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治疗之法

    她将疑惑告诉苏平，苏平捧着可乐咕嘟咕嘟喝下几口。　　秋阳照耀下的风藻海透着平静的波光粼粼，流动的光穿过苏平右侧的落地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右边的眼眸仿若一颗神秘的玛瑙。　　知道自己被韩佳宁的目光盯着已经有两分钟后，苏平伸手在韩佳宁眼前晃了一晃，“学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韩佳宁取了两根薯条放进口中。　　“也许依然有线索，我的意思是菟丝和玫瑰碎片的关系，为什么两者同时出现在风海一中的化学实验室里，虽然【佛洛斯特安全协会】已经公布了事件报告，但报告中少了点什么。”

    苏平安静地看着韩佳宁，韩佳宁不得不思考苏平这番话是何用意。　　“说话要小心一点，根据法律我可以向圣尼亚法院举报这里有一个初级天赋者试图质疑【佛洛斯特安全协会】，这个协会可是七大公会千年来难得达成共识的一件事。”

    此话虽重，韩佳宁的态度倒是轻松，“好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协会已有定论，事件报告你也应当读过，我们再要研究的话……”　　“属于私自研究时空裂缝事件，违背fw-31876号到31891号条款。”

    苏平压低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这是要被开除社团的，以后没有公会敢要这样的人。”

    韩佳宁相信这些道理苏平应该都明白，要是他不明白，那以后两人还是不要一起吃饭为妙，以免被苏平莫名拖了后腿，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　　超越者可以对古往今来很多事物充满好奇，可以探究时空的意义，但不该试图再次探索【佛洛斯特安全协会】已经确定的时空裂缝事件，这几乎等同于不忠诚。　　“我知道，我都知道。”

    苏平言辞恳切，韩佳宁从中听到了坚决和果断，她猜测即使没有别人的帮助，苏平也不会轻易忘记这件事。　　“温带海洋气候研究所。”

