上下。具体情况，我们都记录在这枚玉简中了，劳烦师弟下去仔细查看，眼下还是先给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们妥善安排吧。”
“是，是。”子华师弟不再多说，接过梅清浅递过来的玉简后贴到眉心，用灵识做了标记。随后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放了许多物品。他挥手掐诀，布袋口光芒一闪，地上凭空出现数叠令牌、玉简、乃至道袍等事物。做完这一切，子华师弟又揉了揉眼想了一下，才道：“还请诸位检查一下，一百一十七份摘星令、外门道袍、地图玉简，玉简里附有空闲的洞府。”
梅清浅见此，对其微微一笑。子华师弟却没空回应，确认无误后立刻伏案工作，他还要把这一百多人的具体姓名出身查阅一番，登记在案。
朱霄戳了戳牛二娃的后背，在他身后轻声道：“这位师兄，看起来很累啊。”
牛二娃点了点头，四周望去，大厅里其余伏案工作的师兄们尽皆头也不抬，对自己一行人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桌案上堆积着小山高的各种玉简、文书。
叶陶然在一旁忧心仲仲：“我刚才观察到，路上的诸位同门也大多脚步匆匆，看来这任务确实繁杂。”
还未等几人多聊，竹子师兄的声音提高几分，对着众人道：“接下来，一个一个上前领取物品后，便可以自由行动。”
菊师姐是一个中年模样的高挑女子，此时也一起高声开口补充了一句：“诸位师弟师妹可以先去仙缘宫选一门功法，凝气期的功法选择非常重要，决定了你们以后的方向，去了后会有传功师兄为你推荐讲解，定要多加思考。”
“是！”
牛二娃等人与诸多外门弟子一同开口回应。
梅师姐也柔声道：“别忘了用灵识绑定摘星令牌哦，你们从明日起就要做任务了。”
竹子师兄在一旁不耐烦的开口道：“好了，这些话在课上早已叮嘱多次，下面，凝气五层的弟子上前，领取物品。”
朱霄与二人对视一眼，出了队伍向前走去，他天资不错，修炼也比较刻苦，乃是水土双灵根的弟子。叶陶然虽然也是双灵根，但在山上时常常懈怠，游山玩水陪伴佳人。因此慢了一些，如今只有凝气四层的修为。
随朱霄一同上前的，有五六人。待全部一一领取物品后，竹子师兄继续道：“凝气四层，上前。”
这下几乎所有的弟子全部涌上前面，竹子师兄眼睛一瞪：“都排好队，依次来领。”大多数弟子都被吓得心中一哆嗦，乖乖往后排队，没过一会儿就尽皆领完物品，三三两两的离去了。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牛二娃一人。竹子师兄面无表情道：“牛师弟，来吧。”
“是。”牛二娃走上前，领了打包好的道袍、令牌等事务，对竹子师兄、梅师姐等人一一弯腰行礼，准备离去。竹子师兄却脚步一闪，挡住牛二娃的步伐。
“子竹师兄？“
竹子师兄面冷心热，看着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的牛师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诸位师弟师妹中，牛师弟你修行最为缓慢，虽天赋不好，但俗话说勤能补拙。也未必会落下如此之远。“
牛二娃低头道：“让子竹师兄失望了。“
竹子师兄道：“你修炼三年，除了修为，丹、符、阵、术皆有入门，甚至连山下那些凡人的武术也都没落下，你头脑聪慧，但学的太杂，误入了歧途。要知道这些都是微末小道，唯有修为才是大道征途。“
牛二娃没有反驳，点头称是。竹子师兄见此，不再多说，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梅师姐嘱咐了一句“莫要气馁，误了修行。“后，也转身离开。
叶陶然和朱霄见诸位师兄师姐都走了，这才上前，朱霄叹了口气，道：“竹子师兄虽然颇为严厉，但也是真心为我们好。“
叶陶然没有附和，看着梅清浅的背影，神色间多了一些落寞。
牛二娃则微微摇头：“修道修道，就算修炼到高深处，又能如何？“
朱霄很少见他说这些，诧异道：“这叫啥话，修炼到深处……可千岁不老，甚至与天地同寿啊。“
牛二娃道：“人生在世，若是欢喜，百年足以。若是痛苦，十年亦嫌多。“
朱霄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道：“反正于我而言，修炼就对了，家里还等我出人头地，将来娶个漂亮仙女儿回家呢，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叶陶然右手摇扇，微微一笑：“我也是，叶家难得出了我这么一个灵根弟子，不可让祖上蒙羞。“
牛二娃咧咧嘴，道：“于你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诸位师姐师妹吧。不过梅师姐乃是内门弟子，身份颇高，光靠嘴上功夫是拿不下来的。“
叶陶然哈哈一笑，道：“这你都清楚？我追了梅师姐三年，想约她赏花品茶，可惜次次碰壁，牛二弟，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牛二娃摇摇头：“其余人就罢了，我可不想让你祸害梅师姐。“
三人边聊边走，抱着一大堆物件一同出了阁楼。
凝气三层后，灵识自生。牛二娃将玉简贴在额头，只见里面是一幅附近的地图。里面有几处建筑盈盈发光，根据颜色深浅来标注建筑的重要性，其中深红色为禁地，深绿色为必须去报道的场所。
这依山而建的城镇连绵不绝，除了主要道路两旁是殿宇建筑，再往外走就是大片的住宅屋舍，一排排整齐而建，格式样式统一。三人各自选定了洞府后，就此分开，约好来日再聚。
朱霄本来已经离去，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小跑回牛二娃身前，递给他一把银子道：“不知道山下用不用得着，我估计你没有带银两，我借你点，将来记得给我熬粥喝。”
