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观赏潮剧
陈家老厝内,姚荷一家子与柯老师围坐在一起吃着晚餐。
晚饭前,姚荷悄悄地问芍英:“我看你和细妹从‘檐罗丕到猪槽’(意为谈话投机,范围广阔)。那有没有弄清楚她的夹股窝是否有一颗朱砂痣?”
芍英告诉母亲:“有的,在她左边腋窝里有一颗挺大的红痣。”
姚荷一边客气为柯老师夹菜,一边心里边犯嘀咕:明明记得是在右边的呀,小小的。
芍英和芍文都在尽母亲的职责,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不要吵闹,好好的吃饭。
芍芬静静地吃着饭,一声不吭,其实她对母亲的做法大为不满。觉得父亲去世不久,陈家人不该去戏院看戏。
不仅如此,现在还在那臭显摆,喋喋不休,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懂潮剧似的。
芍溦津津有味地听着母亲的絮叨;柯老师也是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
孙国雄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饱了,与客人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事,走了。
傍晚,芍溦一手一个挽着两位母亲,喜滋滋地走着,幸福其实很简单。
姚荷身着的这套藏青色套装,剪裁得体,端庄大方。虽然身体已微微发福,腰板倒挺得笔直。
有些花白的短发在耳后用发夹固定,一丝不乱。
“妈妈,等一下咱们要看的潮剧是什么什么会?”
芍溦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妹哎,是《柴房会》,说的是以前有一个货郎名叫李老三的。有一夜去客店投宿,因已客满,他便自己要求住进了柴房。半夜,他被冤鬼莫二娘吓醒,这个莫二娘原来是良家妇女,被歹人拐卖至妓院。后来听信杨州商人杨春的花言巧语,就花银子为自己赎身,将终身托付给了杨春。不想所剩的银两全部被杨春骗去,自己被遗弃在这个客店,于是她悲愤自缢,魂魄不散。她见李老三耿直豪爽,遂向他诉说冤情,并求他帮助报仇雪恨。李老三怜其遭遇,慨然招引二娘的鬼魂同往杨州报仇。”
姚荷颇为兴奋,终于找到了绝非敷衍她而是认真听讲的人了。
她一口气介绍完剧情,仍然感觉意犹未尽。
“哦,是这样子呀。”柯老师和芍溦异口同声道。
姚荷兴趣正浓,说道:“我们看潮剧呀,主要是去看演员,听他的唱腔,这个演李老三的演员方展荣,是我们本地潮剧团最好的丑角。嗯,还有一个更好的叫洪妙,可惜年事已高,不再登台表演了。哎呀,他扮演的杨令婆,就是佘太君。真是逼真动人,身段好,唱功也好,让广大的票友难以忘怀呀。他一生擅长于女丑与老旦,曾受到梅兰芳大师的肯定和赞扬呢。可惜了,现在是看不到他的真人表演了。”
“妈妈,他是个男演员呀。”
“是的,他们在行业里被称为'老鹅',在解放前就是潮剧里演员扮演老旦和女丑的统称。”
“哦,&39;老鹅'吗?好奇特的称谓。”芍溦回应道。
“他瘦瘦细细的,颧骨有点突出,眼睛圆圆小小的有些凹陷,薄薄的嘴唇和地包天的下巴,演的都是老太太,太逼真了。”姚荷沉浸在回忆当中。
“妈妈,听您这么有趣的介绍,我都迫不及待了呢。”芍溦的好奇心与求知欲被彻底的激发出来了。
“大观园”剧院的面积不大,现在是人头攒动、人声嘈杂。
三人找到座位坐定,姚荷脸色潮红湿润,有些气喘吁吁的。
柯老师气定神闲,面无表情,看台戏而已嘛。
每天都坚持晨练的柯老师,身材适中,身体健康。
突然,锣鼓喧天、震耳欲聋,把芍溦吓了一跳,侧身示意母亲。
姚荷赶忙解释道:“这是潮州大锣鼓,正式开场之前,可能是先给观众一个惊喜吧。”
柯老师接茬道:“哦,这就是潮州大锣鼓呀,很不错,很有气势,听说过。”
正说着,《柴房会》开幕了,首先是一位男角上台,他边念边唱,姚荷介绍道:“这个就是李老三。”
“妈妈,鼻子上有一块白色的,说明他是丑角吧?”
“没错,这个演员是名丑。”
……
身着白色戏服的女演员上场了…
“对,这个就是那个冤死的莫二娘…”
姚荷忙不迭的介绍,解释,且极其的乐意。
……
剧终!大幕落下,观众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柯老师和芍溦看得是聚精会神,姚荷解说得详尽清楚,真的是意犹未尽呢。
三个人使劲地鼓掌。
大幕升起来了,台上的主要演员在频频谢幕,掌声更加的热烈。
回陈家,天色已晚,她们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蹲在踏板上的芍溦显然喜欢潮剧。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妈妈,那丑角的梯子功真是不得了,那把梯子那么高,他爬上滑下,一会儿又倒栽葱。我的心都悬起来了,真的挺危险的,他还会蹲着走路。我知道,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嘛。”
“嗯,还有,他把遇到鬼魂时的那种惊恐万分,欲逃无路的心理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呀。这个演员的功底深厚,真的是没的说!”
“是的,是的,专业的演员,精湛的演技,太精彩了,我是不枉此行呀。”
柯老师侧着身子望着兴奋的姚荷。
她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肩膊,说:“脚蹲酸了吧,来,来,我抱你。”
“不用,不用!咱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柯老师转向姚荷,说:“大妹子,要不这样,天也不早了,直接送我们回招待所吧。明天我就回去了,清明节家里也要安排扫墓的。”
“妈,我陪您回湛江,然后我再过来。”
“不用,傻丫头,我自己可以的。明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搬过来和你…妈妈姐姐们一起住,知道吗?”
柯老师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赶忙转过头去。
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手在微微的颤抖。
街灯昏暗,她的失落与沮丧,只有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