    韩佳宁告诉苏平，如果认识那里的教授，可以去调查一下菟丝的生长环境。　　虽然是时空裂缝造成的事件，但是菟丝不仅仅是时空之外的生物，它们中的一部分子类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存在于这个时空，所以协会将【避日菟丝】这类存在于外时空又存在于主体时空的生物定义为多时空生物。　　这种生物如果被魔法控制，成为某些法师可召唤的攻击生物，的确很难简单区分究竟它们是否来自主外时空。　　疼痛和可乐一起在各自领地中酝酿一场对苏平的折磨。　　他忍着撕裂身体的剧痛，放下杯子，随后闭上眼睛，想要通过集中注意力来遗忘身体的疼痛，这是苏平长年累月训练竞赛项目的过程中掌握的一种方法。　　在比赛或是训练中遇到疼痛时，他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疼痛。这个过程开始的时候最为困难，他就像一个牧羊人，而疼痛就像是一群不听话的小羊，它们受了惊吓原地打转，集中注意力能让这群小羊慢慢平复下来，随后，他的意识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这群小羊，一个接一个，穿过荆棘丛生、灰暗腥臭的树林，慢慢走入一处山洞之中。　　等到最后一只羊也隐没在无光的山洞中，苏平的神经会突然变作一道门，将山洞完全封闭。　　这时候，痛苦就被它隔离在外，专注力重新回归到当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这个过程变得异常困难。　　韩佳宁正欣赏着远处的风藻海，心想要是傍晚的时候能坐在这里也许有机会看到传说中的粉色海浪，那些神秘的藻类据说会选择能够看到它们的生物，当然这只是风藻海众多传说中的一种，就和这座城市里流传千百年的各种传说一样，只是这个传说韩佳宁尤其喜欢，它听起来特别浪漫。　　可惜从小到大，韩佳宁来过绕海步道无数次，从来也没有看到过黄昏的风藻海上那片粉色的浪花。　　也因为此事，韩佳宁时常怀疑自己的天赋不过是中等偏下，绝对不是被众神选中的天赋者，更不用说能够重新燃起消失已久的火花。　　海面流动的粼粼波光突然刺痛韩佳宁的双眼，她倏然转过视线、双目紧闭，睁开后才惊觉方才发生的疼痛不过是一场幻觉。　　环顾四周，韩佳宁并未察觉这家麦当劳快餐店里有任何可疑生物的气息，倒是苏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在阳光照射下，她看到苏平的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韩佳宁想要问发生了什么，又见他双目紧闭，虽然看起来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可是整个人给韩佳宁的感觉却好像正处在某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状态之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苏平对面的椅子上守护着他。右手轻轻抬起，已经做好了随时施放法术的准备。　　可是这地方人太多，一旦被普通人看见她使用法术，还要为他们做记忆清除，实在是太麻烦了。　　想到这里，韩佳宁决定先建立一个屏障，这样，也就不需要担心等一会法术力一旦流动，周围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建立屏障对于二年级法师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当韩佳宁本可以轻而易举完成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屏障被一股更大的屏障吞噬了。　　已经有屏障了？韩佳宁皱了皱眉头，心生疑问。　　屏障事实上就是一种结界，对法师来说非常简单，只要通过一年级的【专注力】训练，能达到90分的学生，都能轻松建起屏障，要说这个一年级新生已经学会建立结界，韩佳宁还是带有疑问的。　　这不太可能，一般大学的社团招募都是在十月下半旬，兰顿的兰卡骑士社团招募时间也不会比这个时间提前太多，就算是招募时间提前，一个初级天赋者也需要经过法术力测试之后才能进行这些课程的学习，这个屏障不应该是苏平建立的。　　可是此处没有第三个天赋者，难道她忽略了什么？　　韩佳宁稍稍有些混乱，她试着集中精神，却发现集中精神并不容易。　　这段时间，苏平仍然在荆棘丛林中尝试驯服那些愈发狂躁的羊，穿过丛林之时，狂风自言自语，黄昏在泥土中挣扎，玫瑰色的内脏镶嵌在绽开的栗树皮中，苍穹降落墨绿色的瞬间，有毒的攀援植物和闪电仿佛都在诉说永恒的悲伤。　　【众多形象的梦幻中　　麦穗、　　石榴、　　九月的雪、　　通向众神的门】　　【我的面前一无所有】苏平听见自己的低吟，这低吟不知来自何处，他一字一字重复着，像从空虚中提取一个个断裂的瞬间。　　【我的面前一无所有】，他重复着，疲惫不堪，仿若跌入周而复始的梦乡，仅存的精神顽强雕琢撬开梦幻的钥匙。　　待他睁开双眼，撞上的正是韩佳宁疑惑不安的眼神。　　【修复】，韩佳宁抬起手，苏平再一次感受到一股清新的力量在身体中流动，清风拂面正是最好的形容。　　收回右手，韩佳宁微调呼吸，方才开口，“你回去以后没有接受治疗吗？”

    苏平摇摇头，别说接受治疗了，他一路跑回兰顿，结果社团的人已经出发，他连任务都没法参加。　　不仅如此，刚进社团大门，他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两股力量试探了一番，苏平想着这应该算是试探吧，也许是社团的一种保护法术，防止不怀好意的外人轻易进入社团大厅。　　至于治疗，他也是完全忘记了。　　眼见韩佳宁的担忧似乎有些夸张，苏平心下一阵不安，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给学姐买一份冰激凌。”

    “回来。”

    命令式的口吻，和她信奉的圣尼亚荣光之白恰似一脉相承。　　苏平愣在原地，笨拙回应，“哦，好。”

    带着几分莫名愧疚，总觉得是不是给韩佳宁添了麻烦。　　“我要草莓味的冰激凌，去吧。”

