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妹芍文
每每提及当年三女儿是如何嫁给女婿孙国雄的,姚荷的声音就会哽咽,甚至眼泪就会马上流出来。
她心痛,她不舍。
“金枝玉叶”,她经常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女儿们。
十八岁的孙国雄高中刚刚毕业,他父亲在工厂因维修电梯发生意外,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母亲悲痛欲绝,茶不思饭不想,喃喃自语举止疯颠。
后来竟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年轻的孙国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无头的苍蝇一般。
他的大堂兄同情这个可怜的堂弟,找到他父亲工厂的领导讨要说法,据理力争。
最终,孙国雄顶替了他父亲的职位(国营工人),成为抽纱厂的一名有编制的工人,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事。
机缘巧合,陈芍文跟他是同一批入厂的工人。
不过芍文只是个家属工,就是临时工。
陈芍文初中毕业后那段时间,恰巧母亲身体不适,不仅贫血还时常头晕目眩。
她本来学习成绩就很一般,又不太喜欢读书,所以父母决定让她辍学,不读高中而是帮忙打理家务。
她本人倒也是无所谓,就这样在家里混了一年多,成天无所事事,搞一些她自己喜欢的手工编织类的小玩意。
父母又觉得这样不妥,就央求“有手路”(人脉广)的细舅何士贤帮忙为三妹找工作。
何士贤的确人脉宽广,很快就为芍文找到了这份难得的工作。
说是先进了工厂,然后再找机会占到名额就可以转正了。
同时进厂的两个年轻人,又被分配在同一个生产车间。
是缘分?还是孽债?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
孙国雄,身形修长,文质彬彬,眼睛大而明亮。
他的性格内向,话不多,有些腼腆。
陈芍文呢,活泼可爱,天生丽质,而且还没有什么心眼,憨态可掬。
工友们见两个人外形相配,年龄相当,又是一同入的工厂。
所以就时常打趣他们,乱点鸳鸯谱。
说什么他们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什么郎才女貌,千里有缘来相会啦,等等。
两个年轻人都十分的单纯,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他们经不住工友们的撺唆,彼此渐渐地靠近,不知不觉间,竟然“王八对绿豆”了。
虽然有些害羞,但他们还是偷偷的开始了交往。
爱情的甜蜜,炙热的火焰,击溃了本该坚守的底线。
禁果的诱惑,理智被烧焦。
无法抗拒本能躁动的两个年轻人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不久,芍文有了妊娠反应,食欲不振还干呕不止。
其异状被母亲发现,追问之下,她才觉得自己可能是怀孕了,这让姚荷险些背过气去。
坦白从宽能奈何,那参天之木已成小舟。
她母亲怎样的捶胸顿足,伤心落泪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该如何解决才是头等大事。
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还有大妹芍慧的前车之鉴,唯一的办法就是奉子成婚。
陈家说,我们这个女儿是要招赘夫婿的,孩子定然是要姓陈的。
孙家大堂哥说,入赘可以,但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姓孙,不然婚事免谈。
事已至此,陈家只好应允,还写了书面协议。
这丢人现眼之事让姚荷耿耿于怀,念叨了一辈子。
女儿失身在先,一失足成千古恨,同时亦失去了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不过,那句潮汕俗语:“丈姆婆惜仔婿,涵命勿”(丈母娘疼惜女婿,连命都可以舍弃)。 在姚荷这儿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女儿的关系,所以爱屋及乌。
这个丈母娘对孙国雄还是相当不错的。
快到中午了,陈芍芬走进厨房,神情不安:“妈,阿爸的情况不乐观,医生初步诊断为急性黄疸型肝炎,抽血化验的报告单还没有出来,具体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姚荷吓了一跳,心急起来:“乜个(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阿爸已经让那个什么叔,那个主任医师安排住院了,说是会传染,在隔离病房。阿妈,你快快地帮阿爸拿厚衣服,羊毛衣、裤子,他说觉得冷。还要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现在拿饭盒装好饭菜,我马上就送过去。”
“妹呀,你下午还要不要去上班呀?”
芍芬一脸的不耐烦,说:“就是呀,我原来跟单位请了半天假陪阿爸去医院,谁知道会是这样。不管了,我下午不去上班了,别天再跟我们领导解释。”
“要不然下午我去医院照顾阿爸。”
芍文将饭盒冲洗干净,擦干准备盛装饭菜。
“免了,免了,你那两个小宝贝怎么办?你不在家,阿妈得让他们给‘除死’(拖垮)。”
姚荷去收拾衣服,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了二女儿。
芍英拉着儿子就说要上医院去看父亲。
姚荷怎么可能同意,“奴仔”和孕妇是不可以随便去医院那种地方的,那里的晦气太重,人是会倒霉的。
吃晚饭的时候,陈家顺便开了个家庭会议。
由四妹芍芬主持,她很干脆,绝不拖泥带水:“因为阿爸目前只是在白天输液,晚上完全能够自理,所以不用人陪护。明天起,姐夫照常上班,三姐负责送饭和照顾阿爸。我也要上班,中途如果可以'溜脚'我就走人,去医院帮忙。二姐辛苦一点,管理照顾三个小皇帝。阿妈仍旧买菜做饭。好!如果没有异议,那就一致通过。还有就是,阿爸生病住院是头等的大事,也是咱家的非常时期,诸位须精诚团结,共同抵御病魔对咱们家造成的混乱,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