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清晨林间，金光稍泄，钟声响彻。
牛二娃双眼有神，黑白分明，朝远处望去，只见云屯雾集，远处烟波浩渺，大块的青绿色层峦叠嶂。虽身在山中不见山，但想必这大片的云雾，应似给圣山也披上了层轻纱吧。
随即，他闭目内视，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体内灵气翻涌，虽薄不散，与书本中所描绘的凝气一层一致。
牛二娃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几个进阶凝气的关键点。虽说自己这三个月来每日刻苦打坐，但效果甚微也是心知肚明。眉宇间的屏障，亦未解决。那么进阶凝气自然就不是打坐修炼之功，定与那天心木柳的灵液、熊师兄所授的狂风掌有所关联。
至于到底是与二者都有所相关，还是仅与某一个有所关联，这还需要他自己多加试验。不过方才起床钟声已响，时候不早，总不能再迟到了，牛二娃不再多想，立马起身赶回住处。
回去后正巧看到叶陶然路过，二人一起进屋叫醒了还在赖床的朱霄，一同往书院走去。其余的同门也都三三两两，陆续赶往书院。朱霄天赋最好，常有同门师兄弟与其打招呼，叶陶然相对而言天赋次之，但模样俊俏，不少年轻貌美的师姐师妹见到后都会轻笑问好。只有牛二娃性格内向，资质平平，在三人中最不被关注。
叶陶然心细如女子，每日早上提前都会梳洗打扮一番，今日他玉带束腰，纸扇轻摇，俨然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他察觉到牛二娃的神色虽然内敛，但精气十足，轻笑道：“牛二弟，怕不是凝气了？”
牛二娃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朱霄这才注意到，当即拍了拍牛二娃的肩膀，以作鼓励。叶陶然微微点头，道：“恭喜恭喜。”心中却略感疑惑，那日牛二娃与哥哥牛大娃分开，独自回来，并未与自己解释太多。他虽不知牛二娃具体天赋如何，但想必应要比我们好上不少才对，到底是出了何种岔子，竟到此时方才凝气。
不过他人隐私，也不方便多问，牛二娃虽没有明说此事，但见他和旁人聊起，都只说自己是单属性伪灵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无论怎样，自己替他保密就是了。
只可惜，牛二兄弟那一双美目错生在男儿身上，如若不然……
叶陶然越想越偏，随后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三人到了书院，只见教堂内不似昨日空旷，如今挤满了桌椅，便选了三个相邻位置坐下。又过了会儿，就见一身穿白衣的女子飘然进来，女子袖间纹鼎，发鬓上插着一支淡黄典雅的腊梅，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牛二娃与朱霄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今日是梅师姐给咱们上课。”
学堂里，众学员陆续到齐，待又一钟声响起后，所有身穿藏青袍的弟子全部起立行学生礼仪。梅师姐温柔回礼一笑，让大家坐下，摊纸磨墨，准备修习书法。
“书法一道，博大精深，包括执笔、运笔、点画、结构与布局章法等内容。比如执笔时，需指实掌虚，五指齐力；运笔时要中锋铺毫；点画间意到笔随，润峭相同……我修仙之辈，修习书法，在意不在形，若可灵气如墨，相安呼应，虚实相生，便可挥毫间灵入字迹，成就符篆之道。“
梅师姐声声清脆，在场众人不敢攀谈，皆都肃静侧听。牛二娃心中手扶镇纸，闭眼而听，脑海里随着梅师姐的话语幻化出一只手挥毫写字。
半晌后，梅师姐讲完了要点，挥笔写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梅师姐一气呵成，写下这四句诗，牛二娃看的不由得痴了，只觉得这字写的骨骼清秀、遵劲有力，煞是好看。叶陶然更是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梅师姐听了喝彩，朝叶陶然望了一眼，不由得俏脸微红，转头对大家说道：“字练到深处，对修行也是有所助力的。而等诸位师弟师妹修炼到凝气三层之后，体内灵气渐丰，便可以从奇门五术中选择一门深修，其中符篆之术，正是其一。“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一牛二娃照过几面的女子开口问道：“敢问梅师姐，这奇门五术分别是哪五术？所有人都务必修炼吗？“
梅师姐听闻，点了点头，颇为严肃道：“这位师妹问得好，所谓奇门五术，分别为：符篆、炼丹、摆阵、御兽、锻灵。虽无明确规定，但一般内外门弟子，会最起码选择一门研修。这不光对我们修炼有所帮助，更是职责所在。
放眼整座圣山，内外门相加足有数十万弟子之多，平日里修行所需的丹药、灵具、灵兽从何而来？遇敌时更要有符篆、灵宝又不能天生地长。自然需要大家勉力修行之余，多做贡献了。“
那位师妹又道：“我听别的师兄说起过，是做任务吗？“
梅师姐轻笑点头：“圣山之上无闲人，待你们在山上修习三年，大体识得修仙常识后，便需要接些任务来做了。外门弟子可以做的任务种类繁杂，但无非就是三类：一类为耗时耗力的任务，一类为需要入门奇门五术的任务，而最后一类乃是内殿的危险人物，这类任务往往需要与叛逃圣山的邪修厮杀，建议大家在凝气十层之前不要考虑。“
那师妹点头称是，吐了吐舌头坐下了。
朱霄在一旁念叨：“早听说我们初入门最闲，那些入门三年以上的师哥师姐们，整日被任务缠身，连打坐修炼的功夫都快没了。“
梅师姐见大家提到任务，都是一副苦兮兮的样子，不由得捂嘴轻笑道：“好啦，大家抓紧时间，抄写我写下的诗句，三年后的任务谁都无可避免，为了以后轻松些，现在更是要努力修炼了。“
牛二娃与众人一起纷纷点头称是，开始运笔抄写了起来。叶陶然在他左侧，却是望着梅师姐面孔微微发呆，梅师姐发现后，莲步轻移过来，柔声道：“这位师弟，为何不练字？“
叶陶然晃过神来，洒然一笑道：“我在想师姐的芳名，定藏在这几句诗中。“
他这话一出，却有了些轻薄之意。牛二娃与朱霄纷纷抬头，看向梅师姐，梅师姐却是脸色一红，并不见恼意，反而道：“那叶陶然师弟不妨猜猜师姐的名字？“
叶陶然见梅师姐叫出自己全名，心中更是一喜，看向那四句诗沉吟了一会儿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两句甚好，我就猜师姐芳名为，梅暗香。“
梅师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回到讲台。
叶陶然见此，知是自己猜错了，叹了口气摇摇头，朱霄在一旁咧嘴笑道：“难得叶兄吃瘪，这事应该问问牛师弟呀，他脑袋瓜可聪明着了。“
牛二娃听着他们交谈，笔下却不停，已写了一遍，他写的不快，却将梅师姐的笔韵模仿出了五六成之多。
听到朱霄的话，微微摇头一笑，侧头想了想，在诗句旁写道：“梅清浅。“
叶陶然默读一遍，觉得是要比梅暗香好听不少，抬头正要追回梅师姐，却见梅师姐同样伏案写下几笔，向他走来，将写好的字递给叶陶然。忽地瞥见牛二娃的抄写，心中暗暗称赞，细看下又看到那三个字，俏脸一红。
叶陶然接过纸，摊开一看，正是那三个字：梅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