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霾笼罩
寒流凄凄，北风萧萧。
这个正月里的南方城镇，难道正应了那句潮谚？
沿海地区的潮气重，雾蒙蒙的天空，海风阵阵，冰寒刺骨。医院，是为救死扶伤的场所。是为患者减缓或消除病痛，点燃生命希望的地方。
当然，无可避免的还有其它…
斜靠在病床上的陈鑫同面色萎黄，无精打采，他身着厚厚的衣物，显得有些臃肿。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有三张并排放置的病床，陈鑫同居中。
隔壁床上躺着一位六、七十岁的男性老者，花白的头发，病容明显。
他神情肃穆，郁郁寡欢。
照顾他的是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老姿娘。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俩人从未交谈。
吃、喝、拉、撒、睡，该如何便如何。
妇人一声不吭埋头做着，有条不紊。
昨夜妇人在老者的床边撑开的一张小躺椅上休息，算是陪床。
冷冷清清的两个老人，并未见有任何人前来探视。
昨日，匆匆踏进病房的芍芬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俩人却甚是冷淡，气氛颇为尴尬。
她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撇了撇嘴。
陈鑫同只与他们点头示意，未交谈，亦不知俩人是何关系，不便开腔。
芍芬向父亲汇报了昨天在厝内召开的家庭会议的内容。
父亲笑道：“我又没有什么大事，你们搞的如临大敌一样。如此重要的会议居然是你主持的，还非常的成功。你妈妈的表现怎么样？”
“她吓得够呛，着急得不得了，您还笑。”
“我是说你们开会时她的反应，她开口说话了吗？”
“什么反应，说什么？我妈就是很担心你嘛，她自己都想马上过来照顾你。”
“她过来，可以呀，那谁买菜煮饭给你们吃呢。妹呀，跟我说说，你妈就没有被夺了权的沮丧？”
“哎呀，阿爸，您就别再说了，夺什么权嘛。休息一下吧，您的脸色可不怎么样呢。”
芍芬不知道的是，她父亲实际上是在“强颜欢笑”。一口气说了这么的话，只是为了掩饰他的疼痛与难受。
他感觉整个人都非常的不舒服。
现在的医学对于急性黄疸型肝炎，只要是医治及时，很快就会痊愈的。
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陈鑫同的病情却不见好转，人已无法自己下床走动了。
医生坦言，他的病情在加重。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成了他的病友。
这一位，言语甚多且暴躁，与他妻子（一个颇为肥胖的姿娘）说话，那声音“震耳欲聋。”
护士就提醒了若干次，不过用处不大，依然是“大声百喉咙”（嗓门大，声音响））。
而那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两天前走了。
在一众医生护士的全力抢救后，宣布他永远的走了。
这一幕，被过去送饭的芍文碰个正着。刚进病房，就见那阿伯的床边围了一圈的“白大褂”，都忙个不停，还有一些仪器的声响。
不曾见过此种情形的她，吓得面如土色，拎着饭盒的手在微微颤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芍文回到厝内，吞吞吐吐，哆哆嗦嗦的表现令人心生疑窦。
在众人的追问下，便将自己目睹的情形添了一点油加了一些醋复述出来。
陈家众人议论纷纷，什么那是危重病房，那个病房太晦气，等等。
陈家众人愈发的乱作一团。
这日，神情凝重的细舅何士贤来到陈家。
又见坐在大厅中的众人，个个都是心绪不宁，眉头紧锁不言不语的，姚荷更是神情恍惚。
面对自己的外甥女，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阿荷呀，鑫同现在已经生病了，你自己可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呐。二妹，你们也都要注意身体，都像这样萎靡不振的，你们的父亲可是不愿意看到的呀，这样他怎么能够安心呢！”
四妹芍芬感觉出细老舅话语中那无法掩饰的伤感，她“噌！”地站起身来:“细老舅，您怎么好像是话里有话，您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是不是我爸爸的病情有什么变化？您就直说吧。”
何士贤望望这个敏感的姿娘仔，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说道:“阿荷呀，事情是这样子的，那我就直话直说，嗯…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实情的。”
何士贤憋得难受，不得不说了:“阿鑫同的病情不容乐观，虽然他发病初期的症状与急性黄疸型肝炎是一样的，但是现在被确诊为急性肝衰竭，就是爆发性肝炎，病情非常严重。”
陈家众人的心咯噔一下，惊慌失措起来。
姚荷声音哽咽，双眼噙泪:“细舅呀，那怎么办呀？把鑫同转去广州军区总医院吧，二妹她公公一定会有办法的。”
“荷呀，在医院时我跟永强提过转院的事，现在的问题是，这种暴发性肝炎，病情会迅速的恶化，肝脏迸行性缩小，治愈的可能性”
他生生地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不忍说出来。
“细老舅呀，什么可能性，你说呀，你快快说呀！”
二妹芍英害怕起来，催着细老舅说出真相。
何士贤也非常伤心，他和陈鑫同虽然辈分不同，年龄却相差不多。
平日里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亲兄弟，俩人处事默契，言谈投机。
面对现在的医学技术，何士贤确是无能为力的。
肝脏移植，在当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呐！
这时四妹芍芬已哭出声来，她不仅听懂了也完全明白了，父亲的病情非常严重，几乎已没有了治愈的希望。
这太突然太可怕，这怎么可能！
陈家的姿娘们都“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三个小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安静地贴在妈妈的身边。
姚荷一把将大孙子恺威拽过来紧紧地揽在怀里，哭声更响。
小典兵怯怯地帮妈妈擦着眼泪，小声问道:“爷爷到哪里去了？”
何士贤不忍直视这令人肝肠寸断的场景。
他背过身去，想起自己小儿子童年时承欢膝下的点点滴滴，泪水蒙住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