牛二娃愣了一下，没有拒绝，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朱霄便不再犹豫，转身跑开了。
这一带的住宅屋舍有许多间，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牛二娃遵循着地图，来到一片人烟稀少之地，选择了一个最为僻静的角落屋舍，确认无人居住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屋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屋外有一口井，可以打水做饭。牛二娃满意的点点头，收拾归置好带的衣物行李后，坐在床上歇息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那枚令牌，细细察看。
只见那令牌入手冰凉，似为铜制，镶嵌着银边，令牌正面刻着‘外’字。他把玩了一会儿后，缓缓闭上眼，引导灵识进入令牌之内。
一道银光亮起，牛二娃明明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四个泛着银光的文字于半空漂浮。
“尚未入主。“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运转，顺着手臂引入令牌之中。随着灵气涌进，一个个银光文字变幻而出：
“牛二娃
修为：灵气三层
剩余星光点：0
本月所需星光点：10
正在执行任务：无“
牛二娃丹田内的凝气本就稀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流进去半数之多。牛二娃正在思考沉吟，忽觉得体内运转一滞，这才发现灵气快要耗尽，急忙心中一动，将灵气运转而回。
灵气一退，眼前的银光文字随之消散。牛二娃内视查看，发现足足少了六七成，不由得苦笑。他体内无法运行周天，不光修炼会比旁人缓慢，也无法通过打坐恢复体内损失掉的灵气。眼下要么靠身体自我恢复，需要一两天才可尽数恢复如初，要么抹上灵液，练武恢复，但自从离开山上后，那天心木柳的灵液无法长时间用普通容器保存，目前手头上是一点灵液都没有了。
想到这，他翻身出了门，打算先按照地图所示，去一趟离这最近的交易市场看看。他在山上材料匮乏，只有天心木柳的灵液可以使用，现如今想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种类的木属性灵液，可以用于替代。
那市场直接开在一处广场上，牛二娃一眼望去，足有数千人在此摆摊交易。牛二娃边走边逛，只见各个摊中摆放着千奇百怪的材料、灵符、药草等。三年的学习经历，也只能让牛二娃认出其中一两成，其中有不少类似于天心木柳那般的木属性灵液。见到后心里却微微一沉。他兜里揣着些凡人所用的银两，但发现自己所到之处，所有摊位都写着只收‘灵石’，从未见到‘几两银子’等文字。
这边摆摊的同门弟子有很多，尽皆在广场里席地而坐。广场的中心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不少人来到广场，径直走向那大殿，对两旁的摊贩看也不看一眼。
牛二娃也手上没有半块灵石，便不再多逛，与其他师兄弟一同走向中心大殿。大殿不高，仅有三层。但建造的宏伟大气，金檐碧瓦，大殿正前方开有两处大门，一处为进，一处为出，足以供三人并排进出。牛二娃迈步进去，里面更是人声鼎沸，四处灵光闪闪，令人目不暇接。一排身穿金袍的小童们立在一旁，见到客人进来纷纷上前迎接询问，其中一小童见到牛二娃进来后上前问道：“这位师兄，欢迎来到天鉴阁，不知有何吩咐？“
“天鉴阁？“牛二娃一愣，进来前只觉得这大殿建造的太晃眼，一时间忘了抬头看名字。
那金袍小童见此微微一愣，道：“师兄是新入门的弟子吧，我天鉴阁乃是外门交易场的最大交易地。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无物不有，只不过此地由于是山上所建，因此购买任何物品都不光可以花费灵石，还可以用额外的星光点换取。“
牛二娃点点头，思考一会儿后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天心木柳的灵液？“
金袍小童微微一笑，道：“师兄稍等。“随机他从怀中掏出几枚玉简，选出一枚刻有‘灵木’字样的玉简后，贴在额头查看数息，睁眼道：”有的，天心木柳的灵液，一份一个星光点或三枚下品灵石。需要天心木柳的木头所制葫芦存放，葫芦也是一个星光点一个。“
牛二娃点点头，道：“一份大概多少？“
“这天心木柳的灵液主要是用来制作‘天心丹’和‘六木旗’的基础材料，以天心丹为例，大概能做十余枚吧。“
金袍小童皱了皱眉，还是详细解释道。牛二娃听出对方语气中开始出现一些不耐，不再多问：“我下次再买。“
说完，他就像转身离去。金袍小童见此，脸上显出一丝不快，小声嘀咕道：“新入门的弟子就是麻烦，身上半个子都没有就敢出来乱晃，买不起就不要进来啊。“
牛二娃摇摇头，没有争辩，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天鉴阁……与天鉴城是什么关系？“
金袍小童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知道天鉴城的存在，道：“天鉴阁受天鉴城管辖。“
牛二娃心中一动，道：“替我向天鉴城的金半风将军问好。”
金袍小童一愣，脸色登时惨白道：“将军？”
牛二娃也不多做解释，强忍着笑容，随着离去的人流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