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姻缘谁定
姚荷的阿公早年漂洋过海去暹罗(泰国旧称)谋生。
他吃苦耐劳,将辛苦积攒下的血汗“钱银”通过“侨批”(海外侨胞通过民间渠道寄回国内,连带家书及简单附言的汇款凭证)寄回家乡,赡养长辈,抚育幼童。
姚荷的父亲从十几岁起便随其大伯在码头贩卖鱼虾海鲜,加上他的父亲每个月固定由“客头”递送回家的钱银,日子也算“小康”。
后经亲戚介绍,娶了做中药材生意的何家女儿为妻。
生下女儿姚荷尚未满月,其父却突然断了音讯。
母亲思念夫君,终日以泪洗面。
真个是悲悲切切、凄凄惨惨。
姚荷过了周岁,她的阿公依旧杳无音讯,姚父便决定去暹罗寻找父亲。
其母怎么可能同意,无奈亦是十分的牵挂丈夫,思来想去,便点头允了。
不久却传来噩耗,姚父在陌生的异乡暴病身亡!
叹人生无常,生命脆弱。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肝肠寸断思亲人,姚荷的阿嫲本已哭瞎了双眼,再也经受不住这个致命的打击,不久便过身(去世)了。
生老病死,终是人类永恒的定律。
悲欢离合,亦是人间大戏里的情节。
姚荷三岁那年,其母虽有外家(娘家)的接济与疼惜,终因思虑成疾而病故,她变成了孤儿。
外嫲陈氏心疼不已,将她接回家中抚养。
小姚荷生得白白净净,人乖巧懂事,外嫲怜惜有加。
至其七、八岁时,送入女子学校读书。
姚荷有四位舅父,皆已经成家。
几位阿妗(舅母)自己的家境均颇为殷实,与何家皆是门当户对。
却是鼻孔朝天瞧不起姚荷,不喜欢她到自己的屋子里来,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们与她一同玩耍。
唯有细妗对她还好,经常拿些好吃的给她。
大舅和二舅经常出门在外,姚荷很少见着他们;三舅是教书匠,亦很少回家。
解放后姚荷才知道,三舅是中共地下党员,干着革命的工作。
而细舅何士贤则受其兄影响,是一位朝气蓬勃的进步青年。
细舅对她最好,外出做生意回来,表妹表弟们有什么礼物,她也会有一份。
但她的童年并不快乐,有寄人篱下,矮人一头的感觉。
何士贤为了培养姚荷,把她送入真理医院所属的护士学校。
无奈姚荷晕血,无法继续学业,只能中途退学,成为遗憾。
一九五零年,全中国解放。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下部队奉命在各个乡镇驻扎下来。
何士贤头脑灵活,思想进步,为人又豪爽,因此结交了各类的朋友无数。
其中就有这么一位人物:解放军某部连级军官,北方人,他身材魁梧,络腮胡须刮得不太干净;一笑俩虎牙,憨厚可爱。其已近而立之年,尚未娶妻。
其实在南下大军中,像他这种一心扑在革命工作上,很少考虑自己终身大事的同志,比比皆是。毕竟,部队里的女同志还是比较少的嘛。
小说里的英雄豪杰,他们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受助的也就是那么几个或一小部份的人。
解放大军可是拯救了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是人民的大救星。小说里的英雄人物是绝对不可以与救星们相提并论、同日而语的。
姚荷第一眼看见那个军官,她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这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的偶像。
你瞧他,步伐稳健,笑容可掬,那红领章和闪亮的五角星令她着迷。
过来跟她打个招呼那个亲切劲,像父亲,像兄长…
慌得姚荷手足无措,脸蛋飞红…
这边的小女子还没有缓过神来,那位英雄已大踏步走了。
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坠入爱河,小说里都是这样描写的。
姚荷好想天天都能见到他,可以跟他说说话。 而且,如果能够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那么,谁还敢瞧不起她,巴结还来不及呢!
少女懵懂纯洁的心花呀,在静悄悄地绽放,真是美滋滋、甜丝丝的。
姚荷正想着呢,好同学陈金香的叫声把她从幻梦中拉回到了现实。
她高兴的迎出来,来到天井。
她要把这抑制不住的幸福感与好友分享,她即兴奋又激动。
陈金香更是兴奋与激动,她带来了喜讯和喜糖,她要结婚了。
而结婚对象正是姚荷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也许是太震惊了吧,姚荷反而很是镇静,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好同学侃侃而谈,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
姚荷如梦初醒,才想起细舅曾向自己询问过金香的一些情况,包括年龄。
其实,那勇武军官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陈金香的。
他当时的眼前一亮、心头一震,惊为天人。
瞧这大姑娘皮肤白晰、身材苗条,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勇武军官心中认定,她就是他的革命伴侣,结婚的对象。
金香原本无意,后经何士贤介绍游说,自己考虑再三,便答应交往,先了解一番。
陈金香与他接触后发现,这大军(本地人对解放军个体的称谓)确实有很多优点。
他有着北方人的粗犷与豪爽,却是心细如发之人,值得托付终身。
而潮汕姑娘与生俱来的含蓄害羞的神情更是让这位大军同志迷恋,决意娶她。
遂登门拜访女方家长,继而求婚。
那金香的母亲虽有不舍,却不敢表露出来。这未来的女婿,是个外省人,说话又听不懂,根本无法交谈。还比自己的女儿大了许多岁,又是大军,说不定那天就开拔了,天涯海角,难通音信。
父亲劝慰妻子,女大当嫁,女大不可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命好命衰由她自己承受,事已至此必须同意。
终是皆大欢喜,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因为新娘达到了随军条件,便被接到了军营。
半年后,那军官就被调到广州军区某部,荣升了。
陈金香的母亲甚是欢喜,逢人便说,自己的“走仔”(女儿)有旺夫相,得意起来。
金香比姚荷大两岁,结婚那年她十八岁。
好友走了,初恋也走了。
姚荷闷闷不乐,愁容满面,感觉事事都不如意,有些自卑。
外嫲身体抱恙,并无精力顾及可怜的外孙女。
细舅答应他母亲会好好照顾她,为她找个好的归宿。
就这样,姚荷又在何家昏昏噩噩地呆了两年多。
经多方观察,何士贤将陈鑫同定为姚荷的归宿之一。
他了解陈家,也喜欢鑫同。他的“草头”(原配)妻子去世也一年有余了。
何士贤找了个机会跟鑫同通了气,就把姚荷安排进了陈家的中医诊所。
对于细舅的安排,姚荷非常满意,不用成天闷在何家,还可以学习一点中医的知识。何况那中医师长相清秀,彬彬有礼,很好相处。
还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她有些动心。
姚荷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细舅的良苦用心和鑫同的绝妙配合。
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一定能够见人心。
姚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姿娘仔,为人正直,性格开朗,活泼乐观。
与陈鑫同的沉默少语,性格内向,少年老成正好互补。
细舅的极力撮合,不懈的努力终见成效。
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