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发完消息消息后，李苑杰把江行舟扶到酒吧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他今晚也喝了不少，虽然意识还清醒，但脚步虚浮，有些勉强才站直了身子。
江行舟酒品很好，即使是喝醉了也很安静，几乎不吵不闹，因为李苑杰动作不小，江行舟缓缓睁开混浊的眼睛，口齿不清楚地问了一句：“不喝了吗？”
“不喝了，酒这玩意儿，喝少要麻，喝多要醉，醉了还喝就是要命！”李苑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酒精让人神经麻木，转眼看见江行舟乖乖点头的模样，便又忍不住戏弄了一句，“小朋友，你乖乖坐在这里，等你家长来接你。”
说完，李苑杰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平日里的江行舟太过于冷淡，喝多了，反而多了几分人味。
可是江行舟听了李苑杰的话，却是呆呆愣住，他低着头，像是陷入某种情绪，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我没有家长。”
李苑杰怔了一下，他知道江行舟这句话的含义，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一阵酸涩，江行舟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没过多久他的父亲给他娶了一个后妈，没到10个月就给他生了一个妹妹，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关系，后来他的父亲从楼上摔了下来，半身瘫痪了，家里的一切都靠他后妈的操持，而江行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从小到大，李苑杰也能从旁看出几分来。
安慰似的拍了拍江行舟的肩膀，李苑杰又说：“那等你的心上人来接你，行不行？”
“心上人……”江行舟喃喃道，紧接着又在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他回答，“好。”
说完这句话江行舟就乖顺的坐在原处，静静地等待，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太难受在闭目养神，李苑杰自然也不能真的一走了之，毕竟自己这好友长得实在不安全，万一遇上个女色魔，男色魔也不是不可能，那这亏可就吃大了，但他要是继续呆在这儿，跟林辰野撞上，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于是李苑杰当即回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上，等林辰野来了，再找代驾。
林辰野收到微信消息的时候，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清消息内容就立马开始穿衣服，等他火急火燎赶到对方发来的地址，林辰野微微呼了一口气，带上口罩，压低棒球帽，走下车。
江行舟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酒吧廊上昏暗的灯光晕染着他的发梢，夏天的风是热的，可是经过江行舟身边，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
林辰野站在江行舟面前，他伸出手，却没有落下，在空中悬了几秒，又收了回来，然后试探性地问：“江行舟，你醒着吗？”
听到声音，江行舟睫毛颤动，想抬头，却又因为脑袋太重，只好作罢，于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能站起来吗？”
江行舟又“嗯”了一声，脚试图发力起身，可还没维持三秒又跌坐回去，再挣扎，脚步却更软。
见此情况，林辰野揉了揉眉心，语气不太痛快：“你到底喝了多少？”
“半……”江行舟边说边动了动手指，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半杯就醉成这样？不会喝酒还喝什么喝！”
“半瓶。”江行舟终于把话说完，还接了一句，“威士忌。”
林辰野……
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林辰野对着面前的醉鬼说：“你可真有能耐！”
虽然嘴上不满，可林辰野却立即背对着蹲到江行舟面前，醉意让江行舟半眯着眼，他大脑混沌，一时间搞不清眼前这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作，林辰野无奈开口：“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伸手趴上来，要么就坐在这里，当一夜的流浪汉。”
林辰野以为江行舟还在思考，可是他显然高估了一个醉鬼的思维能力，下一秒，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微微一愣，还不等林辰野从这种微妙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江行舟的下巴就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同时对方的胸膛完全贴上了他的后背。
相贴的身体让人血液的温度骤然上升，林辰野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开始提速，可偏偏背上的人毫无察觉，还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膀，似乎是在找一个最舒适的角度。
“别动，老实点！”林辰野声音干涩地警告。
背上的人果然立即安静，林辰野咬了咬牙，反手扣住对方的大腿，站了起来。
江行舟身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肉，但个子高，所以体重并不算太轻，不过对于专业运动员出身的林辰野来说，这点负重不算什么难事。
可明明只有一百多斤，甚至还远不及林辰野平时的负重训练，走了几步后，林辰野却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他突然想起很早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那时林辰野觉得此种言论都是人类太闲了，所以才浪费时间去矫情。
那句话是——全世界都在我的背上，所以觉得重。
林辰野轻嗤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人这一辈子，总要矫情一回。”
因为听不清面前的人在说些什么，江行舟把耳朵又贴近林辰野的脖颈，皮肤相接，涌动的痒让林辰野身体仿佛有火苗在窜。
无可奈何地警告：“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
“不……”
“不是什么？”
“不要扔下我。”
意识到背上的人喝醉了之后十分听话，林辰野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痞里痞气地开口：“不把你扔下去也行，那你夸我两句。”
江行舟没有立即开口，林辰野以为他在组织语言，可下一刻，江行舟却问：“你是谁？”
林辰野……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跟我走？”林辰野十分气闷，“就不怕我把你拿去卖了？”
“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呵，认不出我，法律常识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边林辰野还没气过，那边江行舟立即又说：“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林辰野顿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你是……”江行舟痴痴地笑了两声，那是他清醒时绝不会露出的愉快笑容，他说，“你是太阳。”
“太阳？天上挂着那个？”
“对，发光发热那个，周围全是光芒，很暖和。”说着，江行舟又抱紧了林辰野两分，似乎在吸取他身上的热量。
林辰野觉得江行舟是醉糊涂了，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取暖炉，自己也不知道在跟一个醉鬼较什么劲儿。
不多久，林辰野就把江行舟背到了车上，想了想，为了让江行舟舒服一点，林辰野还是把他放在了后座。
“喂，能告诉我，你家地址不？”林辰野问。
可是躺在后座的人此刻醉意已经更浓，一沾上柔软的座位就沉沉睡去，还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见此状况，林辰野一勾嘴角：“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把你带我那儿去了啊！”
黑色保时捷开走，另一边正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的李苑杰，看着刚才自己记录下来的杰作，他大呼一声：“小舟舟，你们俩要是成了，以后这些照片就当是给你的贺礼！这年头像我这种绝世好朋友，要哪里去找啊！”
林辰野把江行舟带回了自己入住的酒店，夏天太热，出门一趟，之前洗的澡已经全部白费了。先把江行舟放在床上，林辰野又进浴室冲了个澡，等出来时，见江行舟也是满身粘腻的汗水，身上还有明显的酒气。
江行舟平时是个十分爱干净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现在一副邋遢模样，他的眉头十分纠结地皱着，已经昏昏沉沉地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床上扒拉了起来。
见状，林辰野连忙过去拉住江行舟的胳膊，防止他掉下床去，问道：“你干什么？”
“洗澡。”江行舟愣愣吐出两个字，眼神空洞，态度却很执着，指了指自己，“太脏了。”
“别折腾了，我又不嫌弃你。”
江行舟却重复地摇摇头：“不行，太脏了。”
“就你现在这样子，走不到浴室，就得趴下。”
可是跟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好比走在沙漠里找绿洲，总而言之，白费劲儿。
江行舟很坚决，挣扎着起来，嘴里念叨着：“洗澡，刷牙……”
“你路都走不稳，怎么洗？”林辰野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面对江行舟已经算他耐心的极致，看着眼前不安分的人，林辰野伸出手摸了摸江行舟的后脑勺，然后叹了口气，用不太自然的语调说，“乖，听话。”
林辰野这句话的确具有杀伤力，话音刚落，江行舟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他呆呆坐在床上，愣了几秒，又缓缓抬头看着林辰野，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眼神没有聚焦，目光却片刻不离停在林辰野身上。
良久之后，他晕晕乎乎地开口：“你帮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