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4
无尘身体一直在下坠，风声在耳边不断划过，她睁眼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岸，不知道为什么抚柳会把自己扔下去，但靠现在的灵力，无尘只能认命的掉到海里。
海面上水花四溅，无尘不会游泳，身体扑棱的越快，往下沉的也越快，渐渐的她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沉重，胸腔里面的呼吸快要被抽干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股力量拉住了极速下沉的她。
无尘衣服全湿的躺在岸边上，随着凉风吹动，更加感觉到寒意，她抱紧了自己，不断咳着，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我说你也太狠了点，差点我就淹死了。”
抚柳站在她身旁，眼睛只是看着平静的海面。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无尘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泿水？”
她以前听说过泿水这个地方，这里曾经有个巨大的灵兽——蛟，它们长年居住在这里，常发洪水，惹得附近的百姓并不太平。
“是的，”抚柳点头，“海底下有蛟龙，鱼尾蛇身，体型庞大，”
无尘听他说着，慢慢起身，“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样？”
抚柳侧头看着她，
“毒死它。”
“毒死它？”
两人异口同声，但所讲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无尘震惊极了，先不说自己的毒药会不会有效，那个蛟龙那么大，一个屁说不定都把自己嘣的老远，更别说给它下毒了。
“我不干。”
无尘直接摊手坦白，
“我这么低的灵力，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又没说让你来，”抚柳说着，双手负立而站，
“你只管配药就行，其他的我来。”
“那就还好。”无尘说着，放宽了心。
“不过，”她有些好奇。
“它到底哪里惹你了，你还得毒死它。”
抚柳低头而笑，语气更加平淡，
“我看中了它身上的蛟皮，韧性不错，可以拿来做鞭子。”
“……”
听完他这十分扯淡的理由，无尘抱紧了自己，对于刚才突然把自己扔进海里的抚柳来说，这种奇怪的事情，她相信是他能做出来的。
“您开心就好。”无尘恭维的笑着，脚悄悄离他远了一些。
抚柳岔开了话题，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
“你竟然不会游泳？”
说完，指尖打响，衣服立马变得干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从海里捞出来的。
无尘回答道“我在平原生活，没事跑到海里干吗？”
抚柳摇头，“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想什么？”
抚柳向她看去，语气似乎在思考，“想着要不要把你送回去。”
“要！要！当然要！”
无尘嘿笑着，搓着手回答，
“像你这种灵力高，心肠好，脾气温柔的大好人，又怎么会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海边呢——”
无尘话还没说完，抚柳便消失了。
………
“抚柳！”
“抚大人！”
“抚美男！”
“……”
“老狐狸！”
“臭狐狸！”
“……”
抚柳施法让她闭了嘴，还是把她送到了医馆门口，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她要尽快做出来，对于他这威胁的语气，无尘虽然有些不屑，但迫于他的手段，她还是允诺了。
无尘正想着要用哪几种毒药见效更快些，就看到小九坐在台阶处拿着树枝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她走了过去，准备吓一下她的小徒弟，可还没走到跟前，小九就抬起了头，眼角带着笑看着她，
“怎么被你发现了？”
恶作剧没完成的无尘嘟囔着坐到他身边。
“闻到你的气味了，”
“哪有？”
无尘听完仔细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倒是有一股清淡的药味。
“看不出来，你鼻子还挺灵的嘛！”无尘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副“我是你师傅，很满意”的表情。
小九低头，紫眸中算是笑意。
“你刚才在画什么呢？”无尘探头就要看过去。
“没什么，”小九轻描淡写的说着，急忙用手把刚画下的东西弄没了。
“神神秘秘的，连师傅都不告诉。”无尘撇撇嘴，胳膊托着腮，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
“小九，”她突然叫到。
小九嗯了一下，侧过头看她。
“师父长的很丑吗？”
无尘突然问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会在乎自己的外貌了，以前她活得舒心自由，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是最近她发现每当自己顶着这张脸出去的时候，走过的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厌烦的感觉。
“不丑。”小九摇头，回答她的话。
“相貌并不能代替一切，”他继续说道，“就像月亮有阴晴圆缺一样，人的美丑只是相对而说的，我内心并不认为人的好坏要用美丑来辨别。”
小九话语认真，视线一直在无尘身上。
“我们长的差不多，你要说你丑，那我也很丑。”
无尘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扭头看着他，“想来我这个徒弟也没白认，倒会是讨师父欢心的。”
小九没说话，眼神盯着她看。
“不过，你放心。”无尘看到了他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手忍不住想要抚上去，眼神中满是怜惜，
“师父一定会把你脸上的疤痕给治好的。”
无尘说着，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随即收了回去，
