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年

    竹溪书院内，时而书声朗朗，时而墨香四起。

    外面的溪水潺潺而流，从未断绝。竹林的叶子绿后渐黄，黄了又绿，转眼就变幻了三次，可竹子却一如初见，翠绿不减。

    牛二娃同其他同门日日晨间来此，与竹子师兄修炼法决，与梅师姐读书练字，同时还要与兰师兄学习药理常识，又要和菊师姐学习各种杂学。

    到了午后，牛二娃总是匆匆去找熊师兄伐木采灵液，互相对练武术。随着日子久了，牛二娃伐树越来越熟练，每次都尽可能的多砍些树木，留些用来抹在身上，练掌打拳时修炼所用。

    根据他的尝试，若想继续修炼，积累灵气，非要练武与天心木柳相结合才可有所功效。但速度也比不上常人所修炼那样，他日夜练武，以灵液涂身，三年也只是突破到凝气三层而已。更难受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心木柳灵液的效果也愈发变弱，牛二娃明白这是因为身体对灵液的抗药性增加，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失去作用。

    同期的师兄弟们，快则凝气五层，慢则也有四层了。据牛二娃所知，同属岳华州的另一位单属性伪灵根的师兄，如今也步入凝气四层左右。

    但对此，牛二娃并无不满。于他而言，修炼快慢并无所关系。相比于修炼的速度，他更喜欢沉浸在练武、习字和读书的生活中。由于体内灵气稀薄，虽然也会修习法术，他却很少拿来使用。

    这日下午，竹溪书院课程结束后，牛二娃照例早早别过朱霄、叶陶然二人，先踏出学堂，朝林里赶去。

    牛二娃如今年纪刚过十五岁，身穿藏青道袍，体形修长，面色白净，双眼有神。若不是有淡淡的胡茬和喉结，旁人见了都会误以为是女子。

    三年里，因为练武的缘故他愈发的壮实起来，但还是较同龄人消瘦一些。他行走间灵动迅敏，呼吸沉稳，眼中平静如水，越走越快。

    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前一日突破了凝气三层，接下来要去山下藏功阁选择功法，同时书院的三年生活也要结束。明日起，所有外门弟子需在屋舍住处集合，一同下山，前往山脚的城镇中生活。而大部分的外门弟子，平日里都住在山脚下的几座城镇之中修炼。所以他这次来，是要向熊师兄告别的。

    三年伐树，两人越伐越多，早就不在当年近处，已经去了更远的一片树林，要走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他独自一人，自无言语。在穿过一片矮灌木丛中时，却隐约听到一阵哀嚎声。

    牛二娃停下脚步，更是闻到空气中一股血腥之味。皱了皱眉头辨认了下方位，朝着那哀嚎的声走去，只见一卷银光闪闪的毛发挂在树梢，牛二娃摘下看了看，心道：“莫不是有人被野兽所伤？”

    他抓着那卷银色毛发，端详了片刻，没有认出是出自何种野兽的。听到那远处的哀嚎声越发低沉，当即不再犹豫，从腰间抽出平日里砍树的斧头，小心赶去。

    越往那个方向走，血腥味越浓，树上、灌木丛间可以发现的银色毛发也就越多，脚下土壤里也多出斑斑血迹。牛二娃拨开一片人高的草木，一块空地映入眼帘，只见一头银毛小猴抱膝蜷缩在那里，银毛因血纠缠在一起，地上也流淌着大块尚未凝固的血迹。在它身旁，一丛低矮的淡紫色灌木丛近在眼前。那猴子身下拖出一道血痕，仿佛想挣扎着朝灌木丛爬去，但在中途失血过多，没了力气。

    银毛小猴低低哀嚎，见到牛二娃出现，也不害怕。牛二娃见它伤势颇重，虽惊奇这银毛的小猴模样，但还是脚不停步，靠近过去。

    “小猴别怕，我不是坏人。”

    见牛二娃过来，那猴子转头朝他看去，牛二娃看到它竟生有一双金色眼瞳，甚是神异，牛二娃从中读出一丝戒备的神色，下意识的开口道。

    也不知那银毛金瞳的猴子听没听懂，牛二娃见它又哀嚎几声，低下头舔着自己的毛发，就几步上前，蹲了下来。

    细看之下，牛二娃发现这猴子左肩膀彻底变形，鲜血如注，连带着整条手臂都耷拉下来无法动弹，似是受到巨物撞击，又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他抬起头，见到远处陡峭的悬崖，心想应该是从那里坠落下来的，只见那悬崖足有二十余丈之高，真亏了这小猴子命大。

    这三年来，他倒也学了些基础的急救常识，见小猴子肩膀处鲜血直流，说道：“必须先止血，我去给你找药材！”

    说完，他脱下外袍，想到这道袍是门里所发，只有一件，便从里面的衬衣上撕下一块长条，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猴子，见对方没有反抗，便用长条裹住它的左肩，灰白色的衬衣瞬间被鲜血浸湿，牛二娃见效果不好，低声道：“我记得白芨可以止血，我去给你找来，你不要乱动！”

    小猴子似乎听懂他的话，龇牙咧嘴的朝那灌木丛方向偏了偏。牛二娃刚才没有注意，现在细看，发现这正是一丛白芨。当即揪下几株

    ，见到小猴子已经晕了过去，吓了一跳，凑上前去后发现还有呼吸，赶紧将那几株草药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味道苦中带麻，等彻底嚼碎了，扯下刚才绑伤口的布条，小心敷在伤口处。

    小猴子的伤口又多又重，牛二娃又揪下好几株，才用草药将伤口敷满，这白芨止血效果果然很好，不多会儿就见到小猴子的臂膀处出现淡黄色的液体，血也不再流出。牛二娃重新用布条裹住，这才止住了鲜血。

    牛二娃忙得满头大汗，见鲜血止住，不由得微微一笑，但不知光是如此能否救得小猴性命。他这才有空打量小猴模样，突然发现小猴右手紧攥着一株带着点点荧光的小花。

    牛二娃虽不知这株小花的名字，但见花瓣发光，就知道绝非凡物。便在此时，那小猴微微睁开眼睛，金色瞳孔一转，看到这陌生人紧紧盯着右手的小花，瞳孔里竟然闪出一抹乞求。

    牛二娃见它眼中灵性十足，笑了一下道：“竟然是一只懂得药理的小猴子，放心吧，我不抢你的草药。”

    他抬头，见天色不早，就对小猴说道：“我去见一位师兄，你先在这休息会，我一会儿回来。”

    话说完，牛二娃披上道袍，急匆匆的走了。银毛金瞳的小猴看他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盯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