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互殴
烈山彦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正如我所愿也。狂章大人，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狂章正色道：“不急，有得是机会。刚接到会里命令，请传火使者烈山彦接会尊亲谕。”
烈山彦心头微凛，肃立静听。狂章道：“会尊有谕，传火使者烈山彦，接谕后速速赶赴七宝城，以亲随的身份，参加狂章的成亲大典。尔此去当以之前所赐面具示人，沿途无需藏拙，务求高调。沿途一应事务，均由烈山彦相机行事，不做羁縻，护火使者狂章于此期间，听从烈山彦调遣。至七宝城后，另有重任面托。切记！”
狂章传完谕，一脸无奈的看着烈山彦，“面具呢？怎么办？”
烈山彦没理他，若有所思的道：“这是要出大事？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推出来？”
狂章大声道：“我说面具怎么办？！你听见没有！”
烈山彦不耐烦的一挥手，“让你听我调遣，怎么办我自有主意，你瞎操什么心？我问你，摩利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狂章强压怒火道：“一个边境将军的位置而已，何况又是同族，小事一桩。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摩尘是阿修罗里罕见的能用脑子的家伙，而且在贺拔部经营多年，圣树殿几次想调他去七宝城，他都借故推辞了。你让摩利去，摆明了是分他的实力。如果有乌勒的支持，那还好些，可看你的架势，是连乌勒的手下都想挖到你这边，你确定能做到？”
烈山彦道：“本来还想着下一步怎么办，不过刚听到这次的任务，我倒有主意了。这事还得麻烦你，上路了咱们在详谈。我得先赶紧找摩利聊聊，罗睺部有些杂事也得安排，对了，塞班大叔回来没有。”
狂章道：“明尊说你肯定有事要问塞班，把他留在七宝城了，你到了自然会见到。会里另派他人来接掌罗睺部方帅。”
烈山彦笑道：“看来会里对我很重视啊，狂章大人，你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就该你叫我大人了。小白留给你，我自己先行一步，嗯，明天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这里碰面？”
狂章冷笑道：“烈山彦，你绝口不提天女，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告诉你，翠羽天女昨日已被黑衣卫亲自护送去了七宝城，不管你想怎样，都没机会了。”
烈山彦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平静，双眼慢慢眯起，冷冷的盯住了狂章，“狂章，你想干什么？！”
狂章道：“她是天女，我是绣衣使者，你说我干什么。她即将满十六岁，自然是要去七宝城待选。你身为传火使者，将来注定为王前驱，有多少大事等你去做，怎么可以为了个女人影响自己的行动！”
烈山彦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咬牙道：“当时你不是这么说的！”
狂章低头望向烈山彦，不屑的道：“你就当我是在骗你喽。会规可没说不许骗人！”
烈山彦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翠羽，就有一股强烈的怒意从心头涌起，心脏的跳动骤然加速，庞大的力量挟着翻涌的血气不断冲击他的意识，就连体内的紫气都疯狂展动，化成攻击形态。他甚至不想去思考狂章话里的意思，只想着打碎面前的一切，尽情发泄一番。只是他识海中还保留着一线清明，提醒自己不能冲动。
狂章看到他握紧的双拳，突然笑了：“怎么？想打我？真以为自己是计都吗？就算你是计都又如何，当我怕你？”
他猛的扯下绣衣，远远抛开：“别和个娘们儿似的，要打就来！你要不敢动手，我帮你！”
话音未落，狂章已一拳向他侧脸抡来！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就只势大力沉四字而已。烈山彦万想不到他说打就打，仓促间不及闪避，只能抬手一挡。狂章远比他高大，又是突然出手，拳臂相交，烈山彦被狠狠砸了出去，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狂章也不追击，站在原地冷笑道：“如何？要不要--”
他话未说出，烈山彦双足在地下重重一踩，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窜了过来，向他小腿撞了过去。狂章身材高大雄壮，但灵敏之极，迅速闪开，顺势还一脚跺向烈山彦。
烈山彦根本就没打算撞到他，这一撞看似凶猛，其实一直留了大半力量，在撞空的刹那，他的身体猛然半转，然后背向地面倒下，同时一拳向上击出，正好打在狂章跺下的脚底，看上去就像两人事先排练好的一样！狂章这一跺并没有用多大力量，被一拳打中，顿时不敌，被一股大力向上掀去！
间不容发之际，狂章没有上窜卸力，而是身体用力一扭，斜斜倒向地面，就地一滚，避开了一丈外。几乎就在同时，烈山彦后背触到地面，向上一弹，左拳凌空击出，也打了个空。两人都是调整姿势，同时后退了两步，心中都是一凛。
烈山彦并没有学过高深的武技，塞班从小教给他的，主要是战场上的手段。他的一身本事，一半来自于苦练，他认为武技的根本就在于速度、力量、平衡和准确性，因此从小就在这几个方面苦下工夫，用笨拙甚至自虐的方式日复一日的锤炼自身。
而另一半，则来自他识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当他冥想甚至做梦的时候，经常会闪过各种武技招式，有些是人族的，有些则一看就知道更适合各种奇形怪状生物施展的动作。他并没有去学习这些招式，而是思索当遇到这些招数时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他的头脑远较常人快捷，这说不清是天生还是太清决的功效。所以在交手时往往能比对手早一步做出反应，或者在电光火石间算计好下面几步的出手，阿纱支的力量原来比他大得多，可从小到大，每次和他交手，都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这次无名关之战后，这种预判就变得更加清晰明确。他一直都觉得这是自己的独门绝技，并深深自傲。