“没事。”小九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只要不嫌弃我就好。”
无尘又笑了笑，“我可不会嫌弃你，只要你平时乖乖听话，就永远是我的好徒弟。”
小九勾唇，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虽然不完美，但是甚得他心。
过后的几天的时间里，生意渐渐恢复到了以前，无尘虽然很忙，但索性有小九的帮忙，小九伤好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年轻，对于无尘交给他的药理知识，也记得很快，分担了无尘一大半的压力。
这天，无尘拉着小九出来在镇上走动，自从小九病好了以后，经常就在医馆来回活动，对于这镇上的其他地方还没逛过，无尘害怕小九会因为脸上的疤痕自卑，就亲自给了做了一张狐狸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虽然带着狐狸面具，看不清楚小九的全部容颜，紫眸、红唇、墨发，还是很惊艳。
无尘走在前面一边介绍着她熟悉的铺子，小九跟在后面仔细听她讲着，偶尔搭话回答她。
“公子，两位公子，”
两人在路过一个算命摊子前，摊主叫住了他们两个。
无尘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是在说我们吗？”
“是的，就是两位公子。”
说话的摊主闭着眼睛，一缕白胡子，一身黑色道袍，手里拿着黑白羽毛扇子轻轻扇动，语气缓慢，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算命的样子。
无尘看着他瞎了的眼睛，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公子可不必在我面前晃去晃去，我眼瞎却心不瞎，甚至有些东西比你们看的还要清晰。”
无尘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她环着胳膊盯着他，
“算一下多少钱？”
算命人伸出五个指头，轻摇着羽扇，“五文钱。”
“五文钱？！太贵了，太贵了。”无尘立马摇头，拉着后面的小九就要走。
对于算命这一说她从来不相信，她活了几百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而命运这东西，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信天命，成事全在个人。
“公子可要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活了几百年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无尘怔了怔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折回了摊位前，从身上掏出五枚铜板，放到了他的摊位上。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算命人捋顺了长胡须，嘴角露出不可意会的笑容，
“有些事情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一部分。”
无尘挑眉，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怀疑，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算命人开了口，“公子最近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无尘点头，给老狐狸弄毒药确实挺麻烦的。
“这种事情对于你火象人来说，属于火上加火，不如听我一句言…………”
算命人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无尘听得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另外，公子要记得，人从哪里生，魂就从哪里来，根就在哪里开始，有些东西虽然存活于时间短短数日，但它死后定会找到它的归属之地，而有些东西，残留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到最后还是一缕孤魂罢了，公子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来于何处？”
……
来于何处？
无尘脑子想着，自己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在这里住着。
她也曾经问过老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不会像有些人一些老的那么快，老王也只是告诉她，他们就生于此处，长于此处，只是体内的结构和有些人不一样，其他的一概不知，起初无尘总是缠着他问这问那的，但是老王只是含糊其辞，依旧是前面的那几套说辞。渐渐的，她也不再问了。过几天便过几天，就像是一缕随风而落的种子一样，不问归处。
可是这次，无尘心里的疑问再次发了芽，她有些想弄清自己的来处，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爹娘。
无尘走在路上，完全失了兴致，她耷拉着头，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一旁的小九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头看着她有些失魂的样子，开口说道，
“你很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无尘抬头看他，继续听他说着，
“那我就陪你一块找。”
小九眼神温溺，话语也非常认真，
“反正我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要是想知道，我就陪你一块。”
无尘听完，心里有些触动，随即立马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用手轻捶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臭小子，话说的那么好听，不嫌师父老就行。”
小九只是勾唇一笑，拿下狐狸面具，薄唇轻启，“从不会。”