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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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的时候，老王还是那副样子，站在药柜前，低头打着算盘。
“老王，”
老王抬头，眼角的纹路依旧是那么的深。
无尘看着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几百年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镇子变大了，人变多了，就连月亮也是圆缺不定的，可是唯独只有他，像是永恒一样，永远就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而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她始终没再开口。
“老王，今天我们吃鸡肉吧，我看那只老母鸡养的够肥了。”
无尘脸上带着笑，仿佛今天下午那个算命的人从来没有过一样。
“可以，”老王放下算盘，脸上还是那副从容的表情，然后起身走向后院。
无尘又差小九把前些日子抚柳送的一坛酒开了封，傍晚他们坐在月色之下，无尘喝着酒，心情很是畅快。
“鸡腿呢，就给小九一个，身体快点好好。”无尘兴许是喝的多了，微红着脸，亲昵的摸了摸小九的头。
“另外一个鸡腿呢，就给老王，算账什么的，还得多亏有他。”
无尘说着，嘻笑的看着老王。
“我呢，就吃鸡翅，你们可不知道，鸡翅什么的最有味道的，”
无尘吮着鸡翅骨，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其余的两人都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人说话。
老王只是低头吃菜，默默的听她说着话，他从不喝酒，几百年来，只是陪着无尘喝酒，听她讲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一旁的小九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学着她的样子，一股全都入了喉。
小九以前喝过不少的酒，自知酒量不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他格外的想醉。
“真、真棒！”无尘拍了拍他，迷蒙着眼还在笑，“收你为徒这么多天，还没听你叫过我师傅呢，来，叫个听听。”
无尘越喝越醉，脸上爬满了醉酒后的红晕，她起身站起，刚要对着小九举杯，身体就来回踉跄个不停，连头也晕晕的。
小九起身扶着她，好让她有个支撑力，
“我没醉、继、继续喝。”
无尘半睁着眼，身子大部分倚靠在小九身上，嘴里的话都有些含糊。
“你醉了，我送你回屋。”小九看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拉着她的胳膊，
“嘿嘿，嘿嘿，老王，你把那只鸡腿吃完哦，”
无尘回过头来看他，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老王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吃些菜，过了许久，等到没了无尘的声音，他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张毛皮纸。
这是今天下午，他在账本里面发现的，这张毛皮纸硬硬的，像是用某个动作毛皮制作的，而他摸着也十分熟悉，以前他领着无尘刚到这里的时候，就靠着毛皮纸来和那个人来保持联系，后来他们在这里稳定了下来，毛皮纸也没再出现过，时隔几百年，它再度出现，不知是福是祸。
他表情平静，手打开毛皮纸的手还有些颤巍，渐渐的，他看到上面两三行很熟悉的字体，眉头一直皱着。
无尘喜欢喝酒，几乎很少醉过，几百年之间，来找她喝酒的人不占少数，往往无尘喝的正尽兴的时候，和她喝酒的人却趴在了桌子上，真的醉倒了。
在她看来，醉酒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酒量很浅的人，这种人很常见，另一种则是心醉，为了醉而醉，身无恙但心却醉的一塌糊涂。
而她今天，就恰好成为了第二种人。
小九搀扶着无尘来到了她的房间，屋内几乎没有摆设，简陋的似乎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小九给她盖上了被子，看着她红通的脸，问道。
无尘并不想说话，她闭着眼睛，呼吸浅浅，让人看来完全是一种醉的状态。
小九没再说什么，替她掖好了被子，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无尘见小九走了，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夜色已经更黑了，偶尔的月光透过纸窗散落在她屋内。
无尘下了床，打开了窗户，凉风吹了进来，吹得寒，她干脆托腮看着面前的一轮明月，弯弯的，像一个笑容。
突然月下掠过一道黑影，无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那道黑影直冲自己的房间而来。
黑影跳了进去，窗户立马被关上了，无尘被人捂住嘴巴靠在墙上，她唔唔唔着想要说话，但无奈越挣扎捂住嘴巴的力道越深。
“别出声。”
无尘立马停下了动作，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屏息之间，无尘摇头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才放开她。
黑衣人瘫坐在地上，气息极其不稳定，他拿下了自己的面罩，脸色苍白的看着无尘。
是抚柳。
“你怎么受伤了？”
