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措手不及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
老厝外的蝉鸣声：“知了，知了”…
此起彼伏。
午饭后的陈家诸位，喝过了工夫茶。
芍文还在大厅里收拾着“茶盘傢伙”（茶具），母亲房中已传出了均匀的打酣声。
母亲一挨着枕头就能入睡，真好。
庭院中那棵栀子树枝繁叶茂，叶色翠绿；素净雅致的白色花朵散发出纯净的芳香，在夜晚会更加的浓郁。
父亲曾经说过，这种植物的花、果实、叶和根均可入药。有泻火除烦、清热利尿、凉血解毒的功效。
而另一株则是银桂花树，光滑的叶面绿色油亮，显得生机盎然；白色微黄的花朵呈帚状生于其叶腋间。
九月份开花时，独特的清香幽幽沉静、沁人心脾。
这两棵父亲几年前亲手栽种的花木，现在已成为了母亲的挚爱。
她浇水、施肥、修剪枝叶，精心呵护。
芍文想着心事，顺手将茶船内的茶渣和茶水分别倾倒在母亲的这两棵宝贝植物的大花盆中。
收拾整洁，她拿起茶几上昨天的报纸仔细浏览起来。
芍文盯着报纸上一行行的文字，她有些心不在焉，真的不想回自己的小院厝内。
突然，二姐的房间传来呻吟声。
芍文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走神出现了幻觉。
赶忙起身静静地来到二姐的房门口。
“妈，妈，快快来！我好艰苦呀”
果然是二姐痛楚的声音，芍文急忙进屋拉亮了电灯。
就见二姐头发蓬乱斜靠在床屏上，眼睛半睁哭丧着脸，嘴里哼哼唧唧的。
“二姐，你怎么了？”
芍英见是芍文，眉头越发紧皱，说道:“你快快去叫阿妈过来，我可能要生了。”
“好，好，我去叫咱妈。”
芍文飞快地跑出房门，直奔母亲的房间。
她慌慌张张，刚到门口就大声喊叫:“妈！妈！你睡醒了没有呀？阿二姐她感觉很艰苦，可能是要生奴仔啦！”
也许仍然还在梦中吧，姚荷闻声“噌！”地一下子坐起身。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竟天旋地转起来。
她脸色苍白，仰面重重地倒了下去。
“妈呀！”
芍文哪里见过这阵式，顷刻被吓得手颤脚软大声呼救起来。
凄厉的喊叫声在空旷的老厝中回荡。
芍芬和孙国雄一前一后跑了过来，看见面条一样瘫软在母亲房门口的芍文，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咵嚓！”的一声。
芍芬一转头，就见二姐瘫坐在房门口，下身湿了一片。
蓬头垢面的她指着母亲的房间，有气无力地问道:“阿妈，怎么了？”
芍芬跑过去扶起二姐:“顾你自己先，是不是要生了？不是说预产期在下个月吗？”
“嗯，是呀，早晨醒来肚子就不舒服，有一点点痛。我还以为是昨天晚餐的巴浪鱼不新鲜，把肚子吃坏了呢，就没有跟咱妈说。现在这情形应该是羊水破了，得赶紧去医院了。这会儿一阵一阵的痛，艰苦得欲死！”
芍芬将二姐搀扶到床边，说:“你先坚持一下子，躺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咱妈是怎么回事，马上就过来。”
这时被惊醒的典兵看见妈妈的这副模样，吓得“呜呜”地大哭起来。
芍英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着哄着儿子，自己更是心神慌乱、手足无措。
姚荷因为在睡眠中受了一惊又猛地起身，头部的位置突然变动导致平衡失调，从而引发短暂性耳石症的发作。
进屋后的孙国雄第一时间找到药油递给芍文，让她用适量的药油在母亲的太阳穴揉搽，待药力生效后人再歇息一会儿。如果眩晕感消退，病人就算是恢复了。
“妈，妈，你怎么样了？”
芍芬跑进房间，见三姐正在为母亲轻揉着太阳穴，而孙国雄则是双手叉腰站在床边，芍芬白了他一眼。
姚荷眼睛微张，抬手挡开芍文的手臂，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妈呀，阿二姐的羊水可能已经破了，非常危险，必须马上去医院。”
姚荷猛地睁大眼睛，看样子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当即立断安排道:“国雄和芍文你们两个快快送阿二姐去医院，我收拾一下东西随后就到。芍芬你看家和守着几个奴仔，嗯，现在先到巷子口叫一部人力三轮车，在咱们厝前的门楼等待。”
说着起身坐在床沿，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叠人民币交给国雄，说:“这里是三百元钱，拿着！快快送芍英去医院，快点！”
“好。”
孙国雄接过钱，二话没说就和芍文跑出了房间。
这时的芍英面色惨白额头渗出汗水，她咬着嘴唇痛苦不堪。
泪迹未干的小典兵伏在妈妈的身边，惊恐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妈妈的脸庞。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脸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不停地抽泣着。
芍芬和孙国雄冲出老厝，他们分头行事，终于拦下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孙国雄和芍文将芍英半抱半搀着往大门奔去。
典兵也想帮忙，一路小跑跟在旁边。
芍英咬着牙终于上了三轮车，三个人直奔医院而去。
靠在小院门洞边的恺威和海波兄弟俩懵懵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典兵返回，就一把拽住他:“走，走！进来玩吧。”
典兵有些犹豫，看着他的四姨。
“好，好，典兵！和阿哥与阿弟一起进去房内玩耍，不要乱跑！进去吧。”
芍芬点头同意，自己小跑着来到大厅。
姚荷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见芍芬，说:“没有想到你二姐会提前这么多天，许多必须品都没有准备妥当。哎呀，搞得手忙脚乱的。”
“妈，等一下还是我去医院送东西吧，您歇一会儿，我帮您冲一点白糖水。”
“说得那么简单，嗯，我必须亲自去，他们两个懂什么呀！”
“那您的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艰苦？”
“我没有什么事了。”姚荷扭了扭脖颈。
芍芬看着母亲，脸色的确比刚才好多了，心想，如果自己去医院，那更是“眯个唔晓”(什么都不懂)呢！
“妈，那我去叫一辆三轮车。”
“不用，我自己到巷子口去叫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要不我陪你到巷子口，今天的三轮车好像挺少的，有点难找呢。”
“哦，不需要的时候都没有怎么注意呢。那好，咱们走吧。”
芍芬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起出了大门。
果然，母女俩颇费了一些周章，终于找到了一辆空着的三轮车。
看着母亲坐的三轮车已经远去，芍芬快步赶回老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