今天算是遇上对手了。刚才他真正的杀招，其实就是最后左拳那一击。按他的计算，击中狂章足底时，他必然向上纵跃卸力，正好会被这一拳击中，即使他能挡住或避开，也肯定狼狈不堪，失去先机。谁知狂章居然用就地打滚来应对，这和脸面无关，而是在这么短的时间，狂章做出了最合理的应对，难道对方和他一样，也能提前做出预判？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身体疾冲，又打在了一处。这次却是再无试探和留手，都打点起全幅精神格斗，转眼间就交手了上百招，诡异的是，两人的身体竟没有一丝接触，都是在最后一刻变招，避开对方攻击的同时，自己的招数也落了空，如果有外人看见，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在祭祀舞蹈，哪里像是决斗！
又过数百招，两人均觉心中烦躁难耐，同时后跃数丈。这回却是烈山彦先开口：“是爷们儿就别躲，痛快干一场！”
狂章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一句：“好主意！”
大步走上来，挥拳痛殴烈山彦面门！
场中只闻“砰砰”声响，二人不闪不避，只管一拳一脚向对方身上招呼，狂章高大，多数拳头都落在烈山彦脸上，烈山彦则是对着他腹部和肋骨处直接下手。这两个人倒都是天赋异禀，身体打熬的极其坚实，数百拳下来，均是咬牙硬抗，谁都不肯后退半步！
小白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互殴，眼神就像再看两个傻子。又是几十拳下来，饶是二人体格异于常人，也都是剧痛难忍，身形开始摇晃起来。就在此时，狂章忽然一声暴喝，体内有一道火光冲出！这火形同实质，焰色青白，一沾上烈山彦的身体，就如附骨之蛆，死死黏在上面，皮肤完全觉不出火焰的炽热，但却有狂暴的火性在烈山彦体内升起，就像灵魂都被点燃了！整个人如坠地狱！他忍不住向后摔去！
火性刚刚升起，他体内的氤氲紫气就有了反应，仍是护住心脉和识海，另一道却向火性扑去。烈山彦心中一动，压制紫气，任由火性燃烧。然而那火性不过一瞬间就已消失，连体表的火焰也随之熄灭，就像从未出现。烈山彦顺势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息着，显出极度的痛苦。这倒不完全是装样子，狂章那几百拳实打实砸在他身上，他现在只觉得筋骨欲裂，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脸部全是瘀青，肿的像个猪头，眼睛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狂章也不好受，他想站直身体，可胸腹间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只能弯下腰，努力平复呼吸，可又总被剧痛打断，他索性也不装了，坐倒在地，佝偻着像一只煮熟的龙虾。
不知过了多久，狂章才开口道：“这是南明离火的入门功夫，南明离火在妖界神通里排不进前五十名。”
烈山彦仍是喘着粗气，也不看他。狂章叹口气道：“翠羽确实是我让她提前去的七宝城，那是因为明尊的吩咐。明尊说过他或许有办法让翠羽不去妖界，换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烈山彦心头狂震，如同将要溺毙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明尊会怎么做？”
狂章根本不理他，艰难的从地下站起来，招呼小白到了跟前，却怎么都爬不上去，到最后还是小白伏低了身子，他才挪到了背上，指了指自己刚才来时的位置道：“那里有你的衣服，一会儿换上，我的随从可不能给我丢脸。”
随后呼啸而去，只给烈山彦留下一句，“那就明天还在这里见面。小白的事情，谢谢了。”
烈山彦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连疼痛都没有了感觉。他对妖界的强大并非一无所知，所以长久以来，殚精竭虑，都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带翠羽逃走，就算从计无伤那里看到了一线希望，但毕竟虚无缥缈。可狂章这次的消息不同。
明尊亲自发话，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真有办法让翠羽摆脱命运，再就是他只是要用翠羽当做人质，胁迫烈山彦为须弥会做事。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烈山彦将在须弥会这个神秘组织身上越绑越紧。
他从未如这一刻般渴望力量。重生以来，他一直在按既定的步骤提升自己，以常人的标准来看，他的进步已经是妖孽级别，可他自己知道，只要不肯放弃和翠羽的感情，自己要面对的，就会是真正的妖孽。更何况，就算没有翠羽，现在看来，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只怕也是妖孽等级的麻烦。
他提起精神，挣扎着站起身来，剧烈的疼痛反倒像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声，像是要把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吼出去！好吧，咱们走着瞧，先从七宝城开始！
摩利坐在烈山彦对面，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的脸。以他那么沉稳的个性，在看到这张猪脸，以及听到他俩互殴的经过后，也忍不住想笑。
在烈山彦的居所里，他已经了解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须弥会和狂章的事情。烈山彦和他之间，本来也不必有什么秘密，以前没告诉他须弥会的存在，并不是为了会规保密，而是根本没有必要。现在需要他前往贺拔部担当重任，就必须和盘托出了。
烈山彦板着脸对他说：“你最好不要笑出来，那样我会很没面子。”
摩利点点头，忽然想起面子两个字，又看看烈山彦的猪头，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烈山彦本来有点恼羞成怒，想到面子两个字，不由也笑出声来，却牵动了伤口，笑的比哭还难看。
摩利收住笑声，问烈山彦：“你说的那个计双灵，确定可以相信吗？她的能力可以和你比吗？”
烈山彦正色道：“这点你可以放心，她的军事能力和我比，起码也是我和阿纱支的距离。最主要的还有那个计无伤，我想着这些天他肯定会给计双灵一些好东西。你只管让她放手训练军队就是，遇到作战，要尽量听从她的建议。另外，你最好能找出一些信仰坚定，心思比较活的军官，跟在她身边学习，你记着，这件事很要紧，人你亲自挑，学习让乌战亲自督促。”
摩利认真记下，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
烈山彦直视着他道：“摩利，其实我反倒担心你，这支军队想要有超乎寻常的战力，必须用我个人的名义作为号召，说真的，你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