无尘震惊之余还有些担心，她蹲下身子，看着抚柳伤口的情况。
伤口在胸口，伤痕不太大，看上去像是被利器划开的，而这利器上面似乎沾满了毒液，伤口有些发紫，血也有些止不住，当务之急还是得清理伤口，抑制毒性。
无尘说道，“脱下衣服。”
“嗯？”
抚柳皱眉看她，
“你脱下上衣我好给你上药啊，”无尘解释道，“更何况我们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无尘说着，起身就要去拿药。
“不用了，我灵力可以把毒都逼出来。”抚柳脸上不断冒着冷汗，说话声也更加虚弱了。
“我需要在你这一段时间，帮我看好。”
“行吧，”
无尘知道他们这种高灵力的人不跟他们一样，他们都是道力高的人，哪能被一般的毒药所毒害。
“你自己就在这里吧，有时候需要就叫我。”无尘也不啰嗦，直接推门而出。
索性是后夜，离天明还有一两个时辰而已，无尘就在厨房旁边的柴火堆处勉强眯了一会儿。
等到天还没泛明的时候，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的抚柳已经变回了他的原身——九尾白狐，侧窝在无尘的床上眯着眼。
看着平时的老狐狸难得的如此安静乖巧，无尘也没再去打扰他，她直接趴在了木桌上，半拉着眼睛看他，渐渐又睡了过去。
无尘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看向床上，抚柳已经变回了原身，警醒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动静。
起初的吵闹声已经变成了摔东西的声音，无尘暗叫不好，连忙冲出去，一旁的抚柳却拉住了她。
“外面那波人是昨天抓我的妖界，灵力比你们强，出去就是送死。”
无尘抬头看他，“老王和小九都在外面，我可不会置身事外。”
抚柳低头，“等我恢复了以后再——”
“没时间等你，也别出来。”
无尘说着，挣脱了他的束缚，推门而出。
“你们干什么？！”
无尘大声喊着，直接冲到了那帮妖界人的面前。
“简单，交出那个臭狐狸。”
一个面似豺狼的人见她出来，一瞬间就来到了无尘身边，掐着她的脖子不放松，
“我已经在你身上闻到了那个臭狐狸的骚味了，说，他在哪里？”
“没、没有。”无尘挣扎着，双脸变得通红了起来。双脚离地挣扎着，快要没了呼吸。
“没有？”那人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那我只好先杀了你，”
无尘感觉呼吸越来越沉重，眼皮上下抬着，仿佛看到了她生命的尽头。
“慢着。”
小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着无尘给他的狐狸面具，虽说是布衣麻衫，但也挡不住他身上的威严气势，他没再说话，看了一眼抓着无尘的那个妖界人，紫眸一闪，那人便赶紧脱手，跪在地面上，那种属于同类的压迫感，让他们瞬间没了气势。
他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小九瞬间来到了无尘的身影，拉住了她快要软趴下去的身子。
“你们哪里来的虎豹豺狼？”他话里满是怒气，声音是不容置喙的肃严气势。
没人回答他，那帮妖界的人颤巍着身子不敢抬头。
因为他们知道回答也是死，不回答也是死，按着他那位魔王大人的脾气，他还是更喜欢话少的人。
“找死。”
小九话刚说完，大手一挥，在场的那帮妖界人就都消失了，仿佛没来过一样。
医馆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如果没有地面上木凳桌被踢倒的痕迹和有些酸疼的脖颈，无尘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她没再去问抚柳到底为什么会惹到了他们，而是坐在店里面，想着刚才小九那完全不同的样子，似乎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自以为的师徒，只是个陌生的关系。
“无尘。”
小九轻轻唤她，语气多了些无奈，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发生了。
“你的真名叫什么？”
无尘抬头看他，眼神中多了几分犹豫。
“相故。”小九回答她。
无尘坐在那里，刚才脖颈上的红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会回去吗？”
无尘开口，她没有问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也没有问他和妖界是什么关系，她只是问他会不会离开，会不会回去。
“不知道。”
相故回答她。
害他的人他还没找出来，妖界也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只不过现在他还不想离开这里。
“哦。”无尘答着他的话，话里有些疏离，“知道了。”
“我食言了，对不起。”相故说着，眼神有些无措。
他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能这样平静的待在她身边，可刚才事情的发展是他没有料到的，他动手了，必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必须得回去。
“没事儿。”无尘对他笑着说。
可是相故知道这个笑容跟以前不一样，她眼里的疏离他看的清清楚楚。
“你放心，我处理完事情以后，一定会再回来，我还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小九。”
相故紧紧盯着她，无尘只是沉默。
“好不好。”
相故语气放软，语气似乎在恳求。
“先处理好你的事情吧。”
无尘没有正面回答他，甩开了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起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