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阵
褚芜又走到帐中的箭筒边,伸手取了六支箭,轻轻丢入壶中。
“芜弟。”半晌,聿王在后面发话。
褚芜转过身。
聿王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了一个缀着羽毛的黄金面具。
“先祖皇帝爱好打猎,每次围猎之时也会随大臣参加,或是怕自己出现会影响臣子发挥,或是别有用心之人借机对他不利,自己总是戴着这个面具。”
“父皇也曾带着这面具参加过几次,但传到我这里,确实一次都没发挥上用场。”
聿王笑笑,看了看自己的残腿。
小时曾因为一次敌军的偷袭,聿王在逃离过程中,不慎摔了右腿,从此就落下了残疾。
褚芜低头不语。
“你若要上场,就戴着它吧。”
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将面具交给褚芜。
褚芜微微睁大了眼睛。
古往今来面具都是给君王使用,自己只是个王爷,戴在身上恐怕不太符合礼节。
何况不知道此间的缘故而接受便罢了,聿王刚才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前因后果,自己这时候若是接来,更是故意而为。
自己实在不能将其视作一个普通的面具。
于是抱拳推辞“皇兄,这是真龙天子之物,为弟万万不能接受。”
聿王面色一沉,“年纪轻轻这么多陈规烂俗作甚,你只管戴,不要想多,回来本王为你摆庆功酒。”
“可”
“朕本该亲自上马与那胡人一决高下,但这病腿实在拖累的很,你此去,就是代表皇家,代表朕,去让那胡人知道,我们大褚男儿不是好欺负的。”
“休得再推脱。”
“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褚芜恭敬不如从命,躬身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只遮住了眼睛,通体鎏着金,眼睛旁有羽毛和串珠垂下来,褚芜戴上后,恍若神明。
“好,真是一表人才。”聿王满意地端详着。
“若是父皇在世,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帐中的火焰微微升腾着,把褚芜的眼睛照得有些发亮。
“皇上,我们可是能大饱眼福了,将军亲自上阵,定能将那十年未得之虎首献给陛下。”
群臣在一边,皆奉承着。
聿王满怀深意地笑了笑。
褚芜最后鞠了一躬,干脆果决地走了出去。
聿王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良久,回到了座位上,端起酒杯。
“青皇妹。”
聿王向虞见青那边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咱们的弟弟,终将是要长大了。”
“这次真该让端太妃一同前往,她若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端太妃是褚芜和虞见青的生母,在先皇去世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宫中,闭门不出。
虞见青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应了一杯酒,两人隔空对饮,仰头喝了进去。
帐外。
褚芜翻身上马,整理了一下弓箭,轻轻夹马腹,瞬间,连人带马如同闪电般冲出一条线,不一会儿就超过了许多早些出发的人。
在一群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中,褚芜穿得十分简单,只是一袭玄色袍子,胸前的利爪般银色搭扣作唯一点缀,不多加修饰,却比彩衣华服更加耀眼。
脸上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五官轮廓,显得格外神秘,策马的姿势又格外熟练,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与久征沙场的将军毫无二致,引得周围世家子弟一阵围观。
“兄长,那是谁啊?”
“脸上还戴个面具,好是威风,下次我们也如此装束。”江太守的小儿子江隐对着哥哥说道,语气中全是崇拜。
“哼,花里胡哨,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这你就觉得厉害了?”大公子看了眼褚芜,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羽面具从面前晃过,一边不屑地说着。
江隐不再说话。
老虎是极为凶猛之兽,世家子弟尽管装备精良,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多三五成群,在林中四处寻觅虎的踪迹。
也没有什么经验,只要是周围有异响,便先拉弓射了再说,万一天降鸿运,射中老虎了呢。
若是射不中,就当是练手了。
一时间,林间都是咻咻的羽箭声,但大多都是空箭,并未收获什么实物。
褚芜本想安静地寻觅老虎踪迹,但周围一片乱响,自己根本听不见有价值的声音。
更没看见胡人的马。
突然,右边的林间一声响,又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褚芜心道不妙,调转马头循声而去。
只见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年倒在地上,对面正立着一只怒气冲冲的野猪,野猪受了点皮外伤,背上在断断续续地淌着血。
不难看出,定是少年命中野猪时射偏了,碰巧又碰到一只脾气暴躁的野猪,直接顶翻了他,马也因为受惊而跑开。
少年旁,还有另外一个同样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立于马上,看上去年纪稍长,但是模样却和地上那位有着八九分相似,应是他的哥哥。
马上的男子急切想要救地上的弟弟,但忌惮那野猪身强力壮,不知如何下手,怕放手挽弓便拉顾不上拉缰绳,会被以同样的方式被冲撞下马。
于是只能焦急得在周围转来转去,求周围人帮帮忙。
周围人想帮,但都是些理论上的大师,实操上的小白。
没有百分百概率命中并穿透野猪,怕将其惹得更恼,反倒害了地上人的性命,都拿着箭颤抖地瞄准着。
野猪已经开始发出低沉的叫声了,与地上少年仅有5米左右的距离。
过了会儿,野猪后蹄开始蓄力,地上少年刚才下马已经摔断了骨头,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马上的江林拉紧了缰绳,不管了,只要野猪动身,他必先驾马而上,先以马身抵挡一阵子再说,若是不挡住,弟弟恐怕当场毙命。
野猪一跃而起。
江林也扬起马鞭。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只白羽箭贯风而来,直直插入野猪腹部。
野猪在空中失去了向前的冲劲,顺着山势滚了下去,停在了半山腰的树干旁,不再动弹。
江林感激地看过去,只见风过之处,那人已经收起搭弓之势,黑衣银扣,羽毛和串珠在风中沙沙作响。
“多谢。”
万般紧急终究是化险为夷,江林几乎快要给对方跪下,颤抖着腿下马先去搀扶弟弟。
走到江隐身边,推了他半天都没唤过弟弟的视线。
地上的人只是一动不动盯着褚芜看,连哥哥来扶他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哥,是那个戴面具的,是他救了我。”江隐顾不上疼痛,兴奋地说着,眼睛里亮晶晶的,一副小粉丝见到偶像的样子。
看着自己的天真烂漫的弟弟,江林叹了口气,起身给褚芜作了个揖。
“恩公,敢问尊姓大名,改日我等必将去府上感谢。”
“小事情,不必感谢。”
褚芜说完,便转身离开。
留下兄弟二人和一群被刚才一箭折服得哑口无言的观众。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虽是救了个人,但虎藏身在何处,大月氏使臣又在哪里,自己还是一无所知。
褚芜紧了紧缰绳,加快了寻找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