    看着经过自己治疗后又生龙活虎的苏平，韩佳宁满心喜悦，刚才的疑问也渐渐被淡忘。她眨了眨眼睛，阳光洒在柔美的五官上，远处的海面上似乎起了一丝浪花，微小而柔软，令此刻的风藻海显得更为平静。　　真的很有意思，草莓冰激凌出现在韩佳宁面前时她正在思考，为什么毫无海浪的时候风藻海看起来并不平静，反倒是看久了会有种暗藏汹涌的恍然；微微有些浪花的时候，风藻海却让整个城市都仿佛被众神护佑般温和仁慈且又生生不息。　　原本还想多聊几句，但是韩佳宁说她下午还有课，苏平也要赶回学校上一门专业课，两人心照不宣地站了起来，准备返回学校。　　离开麦当劳之前，苏平将自己的电话给了韩佳宁，韩佳宁笑了笑，也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苏平，嘴角一抹微笑带着草莓的味道，可苏平看来这明明很甜的笑容怎么就有一股淡淡的嘲讽之意呢。　　他思忖片刻，方才开口，“学姐莫非以为我应该会【心音共鸣】这种法术？”

    和建立屏障一样，这种法术对法师来说几乎不需要耗费法术力就能实现，但是苏平这种一年级新生根本连这样的课程都还没有机会接触。　　韩佳宁拿起手机，纤细的左手手腕处，银色手镯发出古典的金属声，“你可是没少让我惊讶，虽然我知道有些人的天赋出现的很早，而且天赋者和天赋者之间也各不相同，虽然都是天赋者，可好的和差的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比如mit那些怪胎，天生就会成为圣尼亚的一份子，而新财这样的大学，虽然有杰出的天赋者社团，可是真正能进入圣尼亚公会的又能有几人，大部分都是赚了点钱或者谋一个比较好的职业而已。不过，刚才我在建立屏障的时候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结界之力，我猜应该不会是来自你的法力吧。”

    苏平并不知晓韩佳宁口中更为强大的屏障所指为何，只是听韩佳宁强调比她建造的屏障更强大时，他摇摇头，坦诚相告，“绝对不可能是我的，不瞒学姐，怎么建立屏障我都还不知道。”

    韩佳宁似乎对苏平这一回答甚为满意，她没有看向身边的这位大一新生，刚才的记忆仿佛渐行渐远，正如远处喷泉池中天使翅膀处的彩虹，渐渐淡去色彩，最终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后来的人不会想到之前是否有过彩虹，直到新的彩虹再度将圣天使的翅膀染上七彩光晕。　　苏平听出了韩佳宁话中的忧伤，她之所言并非无端感慨，而是道出了现实。继而想到是不是该说些鼓励的话，结果思虑半日只想到那句人们对圣尼亚公会的赞美：【阳光倾洒之处都是圣尼亚的守护之地】　　稍纵即逝的光自韩佳宁眼角闪过，一改方才的严肃，她说：“所以呢？”

    苏平仰头，深深吸了两口气，接着吞吞吐吐、不慎尴尬地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此刻阳光正照耀着韩佳宁学姐。”

    “油嘴滑舌，你的天赋肯定不是白色系的。”

    说完，韩佳宁走下台阶，到平地后又转过身来，风藻海在她身后静如油画。“注意你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手指轻轻敲嘴唇，随后韩佳宁朝苏平挥了挥手，转身朝风藻海的方向走去。　　——————　　呼，谢天谢地，哄女孩子那么难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发生为妙，除了苏欣之外，苏平可真心没想过其他女孩子有时候也是要哄的，这事情可太难了，主要是无处可学啊。　　看了看时间，苏平决定一路走回学校，经过【修复】之后，此刻他感觉自己体力满满，正好可以边走边锻炼，按照之前的经验，越是勤奋锻炼，他的天赋值就涨的越快。　　走进第六教学楼时，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苏平原本打算早点到教室复习上一节课的内容，‘庄小羽的课，每一次都不会让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