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母姚荷
喜庆喧闹的大埕上、街巷内渐渐的平静下来。
人们兴奋、享乐的节日情绪也已平复。
过了“元宵节”,这个“年”才算是真正地过完。
潮汕俗话说:“正月十五元宵过,‘禾埠’、‘姿娘’找工课”(去工作)。
清晨6点整,姚荷准时睁开了眼睛。
她是不需要闹钟的,几十年来都是如此,无论夜晚睡眠的质量怎样,她都会准时醒来。
习惯成自然,人体生物钟就是如此的玄妙。
姚荷发现自己睡在“眠床”(睡床)靠里边的位置,感到不习惯。
二妹芍英睡意正浓,呼吸匀称,脸色艳若桃花。
“一定是个姿娘仔。”
姚荷瞧着女儿的孕肚,暗忖道,她蹑手蹑脚艰难地下了床。
对面床上睡着二妹的儿子,一只白嫩的小脚露在了外面,她赶忙上前帮他掖好被子。
姚荷露出一丝微笑,瞧那小样儿,长得像他妈妈,英俊!
姚荷手脚麻利得很,刷锅、淘米、煮稀粥。又水煮了几个鸡蛋,然后把几种“杂咸”小菜摆上餐桌。
待粥熟了,她就会用饭碗盛好一字摆开“晾粥”。
等家人们起床洗漱罢,捧起碗喝着粥就着“杂咸”,一般都不怎么说话。
大家用早餐毕,上班的、上学的,各自出了家门。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就是生活。
虽然忙里忙外不得闲,有时还挺累,但是姚荷却觉得是一种享受,发自内心的哦。
她感觉挺舒服挺安逸的,特别是做了“阿嫲”(奶奶)以后,哎哟!那种感觉,真的是无法用词语表述,实为人生乐事呀!
陈鑫同从房间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在“晾粥”。
他身子倦怠无力,精神亦是不济,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姚荷看见他,觉得奇怪,问道:“怎么啦,不舒服呀,昨晚被吵得没有睡好呀?面色挺难看的。”
“嗯,是不太舒服,我等一下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得空腹,就不吃了。”
姚荷停下手中活计,紧盯着丈夫的脸看,问道:“要抽血化验呀,要查什么呀?”
“应该要查好几项常规吧。”陈鑫同应付道。
这时四妹芍芬已经洗漱好,连外套都换好了,走到父亲跟前,说:“阿爸,咱们早一点,我先去帮您挂号。”
“妹啊,免,我昨天找过你的细老舅,他说去找永强就可以了,嗯,你要叫阿叔的。”
芍芬想了想:“是不是那个,细老舅他老同学的儿子呀。”
“是呀,很能干的一个人,他现在是主任医师啦。”
“哦,阿叔,厉害。”
“来!四妹,快快来吃一点粥,然后陪你爸去,早去早回。”
“妈,我爸和我妹这么早要去哪里呀?”
二妹叉着腿走出房门,睡眼惺忪。
姚荷没有抬头,略显不悦的口吻:“去哪里!去哪里!你阿爸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做检查。”
芍英一看这阵式,马上转移话题,说:“哦,是这样子呀,妈,我去把典兵给弄起来,不可以睡懒觉的。”转身欲进屋。
“你是怎么回事?有毛病呀?他又不用去上学,叫他这么早起来,想要‘除死’(拖垮)我,是不是呀?真是的!”
二妹不服气,埋怨道:“妈,就是你从小纵容我们睡懒觉,睡到自然醒才起床,自己样样事情全包,才害得我们现在一个两个都懒得要命。你看,芍文他们那一家子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睡得跟死猪似的,我说得不对呀!”
正喝着稀粥的芍芬接过话头:“说得一点都没错,妈,都是你给惯的!”
还低声加一句:“好吃懒做。”
芍英觉得无趣,没有坚持要把儿子弄起来,自己洗漱去了。
太阳当空照,时间已近晌午。
芍英坐在床沿,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七岁的儿子王典兵。
儿子坐在一张塑料小凳子上,喘息着偷眼去看妈妈,面前的一张小木圆桌上摆着几本课本和练习册。
典兵擦过汗的小脸潮红滋润,深棕色的头发湿漉漉的,人也是慌慌张张的,玩劲还没有过呢。
就在刚才,那三个小祖宗,一会儿趴在地上拍硬纸片;一会儿前院、天井、大厅追逐嘻戏,上窜下跳、乱喊乱叫。
阿嫲叨叨叨地没有人理会,芍文说两句他们就安静一会儿,转眼就继续。
真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都玩疯了,芍英只好出面“镇压”了。
姚荷在厨房忙着做午饭,芍文把自己的两个儿子连拽带骂弄回屋,出来帮着母亲洗菜打下手。
这兄弟俩见妈妈不在屋里,又在床上扭做一团,打打闹闹,哈哈大笑。
芍文的大儿子叫陈恺威,今年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小儿子叫海波,今年6岁。
按芍文的话说,她这两个儿子就是混世魔王转世,那个调皮劲呀,就差上房揭瓦了。
他俩的爸爸呢,有些城府也不爱说话,有时候被儿子们闹烦了,会突然发作,狠狠揍他们一顿。
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些惧怕他们的父亲的。
至于母亲,只怕会是“慈母多败儿”了。
厨房内,母亲问女儿:“妹呀,国雄中午回来吃饭吗?伊到哪里去了?”
“妈,去他的小学同学家,就是跟他最‘哥弟’(铁哥们)的那个,他明天要回外地去上班了。中午要不要回来吃,他没说,可能要吧。”
母亲略显不悦,但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